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沈重果然硬忍住了沒有問那兩個人結婚的事。
他的神經康複情況一直有跟許諾溝通,再加上第二天就要住進研究所的附屬醫院裏了,所以也沒提太多手術的事,大部分時間都是蘇青在問許諾懷孕的感覺,有沒有孕吐,有沒有浮腫,有沒有惡心吃不下飯之類的。
蘇青是有私心的。
她已經悄悄把避孕藥停了。
還悄悄地把譚鷗給的那個白玉求子小佛像裝在了行李裏。
她當然不是覺得什麽一定要替沈家傳宗接代,沈重更是一直都讓她趁年輕要以事業為重,但是她實在是單純地想要一個又像她又像沈重的小可愛,更好奇沈重當爸爸是什麽樣。
還想要多一個人跟她一樣愛沈重,一樣心疼他,能逗他笑。
晚上沈默開車送他們回提前租好的酒店公寓,沈重在路上幾次欲言又止,都被蘇青及時捂住了嘴。
兩個人回到公寓裏,蘇青就立刻把沈默趕回去了。
他們飛了十幾個小時,落地就先倒時差休息了大半天,接著又去跟沈默他們吃飯,這時候都有點累了,雖然洗完澡還不到十點,但是蘇青還是催著沈重趕緊上床。
她自己還在洗手間擦臉,手機就響了。
蔻蔻在那頭不知道為什麽帶著哭腔:“怎麽會有人有沈先生那種照片啊?怎麽可以這樣揭人家的傷疤?”
“什麽照片?”蘇青心底一涼。
她在打開社交軟件搜索的時候其實已經有預感了。
能讓蔻蔻這麽不冷靜地打電話給她的,除了何方當時偷拍的那組沈重雙腿的照片,還能有什麽?
照片是國內時間的當天淩晨由一個新注冊的小號發出來的,文字裏也全是嘲諷鄙視的意思,到現在已經幾個小時了,被很多人轉發評論過。
刺激到何方發這組照片的,應該是沈重前一陣子在機場“站”起來接蘇青的照片。
那次接機雖然已經是兩個星期前的事了,但照片卻在他們來美國前幾個小時剛被曝光,蘇青還是候機的時候看到的。
“怎麽沒有人管這件事?”蘇青問蔻蔻,“這種這麽影響沈先生形象的照片,集團裏沒有人去刪帖嗎?”
“當然有,但是據說沈先生臨走之前交代過,不管網上什麽人怎麽說他,都不要刪帖,說隨便大家怎麽評論。”
蘇青又回到社交媒體的頁麵看了看,成千上萬的轉發和評論她一時看不過來,隻能匆匆掃上兩眼。
有不少人對著沈重變形虛弱的雙腿集體興奮了,說不管他表麵看起來多光鮮,實際上果然是殘到沒眼看。這些人大概跟本來那些質疑他“這麽有錢還要假惺惺做無障礙推廣”的人是同一批鍵盤俠。
但是更多的人是在替沈重罵這個偷拍並泄露他人隱私的家夥。
“這種角度應該隻有醫護人員才能拍到吧?”
“就因為人家是名人,就這樣不顧忌隱私嗎?怎麽這麽沒有職業道德?”
“這應該已經犯法了吧?”
“看完這組照片更讓我對沈重肅然起敬好嗎?這麽不方便的身體還能管這麽大的集團、還能做公益,難道不是很厲害嗎?”
“身體這樣應該吃了很多苦吧?他都沒怎麽提過,還能出來做公益,已經很不容易了。”
集團的公關部第一時間發了律師函,要求對方停止泄露沈重個人隱私,並且已經保留了證據,要追究法律責任。
這條聲明也得到無數人支持,但始作俑者不但沒有刪除自己發的內容,反而像瘋狗似的以各種難聽的話罵沈重,於是他的評論區很快就被義憤填膺的網友淹沒了,無數人同時衝出來罵他,每秒都不斷有新的評論湧進來,蘇青根本來不及看。
蔻蔻也在電話那頭同時看這些留言,哭著跟蘇青說:“我要去罵死這個賤人!青青姐你不要攔我!”
蘇青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什麽,就聽見沈重在臥室裏叫她。
“你幫我盯著,有什麽新的進展隨時打電話給我。我明天就要陪沈先生住進醫院了,不一定時刻都能上網。”
蘇青一時也來不及多說什麽,叮囑完蔻蔻,就匆匆掛掉電話出去了。
沈重半靠在床頭,正神色平靜地自己在做腿部拉伸。
他需要把大腿橫過來往身體外側搬動,好活動不太自如的髖關節,但是他一條腿懸空以後就有點坐不穩,自己一個人做起來不太方便。
“你坐好。”蘇青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托住他膝蓋大腿,緩緩幫他把腿拉開。
她看沈重的表情就明白他肯定已經知道了何方這件事,一時沒有說話,皺著眉思考了很久,才冷靜下來問:“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重沒有回答,她一邊小心地幫他抻開腿,一邊自言自語說:“你最近突然接受那麽多訪問,又拖著我各種出門,曝光度那麽高,就是為了激怒何方?你知道他有那種照片,是為了逼他放出來,好有確鑿的證據告他嗎?”
沈重垂下頭去,淡定似水地說:“我被人看兩眼並不會怎樣。隻有讓何方把這些照片發出來,他才會知道有多少人罵他、鄙視他、看不起他,才會真意識到自己錯了。”
蘇青擰眉看了看他,還是沒有想明白:“是,他這麽一鬧,確實大部分人都在幫你說話,都用不著上法庭,他就被教訓到沒法抬頭了。但是……你一直都是不屑於跟他一般見識的呀,這段時間他又沒有怎麽樣,是他又做什麽讓你生氣的事了嗎?”
沈重用手撐住自己的身體,隻搖了下頭,也不說話。
蘇青一邊回想近來發生過什麽,一邊若有所思地說:“怎麽過去了這麽久,何方還這麽恨你?被你一刺激就放這種照片出來?又不是殺父奪妻之恨……”
她說到這裏突然停了。
她猛然猜到了什麽,但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盯著沈重又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