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東地區,物產豐富,且因其西控同蒲鐵路,東臨上黨地區,戰略地位十分重要。1941年中條山戰役後,國民黨軍隊潰退,日軍隨之占領,八路軍太嶽軍區部隊深入汾東,開展遊擊戰爭,建立了抗日根據地,對晉南日軍構成極大威脅,日軍雖多次掃**,但一直未能將八路軍趕走。因此,日軍便企圖利用閻錫山的軍隊協同控製這一地區。而閻錫山也正想“開辟汾東”,於是1942年底,閻便指示第61軍與日軍協商,日軍讓出浮山、安澤、曲沃3縣,由第61軍進駐。1943年3月,第61軍東渡汾河,進駐浮山,遭到八路軍襲擊,被迫撤回晉西南。此後不久,由於斯大林格勒戰役的勝利,使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形勢發生了根本性轉折,麵對這一形勢,閻錫山在預測中國抗戰前途時說:“我們中國此次抗戰上的問題,可以說不成什麽大問題,隻要能與同盟國家團結一致,共同努力,勝利很有把握”(《閻司令長官抗戰複興言論集》第9輯(上),第5頁)。也正是這種日趨光明的抗戰形勢,使閻錫山開始考慮抗戰勝利後如何存在和發展的問題,因而,他更加緊了“開展政權”的步伐,他認為:“單靠守住晉西,實在不夠,必須向敵叛區開展,打下個縣份村莊來,開掘糧源和兵源,……這兩件事,能不能做好,是我們的存亡關鍵”(《閻司令長官抗戰複興言論集》第8輯,第136頁),於是,1944年1月中旬,閻錫山又決定以第61軍全部兵力在臨汾日軍師團掩護下,再次向汾東地區“開展”,企圖將汾東之八路軍、決死隊消滅,至少也要將其壓迫到白晉路以東地區,然後向上黨地區“開展”。

1月28日,第二戰區總參讚楊澄源指揮第61軍及續如楫所屬第五專署保安兩個團共計萬餘人,在日軍配合下,向汾東解放區大舉進犯。閻軍所到之處,大肆抓丁搶糧,搜捕抗日兵民,摧殘抗日區、村政權。但在八路軍的堅決反擊下,這次進犯又被擊退。之後,盡管朱德致電閻錫山,要他對61軍的行動“予以製止,免起衝突”,閻錫山卻置若罔聞,3月初又增派隊伍東進汾東,結果又被八路軍殲滅1個師兵力。在此後不久的進犯中,第61軍的主力第72師及新增援的第37師,也大部被殲。

經過幾番失敗後,閻錫山雖然仍決定派遣大部兵力,開往汾東,伺機向上黨推進,但攝於前車之鑒,率部東犯的第19軍長史澤波不敢貿然東進,隻得同梁培璜的第61軍等部鞏固汾東,而閻此時亦認為東進上黨的時機尚不成熟,乃命史澤波“養精蓄銳,待機再發”。雖然如此,卻也為閻錫山爾後進攻上黨地區創造了一定條件,抗戰勝利後,史澤波正是率其第19軍從汾東出發向上黨地區進犯的。

除了軍事上的武裝“開展”外,閻錫山為了開辟汾南地區,“拯救汾南同胞於水深火熱之中”,還成立了“汾南青年工作大隊”,潛入汾南地區,組織當地土匪、地主等,建立地方武裝、發展勢力。並且利用特務,潛入抗日民主根據地,破壞地下組織。他認為“如果摧毀不了他的地下組織,打不破他的基幹小組,我們存在開展均無辦法”,隻要“拿上與民合謀,實行兵農合一,本上收複定義,革命競賽,真理戰勝,如此就可以摧毀他的地下組織”(《閻司令長官抗戰複興言論集》第8輯,第62—63頁)。為此,閻錫山派出3個“流工隊”,分赴汾東、汾南,專門破壞的地下組織。

