朱佳兒張望之際,玉嬋看在眼裏,不禁笑道:“你是不是想見見她?”

朱佳兒連忙點頭,沒等玉嬋說話,就走來一個黃衣女子,淡黃輕紗,,青絲長懸,鴨蛋臉粉嫩之極,宛如出水芙蓉般清豔,又若牡丹華貴之雍容,一雙明麗大眼,好似嶺南荔枝般晶瑩剔透,纖細黛眉,紅杏朱唇,叫人難以忘懷。這女子看著朱佳兒,繼而又向玉嬋說道:“怎麽樣,媽媽可以嗎?”

“洛舞啊,你不是向來不招丫環的嘛!今兒怎地又招了?”話語之間,玉嬋溫和無盡,像是對著自己的親生女兒般寄出無限的寵愛。

洛舞答道:“剛才你和朱家官人的談話我都聽到了,這小姑娘我甚是喜愛,這一個月就讓她到我那兒去吧。”

“也好,讓她端點茶,送點水也行。”

洛舞喜出望外,湊過來對著朱佳兒說:“不用怕,隨我來吧!”

朱佳兒看著這絕美的女子,心中禁碰碰亂跳起來,愣了幾下,後來就跟著去了,還不時回頭看看玉嬋的眼色,玉嬋倒是平靜溫和許多。

自那日後,朱佳兒便待在洛舞身邊當起了丫環。不到三天,朱佳兒就將玉嬋所教的丫環禮數學盡,玉嬋時時不忘囑咐朱佳兒一定把洛舞伺候得周周道道,看來這洛舞在攬薇樓的地位著實不小。

一天正午,攬薇樓裏,隻有幾個穿梭其間的龜奴女婢,這上午自然不是攬薇樓做生意的時候了,許多人都在為晚上的生意做好籌備。

攬薇樓,天井邊,走廊上。朱佳兒梳著雙髻端著茶水往著三樓走去。

“小姐,我,奴婢給您送茶來了!”

“進來吧!”

朱佳兒推開門,看見洛舞端坐在一麵鏡子之前,玉手握著木梳,不停地梳弄著自己那烏黑的秀發。朱佳兒將茶托放在桌子上,洛舞轉過身來,責怪似的說道:“佳兒,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別小姐奴婢的喊來喊去的,叫我姐姐!”

朱佳兒像是受寵若驚,小聲說道:“不過,不過玉,玉姑姑她不準吧!”|

洛舞竟是一陣嬌笑,說道:“那玉媽媽的話在我這兒就不算數了,叫我姐姐好麽?”

朱佳兒悄悄抬頭望了望洛舞,隻見她心生喜愛地看著自己,朱佳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喊道:“姐姐!”

“嗬嗬!好妹妹,你不用怕,拿出那天你拍胸口的膽量來!”

朱佳兒一聽洛舞這麽一說,不覺想到那天自己在攬薇大門前的一舉一動,朱佳兒一時興起,又大聲喊了幾聲姐姐,樂得洛舞合不攏嘴。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沒多久也就熟了,洛舞走上前來,伸手捏了捏朱佳兒雙肩,繼而又在朱佳兒背和腰之間遊離了一番,弄朱佳兒一身說不出的不自在。若是換做平日裏那些夥伴這樣碰她,朱佳兒非把他們打哭不可。而眼前這個是連玉嬋都要敬重三分的美人洛舞,自己又是人家的丫環,朱佳兒哪敢反抗,隻得緊閉雙眼不作反應了。

洛舞見朱佳兒一臉緊張,不由得忍俊不禁,噗嗤笑了起來,笑道:“佳兒,你用不著這樣緊張的,我隻是看看你身子骨如何?”

朱佳兒驚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洛舞最終目的是什麽,自己沒有開口,洛舞便接著說道:“佳兒,你果真是個習舞的胚子啊!我平時也閑得無聊,不如我教教你怎樣?”

朱佳兒以為洛舞要教自己武功,不禁拍手樂道:“那我以後就會舞刀弄槍,上天下地啦?”

洛舞咯咯笑道:“不是,我說的可不是武功的武,而是歌舞的舞!”

