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壓根沒有看電視,一直盯著沈重麵無表情的睡顏看。
“青青。”他忽然閉著眼睛問她,“你過年沒有什麽朋友要見嗎?不出去參加聚會什麽的嗎?”
“沒有。”蘇青搖搖頭,這個圈子裏本來也沒什麽真心朋友,她這兩年幾乎都待在家裏,起初還有人找她,最近早已經被所有人遺忘了。
她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人緣好差的,隻有沈先生喜歡我。”
沈重又笑笑,從被子裏拿出手來握住她,無奈地搖搖頭。
“真的。”她把額頭抵在他頸邊,“沈先生,我隻有你一個人,你要陪我一輩子的。”
沈重當然明白她的意思,轉頭吻了吻她額頭:“對不起……昨晚我嚇到你了,以後不會了。”
“你給的紅包夠大了,不用一直道歉了。”蘇青環住他腰,“而且你一直都想讓我出去工作的,那就更會乖一點的,對不對?”
沈重無力說話,隻低沉地“嗯”了一下。
她挑了開心點的話題說:“上次小洛蒂的見麵會很成功的,通稿發了以後,網上很多人誇我,我的粉絲忽然翻了好多倍,訂閱記錄長到看不完。謝謝你呀,沈先生。”
“謝我做什麽?”
“是你逼我做小洛蒂的,也是你讓我不能放棄的。而且……我這麽懶的人,是看你每天都這麽辛苦,這麽努力,才有動力堅持下來的。”
沈重不作聲了。
蘇青又問:“沈先生,天氣這麽冷,你想不想泡鴛鴦浴?”
沈重安靜地思考了一會兒,興意闌珊地說:“算了。”
他還是什麽都不願意做。
蘇青也不再出聲了,嘈雜的電視聲顯得這個世界這麽熱鬧,所有人都那麽開心,好像悲傷絕望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一連幾天蘇青都在想盡辦法逗沈重開心,不斷拋出各種提議,一會兒說想去院子裏烤肉,一會兒說想去影音室裏玩遊戲機,一會兒說想去露台上看看夕陽。
沒有一件事能挑起沈重的興趣,他還是連床都不願下。
他甚至自己給林森發消息,把本來約好的兩次複健都取消掉了。
年初三中午蘇青去找老胡:“那個現在盯著何方的私家偵探,是不是你的戰友?沈先生原來一直用的那個人?”
老胡點頭。
“那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何方……怎麽樣了?”
老胡問完來跟她說的時候,整張臉都異常嚴肅:“太太,老李說如果換了讓他自己決定,何方早就死過一萬次了,但是沈先生還是很理智。何方目前還隻是被關在一個雜物間裏,挨點餓,受點凍而已。”
蘇青沒有說話,道了謝就轉身上樓。
沈重知道了換藥的事情,盛怒之下哪怕要親手把何方千刀萬剮,她也毫不意外。
萬幸他沒有真的做出讓自己雙手沾滿血的事。
蘇青回到房間時沈重正在看手機。
她看他坐起來了就已經喜出望外,貼過去問:“你在看什麽呀?”
沈重給她看了眼手機。是她那個“小洛蒂”的頁麵。
沈重往評論區下麵翻了翻問:“你的soulmate怎麽這幾天都不給你留言了?”
蘇青心虛地不敢說話。
這件事她也瞞著他。
明知道騙他是最不應該的事,可是她這個時候怎麽敢說實話,隻好笑笑說:“可能這幾天過年,也沒有更新,所以很多人都不留言了啦。”
沈重沒有接話,隻沉默地又看了屏幕兩眼。
她悄悄把他手機拿走,摟住他脖子發嗲說:“雖然小洛蒂沒有更新,可是你想聽什麽的話,我可以給你獨家定製呀,沈先生。”
沈重摟住她肩,放平了床背帶著她一起又躺下,抬手摸了摸她臉頰說:“唱歌給我聽吧。”
他說著就再度閉上了眼睛,平靜的表麵下仿佛是枯井朽木一般的內心。
她的眼淚漸漸湧了上來,但是又不敢哭,於是點點頭趴在他枕邊,用極輕極低的聲音唱起了一首“All I Ask Of You”。
她越唱聲音越抖,到最後那段“Share each day with me,each night each morning…Love me, That's all I ask of you(跟我共度每個白晝夜晚……愛我,除此我別無所求)”時,已經全然哽咽到唱不下去了。
沈重抬手勾住她脖子,安慰似的輕吻了她臉頰一下,卻仍然沒有說話,沒有睜眼。
春節的幾天下來,蘇青覺得沈重整個人都軟了,不但是本來就軟的身體更軟了,而且連堅強的心都絕望得無力跳動了。
過完年複工的那一天,蘇青一大早就離開了家。
沈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破天荒的沒有人,叫了兩聲青青,結果進來的居然是林森。
林森的臉前所未有的臭,擰著眉走到床邊訓斥他:“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能不能不要老牽扯我?臨時加班需要雙倍……三倍工資。”
沈重沒心思跟他討論加班費,先慌慌張張地打電話給蘇青。
他已經心急如焚,蘇青在電話那頭卻很淡定,輕描淡寫地說:“我在你辦公室。”
沈重的語氣就不太溫柔了:“你到我辦公室去做什麽?”
“我約了你的律師九點見麵。”
“你為什麽要約律師?”
蘇青不緊不慢地說:“何方當時虐待你的視頻,還有他給你吃的藥的檢測報告都在我這裏,我要告他。”
沒等沈重說話,她就自己說下去:“就算你答應了他爸爸不會告他,可是那時候你都不知道他換過藥的事情。不管用什麽罪名,我都要告他,你不用擔心別人會知道,本來律師就得保護你的隱私,我們也可以申請非公開審訊。”
她停了一下,又說:“就算被別人知道也沒關係,我們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要怕別人的眼光?”
沈重沉默了一下:“怎麽處理他得由受害人決定吧?”
“也對。現在離九點還有一個小時,我等你過來。”
然後她居然就把電話掛了。
沈重不可思議地瞪了瞪手裏的手機,猶豫了一秒鍾就氣急敗壞地要起床。
蘇青在沈重的辦公室一直等到九點半。
她坐在沈重以前的辦公桌後麵,低頭看著桌上一張照片。
那是沈家很多年以前的一張全家福,沈重大概才十七八歲,沈默還是個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