不僅如此,閻錫山還與日軍“合作”,“開展政權”。1942年閻日安平會議之後,由於日本開辟了南洋戰場,急需抽調大量兵力和作戰物資支援南洋戰場,因此,對閻錫山的策略,由硬而軟,進一步加緊了拉攏,以便利用閻鞏固其對山西的占領,並抽調人力物力支援南洋戰場。而閻錫山則急於“開辟汾東”,並伺機向上黨地區推進,也表示了對日願意和好的態度,企圖得到日軍的援助。在這種各自目的的推動下,雙方加強了“合作”。1943年春,太原日本高級參謀笹井向閻錫山提出了一個政治、經濟、軍事合作方案,稱閻方可派軍政幹部,參加日方政權;日方同意閻方軍隊向汾東發展。雙方經過反複談判,於同年底,在太原簽訂了“秘密協定”,其內容主要為:日方同意除安澤、浮山等縣外,再將翼城、曲沃、長子、高平、襄垣、黎城、沁水、陽城、晉城等9縣,分期“讓渡”給閻方接管;日方政權機構和地方武裝中,閻方可以繼續派人充任要職;日閻雙方共同分擔“剿共”任務,將地區“剿清”後,其防務由閻方接管。

翼城、曲沃、長子等9縣,絕大部份為領導的太嶽、太行抗日革命根據地。日軍雖然多次對這9個縣進行過“掃**”、“清剿”,竭力要將八路軍趕走,但均遭失敗,根據地反而更加發展壯大。這時日軍所以要把他們“讓渡”給閻錫山,是因為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駐於這裏的兵力有相當部分被調往南洋戰場,造成的這個空虛極需要閻錫山派遣兵力予以填補。同時,讓閻錫山的一些部屬加入其政權和地方武裝,不僅可以誘使閻錫山與日方的“合作”,而且有利於日偽政權和武裝的建設。而閻錫山夢寐以求的正是對這些地方的“開展”,並通過這種“開展”,實現其“收複失地”統治山西的願望。他說:“不隻是把汾東汾南開展了就算完了,我們能有力量還要竭力的收複全山西,更向河北開展”(《閻司令長官抗戰複興言論集》第9輯(上),第29頁)。

因此“秘密協定”簽訂後,1944年上半年,閻錫山即多次派遣軍隊向汾東開展,其中,1月28日楊澄源指揮的那次“開展”,就得到了日軍的配合,所部正是由日軍指定的據點襄陵橋和史村橋東渡汾河的,但上半年向汾東的多次開展,均遭失敗。閻錫山並不甘心,於當年秋後,又特邀臨汾日軍增派步炮聯合3000餘人的兵力,協同第61軍在安澤、浮山一帶,實行“三光掃**”。在軍事上與日方“合作開展”的同時,在政治上,閻錫山也與日方進行了積極合作。1942年夏天,騎兵第1師師長趙瑞、副師長段炳昌和騎兵第4師師長楊誠、副師長何炳,率部前往平遙縣淨化地區“突擊糧食”時,被日軍俘虜,押往太原,經日偽省長蘇體仁從中斡旋,不僅將被俘閻軍改編為“山西剿共軍”,而且趙瑞、楊誠也分別被委為第1、第2師師長。1944年冬,閻又與日勾結將此二人分別委為新編第1軍、第2軍軍長。1943年間,山西省日偽省長馮司直就向閻錫山提出,由閻派遣幹部若幹,以投降方式,由日偽政權給予安排委用。這正合閻之心意。於是,閻先派軍長張翼前去,因與日軍沒有接通關係,反而被扣押,施以酷刑,直到日本投降後始被釋放。繼又派政衛組王庚堯、陳興舜等到太原,王被委為日偽省公署“剿共委員會”秘書,陳被委為“警務廳”秘書。1944年間,閻派出的靳瑞萱被日偽省公署委為省衛生局局長,並且所派之張從龍、李石麟、焦琪瑞也分別被委為安澤、沁源、浮山3縣的縣長。