朱佳兒小臉一沉,顯然有些失望。

“你還想學嗎?”

朱佳兒心想,反正學著也沒有什麽壞處,再說洛舞姐還說自己是個這方麵的胚子哩,我平日裏除了伺候她也別無事做,不如就學了。

朱佳兒抬頭望著洛舞,重重點了點頭。

朱佳兒跟著洛舞來到了後院,這個時候的後院卻沒有人,大多人都在睡覺,以養好精神,晚上好好工作。

洛舞轉過頭來說道:“佳兒可看好咯!”話剛說完,洛舞腳一提,騰躍而上,在空中輕輕翻了個跟頭,懸在空中,秋目波光瀲灩,說不盡的嫵媚,歎不盡的勾魂。繼而玉手一揮,素白的綢緞便從袖口飛了出來,向兩邊展了開去,羅袖倩影,蓮步輕盈,洛舞在空中不停地舞著。朱佳兒看得呆了,平日趕廟會看的那些戲子真是被洛舞給狠狠地比下去了,若是學得她一兩步舞姿,我朱佳兒也不錯了,光幾步舞姿便足以把那些在戲台上唱著依依呀呀的戲子打敗,嘿嘿,那倒是我朱佳兒的福分了。

待朱佳兒回過神來,洛舞已經停了下來,此時正坐在石凳上歇息,朱佳兒跑了過去,拍手連連稱好。洛舞見朱佳兒一臉的興奮,不禁笑道:“若你日後勤加練習,把根基打好之後,這套‘仙雲攬霧’你自然會學會的。現在一開始就讓你學這套舞的話,的確是操之過急,習舞不是一步登天,也不是立竿見影,慢慢來吧!”

洛舞就授予了朱佳兒幾套基本步法,還時時不忘叮囑她多多練習。朱佳兒一想到洛舞那幾如仙子的優美舞姿,不由得心中一陣狂熱,於是更加刻苦起來,每天除了給洛舞端茶送水外,餘下時間就用來練習,洛舞偶爾會在一旁指點,但是她大多都讓朱佳兒自己去領悟,去練習。

時間已匆匆過去了半月,朱長宵卻沒有哪天來過,朱佳兒偶爾會蹲坐在攬薇大門口,托著雙腮向遠處盼望著,好幾次都被玉嬋發現,玉嬋也隻是輕描淡寫幾句,時間長了,連這種盼望都變成了多餘。一日,朱佳兒練舞之餘,就在後院逛了逛,此時已是黃昏時分,也正是攬薇樓開始招待客人之時。

朱佳兒又到二樓上轉了轉,扒在天井的圍欄處俯瞰著大廳的人聲熙攘,鴇兒玉嬋正在不停地使喚丫環,招待來客,龜奴女婢穿梭其間,迎來送往。朱佳兒一時看得倦了,正欲合眼睡上一會兒。不過此時忽然從走廊盡頭那邊傳來杯碗打碎的聲響,朱佳兒一驚,睡意立消,她便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去,這走廊邊的一排排房間皆是攬薇樓普通妓女的住宿,三樓上住的除了玉嬋這些執事的以外,還有洛舞也住在上麵。

朱佳兒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外,過了不久便從屋子裏麵傳來了“吧唧吧唧”的親嘴聲,朱佳兒又驚又奇,便在窗紙上捅了一個窟窿,往裏看去,隻看見屋內燈火灰暗,桌子上殘羹冷炙,地上正是方才打破的杯碗碎片,還有衣褲紗裙,鞋子也隨地亂扔,朱佳兒接著往**望去,竟看見兩個赤條條的男女正摟抱在一起,朱佳兒一聲輕呼,頓時心驚肉跳,小臉飛紅。

“啊!”朱佳兒輕輕叫了一聲,感覺耳根生疼。

“臭丫頭,竟敢來此偷看!你是不是也想和男人幹啊?”朱佳兒心裏咯噔一下,嚇得雙腳無力,轉身望去,才知道是二執事餘娘正揪著自己的耳朵。

朱佳兒沒有敢說話,此時屋內便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餘娘,誰在外麵啊?”

