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自己是沒法維持這個側躺的姿勢睡覺的,身體前後都要墊上枕頭,把他整個人團團圍住。

蘇青起身幫他把睡姿擺好,自己躺回來閉上眼睛,其實心裏翻江倒海的,根本睡不著。

她隻要想到自己竟然讓何方這種人有機會接近沈重,就會被一波波的負罪感淹沒。

她和沈重之間隔了枕頭,她摸不到他,隻能握住他壓在枕頭上的手。

這樣的姿勢令她覺得心裏空****的難受,於是爬起來繞到他身後,移開那裏的兩個枕頭,用自己的身體貼上去固定住他的身形。

她心裏難過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把手探到他衣服底下,指尖尋到了他脊椎上長長深深的疤痕,小心地摸了幾下問:“還疼嗎?”

他身體裏還有脊椎骨的鈦合金固定器,要跟著他一輩子了。

沈重搖搖頭:“不疼了。”

她把手緩緩往下滑,剛到了他感知平麵以下,沈重就低聲說:“把我的手機給我。”

蘇青轉身摸到他的手機遞給他,看著他翻到沈默的電話撥過去。

沈默不知道是不是睡了,通話鈴響了很久才接起來。

沈重跟他講話總是很直來直往:“這兩天如果有古怪的號碼發消息和照片給你的話,你不要管。”

“啊?”沈默還呆呆的。

“總之看到什麽都不要管,先通知我,聽見沒?”

沈默“哦”了一聲。

“那好,就這樣,拜拜。”

“拜……拜拜。”

沈重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還給蘇青。

“明明是擔心沈默被何方騷擾,怎麽態度又這麽凶。”

蘇青一邊歎氣,一邊又心疼他要操這麽多心。

沈重淺淺歎氣:“好像一旦凶習慣了就回不去了。”

“好了,先別想那麽多了,慢慢來吧。”

沈重嗯了一聲就闔上眼睛慢慢調整呼吸,蘇青則摟住他腰,用手一寸寸地劃過他的皮膚。

他的胸肌和手臂肌肉最近都有改觀,愈發襯得腰太細太軟,胸線上下的觸感差異越來越明顯。

蘇青緊緊地貼住沈重的背,不斷地撫摸著他的腰臀大腿,就好像摸著摸著,他就能感覺到似的。

到了要幫沈重翻身的時間,她就悄然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把他壓在枕頭上的胳膊拉起來,讓他平躺好,再小心地把他扭在一起的雙腿拉平,往膝蓋底下塞上軟軟的枕頭,忍不住又親了一下他萎縮細瘦的大腿,眼裏泛起微微的淚花。

這一切都做完剛準備躺回去時,蘇青忽然發現沈重睜開了眼睛看著她。

房間裏亮著一盞光線微弱的小夜燈,沈重的眼神在淺淺的光線裏格外清醒。

蘇青側過臉去先抹掉眼角的淚,心虛地問:“你怎麽不睡覺?”

沈重不說話,等她側躺在他身邊,抱住他手臂以後,才低聲說:“明晚開始我自己翻身。”

他現在自己已經可以翻身了,床頭也裝了方便他起身的把手,隻是他自己來就要多花很多時間,而且還需要狀態比較好的時候才能順利完成,至少人是要完全清醒過來才行的。

但他這個口氣讓人不敢反駁,蘇青一聲不吭地把臉埋在枕頭裏,眼裏噙滿了淚。

“我沒有別的意思。”沈重的聲音溫柔了一點,“你每晚都睡不好,皮膚會變差的。”

“我沒有睡不好……”蘇青弱弱地辯解。

沈重的聲音又涼下來:“還說沒有?你剛才睡了嗎?兩個小時醒過來一次,你一晚上總共能睡多久?”

蘇青咬住嘴唇無言以對。

“你白天已經這麽辛苦,晚上再睡不好的話,身體會垮的。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我隻能跟你分開睡了。”

“不要……”蘇青緊緊地把臉埋到他胸前,“……讓我抱著你嘛……”

沈重伸臂摟住她,摸摸她臉頰:“怎麽又哭了。”

蘇青吸吸鼻子:“你好凶。”

沈重拿她沒有辦法,歎了口氣,聲音又軟下來:“好了,青青不要哭了,你想抱我就給你抱著,嗯?”

蘇青馬上點頭裝睡,一點聲音都不出。

兩個人再睡下時就已經很晚了,可剛睡著沒多久,蘇青突然被樓下巨大的騷亂聲吵醒了。

動靜是從二樓傳來的,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裏夾雜著說話聲,蘇青緊張地坐起來,剛要下床,沈重一把抓住了她:“先問問老胡是怎麽回事。”

房間裏有通話機,蘇青按了半天那頭才有人答應:“太太,二少忽然回來了,好像受了傷,還帶了個女孩子。”

蘇青回頭先看看沈重,對那頭的老胡說:“我下去看看。”

她知道如果沈默真的有什麽事,沈重一定會過於激動,於是匆匆先叮囑他:“我去看一眼,馬上就上來,你先不要動,等我一下。”

沈重極其無奈地點了點頭。

蘇青飛跑下去,沈默的臥室門沒有關,他人正坐在地上,兩眼紅得像兔子一樣,臉都有點水腫,一看就是剛嚎啕大哭過。

一個非常幹練的短發女孩子正半跪在地上,手裏拿著酒精棉花,在幫沈默擦拭手背。

他手上破了很多地方,領口裏露出的皮膚也青一塊紫一塊的。

“這是怎麽搞的?”蘇青大驚失色地問,“跟什麽人打架了?”

沈默氣得全身顫抖,咬緊牙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個女孩子倒是非常淡定,抬頭看了蘇青一眼說:“那個姓何的醫生。”

蘇青倒抽一口冷氣。

女孩接著說:“放心好了,沈默沒有吃虧,都是擦傷。那個人被揍得很慘,進醫院了。哦對了,我叫許諾。”

這個叫許諾的女孩看起來年紀比蘇青還要大一點,神情特別冷峻,一邊動作專業地用力擦著沈默手上的傷口,一邊自己輕描淡寫地解釋:“兩個小時前那個何醫生給沈默發了沈先生的照片,沈默根據IP定位到他家,我們倆就一塊去了。”

她說得好像不過是兩個人一塊去吃了頓宵夜似的。

“沒有空著手。”許諾繼續說,“摩托車U形鎖就是很好的武器。”

蘇青目瞪口呆,再看看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沈默,一時竟然說不出自己覺得過癮還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