日本投降前夕,閻日雙方的這種政治合作更為密切。1945年六、七月間,閻錫山由吉縣進駐隰縣後,他接到其在太原設立的“辦事處”的報告,稱太原日本山西派遣軍司令部,認為現在的廳長、道尹多不稱職,希望閻從速推薦廳長級等人員若幹。閻接報告後,即派遣李榮才、孟祥祉、張馥莢偕同到達太原,準備擔任日偽廳長、道尹等職。就在這時,漢奸廳長趙汝楊由太原到了隰縣,也將日軍之意轉達於閻錫山。閻立即表示,省長一職,以你(指趙汝楊)擔任最為相宜。趙離開隰縣後,閻又授意梁上春接受日偽省政,並任省長。而梁上春又因其子梁綖武(也是閻錫山五堂妹閻慧卿的丈夫)一直是閻與日方勾結的聯係人,又推薦梁綖武任省長,日方也表示同意,但不久,日軍投降,此事未得實現(《閻錫山統治山西史實》第340—341頁)。

閻錫山與日方的合作“開展”,雖然在向汾東、汾南的開展方麵沒有取得什麽成效,但他派出的“流工隊”等特務組織的活動,卻對抗日民主政權造成了相當的破壞,同時,也糾集潛伏了一批反革命勢力。而他與日方在政治上、軍事上的合作,也為閻錫山搶收抗戰勝利果實,創造了有利條件。

7、日閻加緊勾結,日對閻又打又拉,閻對日又磨又頂

武漢失陷之前,日本大本營陸軍部為了盡快占領中國,即於1938年6月製定了一套“謀略計劃”,即在軍事上對華全麵進攻的同時,試圖用政治手段瓦解、誘降中隊。鑒於山西在華北戰略地位的重要性,計劃中就把瓦解閻錫山軍隊的工作列入其內,並將此工作的秘密代號稱之為“狸”工作。由此不難想見日本對閻錫山的印象。1939年日本駐中國派遣軍總部成立後,總參謀長板垣征四郎將對閻錫山的誘降工作,又更名為“伯”工作,並由日本華北方麵軍第1軍具體執行此項任務。日方所以要在閻錫山身上下功夫,除了山西十分重要的戰略地位以及閻在地方實力派中頗具影響之外,最主要的是閻錫山在臨汾失陷後,雖然仍對日軍的進攻進行了抵抗,但已不像以前那樣堅決和積極了。1939年他發動“冬季攻勢”後,更采取了消極抗日,力圖避戰,保存實力的政策。所以,日本想通過閻加入汪精衛的日偽南京政府,促使那些“抱機會主義態度的反蔣將領挺身而出,從而打開重慶政權的崩潰的缺口,以此向中外宣傳,以期有利於促進中國事變的處理”(《華北治安戰》(下),第122頁)。

正因為如此,所以,1940年2月,田中隆吉一出任華北方麵軍第1軍參謀長,即讓日偽山西省長蘇體仁找人給閻錫山送信,當派送人閻錫山的族侄閻宜亭(名誌義)攜板垣征四郎之親筆信前往晉西,尚未返回時,蘇體仁又派漢奸白太衝(孝義縣白壁關村人,曾任汾孝遊擊支隊長,1939年被俘投敵),偕同日本特務小林高安,到孝義縣兌九峪鎮,通過“興亞黃軍”司令蔡雄飛(閻軍第68師副師長,1939年被俘投敵)的介紹,與駐隰縣大麥郊的閻軍警衛軍軍長傅存懷接洽,然後通過傅的安排,秘密前往克難坡會晤閻錫山。

這時的閻錫山在“12月”事變後,正處於內外交困的境地,而他又早就有“天要下雨,準備雨傘”的打算和“狡兔”也要有三窟,“第一個窟窿是日本人”的想法,因此,他對於日方主動派人前來聯絡,頗為欣喜,複信田中隆吉和蘇體仁,表示“願與日軍合作,共同‘剿共’,安定山西治安”(續誌仁:《閻錫山向日軍乞降見聞》,《山西文史資料》第11輯,第38頁)。

