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被熱水泡得臉色泛紅,鼻尖隱隱約約有了汗意,雙手在夢中還緊緊抓著浴缸兩側扶穩身體。

蘇青極慢極慢地伸手出去,蹭了蹭他的睫毛,生怕驚醒了他,指尖都不敢挨到他臉。

他沒有醒,大概是累極了,腦袋靠在浴缸邊的毛巾上,姿勢並不舒服,卻也睡得相當沉。

蘇青探了探水溫,就坐到地上趴在浴缸沿上看著他睡。

半個小時以後她狠心叫他:“阿重,你醒醒,我們洗好澡,去**睡好不好?”

他朦朦朧朧地睜眼看她,點了點頭,卻又闔上了眼。

蘇青拿了海綿幫他擦拭身體,又放空了水,用花灑幫他衝幹淨。

全程他都迷迷糊糊的,又好像舒服得很,時不時地要嗯兩聲,伸手拉拉她的手。

她自己沒辦法把他從浴缸裏弄出來,隻好又叫醒他,推著他回到房間裏上床,自己再去洗漱。

蘇青出來時沈重已經平躺著睡著了。

她先拿了枕頭幫他墊在腳下,幫他掖好被角,然後關了大燈,隻留了梳妝台上一盞小燈,趁著晚上剛看完戲的心情把筆記心得寫完,才脫了衣服掀開被子鑽進去。

沈重已經把被窩睡得很熱了,她進去就被燙得心口一暖,手腳並用地抱住他。

他醒了一瞬,抓住她腰把自己側翻過來,沒有吻她,隻是單純地把臉湊到她脖頸,埋住不動。

蘇青把手探到他背後,撫摸著他腰問:“最近有沒有腰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重搖搖頭。

她摸到他緊繃的肌肉放鬆些下來,又把手滑到他大腿上,揉了兩把問:“這裏呢?練得很辛苦是不是?酸嗎?”

沈重近來都在練大腿力量,想漸漸靠著小腿支架和手杖能自己走路,但神經恢複得有限,他練起來吃力得很,兩條大腿摸上去也還是有些細瘦無力。

沈重又搖頭,突然說夢話似的小聲嘟囔:“不想練了。”

蘇青怔了怔,猜他肯定是累了,於是撫撫他頭發順著他說:“好,不想練就暫時不練了。太累了就休息一陣子。”

誰知他接著補充:“我好了你就不要我了。”

蘇青反應了一下,才聽懂他這撒嬌到極點的話,哭笑不得地抱住他說:“瞎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不要你了?”

沈重不說話,大概是剛才那句話已經耗盡了臉皮。

蘇青自己明白過來,悄聲說:“你想要我天天陪你、照顧你是不是?那你早說啊,我本來就可以不工作不接戲的。不是因為你現在好一點了,我就急著往外跑、不要你的啊。”

她越說越有點想笑,沈重被她語氣裏的笑意搞得愈發不好意思,掙紮著想轉身背對著她。

蘇青一把摟住他腰,腿也勾住了他大腿,讓他動彈不得,才繼續笑著說:“是你一直說青春很寶貴,讓我抓緊時間,盡量多做自己喜歡的事啊。怎麽才三個星期就後悔了?”

沈重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說出那句賭氣的話的,好在房間裏昏昏暗暗的,沒人看得見他臉紅。

“你不是最要強的嗎?怎麽……”

她這回話沒說完,沈重就好像有點惱羞成怒似的,一翻身就把她壓住了。

她說到一半的話被他整個吞了,長長的深吻後,他又問了一遍:“到底想不想我?”

他問得一本正經,顯然是剛才沒被她騙到。

蘇青猶豫了一下,聲音軟軟地說實話:“一個人忙起來的時候倒還好,現在看到你了……反而特別、特別、特別想你。”

她一連說了三個“特別”,像發誓似的,他才終於滿意了,轉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翻身抱著她漸漸睡去。

第二天是周末,蘇青的鬧鍾沒有響,她伴著窗外的雨聲一直睡得很香,直到敲門聲把她驚醒。

門口一男一女對話的聲音響了一會兒,她才終於反應過來,她前幾天跟劇組裏一個英國姑娘Alice約好,這周末要去人家家在鄉下的小別墅過,這會兒是Alice來接她了。

蘇青匆忙套了件外套跑到門口,看見沈重已經跟Alice在打招呼,說“青青還在睡覺”。

蘇青趕緊道歉,跟Alice說:“我先生來了,這周末估計就沒法跟你去了,真的實在抱歉。”

Alice看看沈重,笑得花枝亂顫:“怎麽沒有聽說你有先生啊?”

要命,真的要命。

蘇青尷尬地笑笑,又道了一次歉,Alice也善解人意地說:“不要緊的,什麽時候去都可以。”

Alice告別走了,沈重就劃著輪椅轉身去身後的敞開式小廚房。

蘇青腆著臉跟上去,發現他翻出了冰箱裏的吐司,已經扔到吐司機裏烤起來了。

“沈先生,你這麽早起來給我做早飯呀?”她往他肩上賴過去,“那怎麽好意思呢?”

沈重開冰箱找果醬,平平靜靜地說:“你貴人事忙,我幫你做早飯不是應該的嗎?”

果醬放在最上麵一層,他坐著的高度夠不到,伸了兩下手就隻能放棄了,略帶尷尬地抿起唇。

蘇青看他這副吃味的樣子真的又好笑又無奈,連忙替他把果醬拿出來,一邊倒了兩杯牛奶出來,一邊嘟嘴說:“是啊,不把自己搞得忙一點,怎麽敵得過相思病呢?每天回來一個人哭著想老公也不好啊。”

她看兩眼沈重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說:“沒有人問我是不是結婚了,這邊大家都不流行說自己的私事,我也沒有主動提,怕他們嫉妒死我,天下哪有沈先生這麽帥、這麽有錢、還給做早飯的老公呢?”

沈重麵無表情地推開她:“你擋著吐司機了。”

蘇青覺得他死撐的樣子可愛得要命,索性就擋了個徹底,把他整個人往自己肚子上一按,用力揉他頭發。

他被她搞得狼狽不堪,半天才掙紮出來。

吃早飯的時候蘇青認真問:“阿重,你要是真的想讓我陪在你身邊,我就演完這部劇再也不出來了,以後都隻接在本市的戲,保證每天晚上都能回家陪你,好嗎?”

沈重還在嘴硬,悶悶地說:“我現在又不用人照顧,你幹嘛要天天陪著我?”

蘇青歎歎氣,現在要讓沈重在清醒狀態下說出來“就想你天天陪我”估計比登天還難,明明是他好了就不太需要她了。

她隻好握住他手,輕聲說:“好了啦,你最厲害了。你哪天要回去?”

“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