餘娘一邊伸手將朱佳兒雙肩死死抓住,一邊應道:“沒什麽人,就是一隻死貓在這兒,蓮珠你好好伺候客人。”說罷,不等屋內的蓮珠回話,餘娘便將朱佳兒拖到了後院,叫她跪在身前。朱佳兒先是不肯,餘娘見朱佳兒性子倔強,明明知道朱佳兒吃軟不吃硬,但也沒有一改滿臉的怒火,餘娘隨手找了根棍子,在朱佳兒雙膝之處打了兩下,朱佳兒自然抵不住雙腿傳來的疼痛,軟了下來,便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餘娘,餘娘,餘下來的老姑娘,沒人要的,嘿嘿!”朱佳兒自言自語,覺得這樣說來,盡管兩腳疼痛,但是心中無比暢快。

餘娘聽見朱佳兒這番羞辱自己的話,心中怒火又漲了三丈,大聲嗬斥道:“臭丫頭,你就給老娘跪在這兒直到天明,若是你敢中途起來,老娘我,嘿嘿,明晚就讓男人爬上你的床,哼!”說罷,又在朱佳兒身上狠狠地擰了幾下,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朱佳兒還真的信了,尤其是餘娘後麵的恐嚇,令她不由得想起了剛才那對全身**的男女,心跳又不停地加快起來,朱佳兒可不想被餘娘收拾,便一直跪到了大半夜。

洛舞在房中一直等不到朱佳兒回來,就先解衣歇息了,還不到一個時辰,洛舞在**便翻來覆去了幾百個來回,毫無睡意,她一直沒有聽見朱佳兒推門而入的聲音,她往朱佳兒的**看去,隻見被褥折疊整齊,果真朱佳兒沒有回來。

洛舞放心不下,此時看著空空的床,她突然感覺到心中失去了什麽似的,二人半月的相處時光,洛舞無不對朱佳兒心生喜愛,還有淡淡的依賴之情,早已把她視為妹妹看待了。

洛舞穿上布鞋,披上外衣,走了出去,在天井處向下望去,大廳早已大門緊掩,人都回房睡覺去了,留下的隻有那些燒了好大截的紅燭。洛舞輕輕下樓,除了從各間屋子傳來的陣陣歡樂聲和鼾聲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洛舞終於走到了後院,看見朱佳兒跪在那兒,又興喜又心疼,她快步走了過去,外衣衣帶隨著她的輕輕蓮步飄飛起來,格外好看。洛舞在朱佳兒身旁蹲了下來,正準備叫她時才看見朱佳兒已睡著了,洛舞解下外衣為她披上,接著將她抱起,往回走了幾步,卻不料朱佳兒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望著眼前這個絕色女子,不由得驚了一下,不過繼而轉喜,喚起“姐姐”來。

“我們回去吧!”洛舞說著又走了幾步,朱佳兒這才反應自己是給洛舞抱著,又看見天還未亮,便掙脫跳了下來,這一跳,本來之前雙腳早已跪倒麻了,現在又一跳,雙腳沒有踩穩便跌倒在地,洛舞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扶了起來,誰料朱佳兒又跪了下去。

洛舞早就明白朱佳兒是被罰了,便同情地說道:“佳兒,是誰罰的你?”

“就是那個餘下來的老姑娘餘娘啊,哼,士可殺不可辱,真是氣死我了!”朱佳兒一提到餘娘,心中便是怒火難遏。

洛舞見朱佳兒這麽稱呼餘娘,覺得她很會借題發揮,又想到這幾日朱佳兒談吐不俗,便問道:“佳兒可曾讀過書?”

朱佳兒抬頭驚訝地望著洛舞,便說道:“那不算讀,隻是平日裏逼過那些上得起私塾的夥伴教過一些!”想了又想,接著說道:“我爹卻說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嗬嗬,隻不過是忽悠我的罷了,我知道,家裏沒錢,我又怎會上得起私塾。”語畢,朱佳兒卻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隻見她眼神失望,卻還有些淚水差點給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