日方見閻如此態度,遂加緊了與閻的聯絡,閻恐惹出風聲,則讓駐隰縣的第7集團軍司令趙承綬具體負責與日的聯絡接洽工作。其間,蘇體仁還從北平請回梁上椿,共同商議如何促進日、閻關係問題,經蘇、梁的穿針引線,閻錫山逐步同日方勾結起來。

日方為了向閻錫山表示親善,1940年6月曾將靈石境內的雙池鎮據點交給閻軍駐防。7月間,駐太原日軍參謀長筱塚又提出一個“合作草案”,主要內容是:閻錫山的第7集團軍駐崞縣、原平一帶,第8集團軍孫楚駐臨汾、運城一帶;第13集團軍王靖國駐陽泉、娘子關一帶;閻的長官部駐太原,如果閻本人願到北平就任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職務,更為歡迎,太原長官部則由楊愛源主持。但閻錫山認為這個“草案”純屬一紙空文,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於是向日方提出必須是先幫助他充實力量,然後再具體協商“駐防問題”。日方對閻的要求,不肯明確答複。而這時,日本大本營已在籌劃發動太平洋戰爭,企圖早日解決中國問題,以便騰出更多的力量進行太平洋戰爭,因此,日軍兵務局長田中隆吉來到太原後,即授意駐太原日軍首腦:“隻要閻錫山肯投降,要什麽就答應給什麽,暫時不必斤斤計較條件”(趙瑞:《閻錫山勾結日軍的罪惡活動》,《山西文識資料》第4輯,第8頁)。於是,經交涉日閻雙方開始進行較高層次的接觸。11月中旬,閻錫山派趙承綬到孝義縣白壁關與日軍山西派遣軍(第1軍)參謀長楠山秀吉進行了秘密會談。趙承綬根據閻錫山於他臨行之前所指示的“亞洲同盟,共同防共,外交一致,內政自理”這四項原則,在會談中要求日方先給山西軍隊裝備30個團,所有武器、服裝、糧餉及兵員均由日方供給。而楠山秀吉此行主要是試探閻錫山的意圖,並未提什麽具體條件,對於趙所提的要求,根據田中隆吉的授意,口頭上完全答應並表示隻要閻錫山“誠意合作,一切都好辦”。

會談後不久,日方即加緊了對閻錫山的誘降活動。12月間,日軍主動將孝義縣西之兌九峪、胡家窯、高陽鎮、如來村等地,“讓渡”給閻錫山的騎兵第1軍接防,雖然在接防中發生了一點誤會,但日方總算是有了一點“表示”,因而,1941年3月,閻錫山又派趙承綬偕同溫懷光再到白壁關,與日方舉行第二次會談。臨行前,閻對趙說:“如果對方把孝義讓給咱,咱就可以解決一部分糧食問題。你可用‘聯係更方便’為理由,盡力和對方交涉,我看可以辦到的”(趙承綬:《我參與閻錫山勾結日軍的活動情況》,《山西文史資料》第11輯,第15頁)。4月7日,日閻雙方代表舉行第二次白壁關會談,最後,雙方達成口頭協議:一、日閻雙方必須消除敵對行為,互相提攜;二、離石—軍渡(黃河東岸)公路以北地區,對共軍之進剿,由日軍負責;離軍公路以南,汾陽、孝義以西地區,由閻軍負責,必要時,雙方可實行“會剿”。這次會談後不久,日方即依協議中趙承綬提出的日軍將孝義縣城讓給閻軍接防的要求,於6月間,將孝義縣城“讓渡”給了閻錫山的軍隊。閻之騎兵第1軍軍部及騎兵2師師部,即進駐孝義縣城。不久,閻錫山恐怕大力宣傳他向日本人妥協投降,直接打他,為防備起見,又令趙承綬將第7集團軍總司令部由隰縣移駐孝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