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五節 血洗(二)

眾大臣站在午門前,看著那些商賈被吊在木樁上,他們忐忑不安,不知這些商賈能夠堅持多少時日,寧不凡親自坐鎮,前鋒營的軍士全副武裝,也許在這些商賈被帶到午門時,前鋒營已經控製了整個邯陽。

商賈們被吊在木樁上,仍然很倨傲,他們甚至敢張口怒斥皇上,但在幾記掌摑之後,他們學會了沉默,日漸西斜,始終沒有商賈的家人送銀來贖人,此事若僵持下去,不知皇上如何下台,從前國家全仗著這些巨賈,他們全都有敵國之富,有足夠的資本與國家對抗。

“皇上,”葉台輕聲道:“那些商賈們已經吊了三個時辰,沒有一個商賈的家人……。”

“葉台,朕有的是耐性,”嫣然放下手中的朱筆,“朕要敲山震虎,這些商賈坐有萬千家產,竟敢持財與朝庭對抗,他們還道是前朝,朝庭為了他們手中的銀子,在某些事上就得委曲求全?朕就不相信,他們能夠堅持到明天日落。”

轉眼已到了正午,仍然沒有商賈的家人至午門,眾大臣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嫣然卻很平靜,她甚至與太子泛舟湖上,似乎在考校太子近來的學業。

與一眾的大臣不同,寧不凡.始終平靜,他隻是冷酷的執行著皇上的詔令,前鋒營守衛午門的士兵每一個時辰更換,盡忠盡職的守衛著午門,那些商賈自昨日午間便水米不進,此時垂頭喪氣,早沒了初時的傲氣。

眼看太陽即將西沉,大臣們越加.的焦急,再將商賈綁在午門,那些商賈一慣的養尊處優,何曾受過如此的苦楚,遲早會出人命,但沒有人敢到皇上麵前進言,這數年的相處,早已明白那個女人一旦下定決心,便很難改變,她若要懲治商賈,即使邯陽真的民變,她也會不顧一切。

第二日早朝,嫣然絕口不提那.一眾的商賈,大臣們如履薄冰,整個早朝就在大臣們戰戰兢兢中渡過,將要下朝時,前鋒營的傳令兵傳來消息,仍然沒有商賈的家人贖銀,但商賈們已然無法堅持。

“是嗎?”嫣然冷若冰霜的笑容令大臣們重又垂下頭,“.他們若選擇了銀子而不是命,就讓他們吊在那裏吧!死了,也不要浪費他們的銀子,朕出於善心,賜他們一領草席,扔到城外的亂葬崗好了。”

詔令久久的回響在午門上空,那些商賈們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亂葬崗?自己究竟犯了什麽樣的王法要被如此的對待?

詔令發出後一個時辰,一個商賈的家人帶著銀.票出現在午門,寧不凡冷冷的翻看著那些銀票,然後扔回那商賈的家人懷裏,“這是兩日前的價錢,過了兩日,再加兩成。”

隨著第一個商.賈被贖出,前來贖人的商賈家人站滿了午門,他們不敢哭,即使見了那些商賈悲慘的模樣,也不敢高聲尖叫,午門前一片死寂,隻有偶爾算盤的聲響劃破那片凝固了的寂靜。

看著那疊銀票,嫣然並不欣喜,她凝眸注視著寧不凡,“前鋒營的人還在城中嗎?”

“是,前鋒營的人還未撤出城,”寧不凡目中銳光閃動,“皇上,要他們……。”

“令他們換成九門府的服飾在城中巡邏,”嫣然淡然一笑,“吃了那麽大的虧,朕想那些商賈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報複,朕真喜歡他們的報複,隻要他們一有異動,那銀子就會像流水一樣的流進朕的國庫,不凡,這一次手下留情,不要弄死他們,他們可是朕的搖錢樹。”

城西的浣香閣燈火通明,絲竹檀板的聲音和著男女調笑的聲音越過高高的圍牆,擾得四周的人心癢難耐,而浣香閣水閣子卻與它處不同,鎮夜的悄無聲息,若非燈火輝煌,而且通往水閣的九曲橋被幾個帶劍的男子守住,還真以為水閣裏無人。

滿座鴉雀無聲的商賈,自午門回到家裏,臥床了數日才勉強回過神來,今日約在浣香閣相聚,想到當日所受的屈辱,隻覺得悲憤難耐,自來行商,與朝庭井水不犯河水,朝庭采買木材,商人當然以利為先,雖然運河貫通,木材的價格降了三成,但與朝庭事先約定在前,為何要放棄到手的利潤?真真的可恨!

“你們都說一說這一次損失了多少的銀兩?”說話的,是坐在上首的商業協會會長,他沉著臉,顯得極不悅,一向商賈都是由商業協會管理,包括與朝庭的生意往來都是商業協會在負責,這一次皇帝整治這些商賈,完全沒有給商業協會留一點兒顏麵,“損失的銀兩,由商業協會在年終的獲利中補償。”

聽完銀兩的數目,商業協會的會長吃了一驚,沒想到那個女人的心這般的黑,手起刀落,竟然斬去了如此多的銀兩,細細算來,竟然已經到一年商業協會收入的一成,會長沉著臉,“這一次諸位被那個女人搶去了這般多的銀兩,諸位難道準備逆來順受?”

“這口氣我著實咽不下去,”一個商賈重擊麵前的案幾,聲音雖大,卻沒有什麽力道,案幾上的杯碟隻震動數下,“咱們也許越退縮,她就越得意,咱們得想個法子讓她明白沒有咱們商業協會的支持,她的皇位也坐不穩。”

“對,得讓她明白。”

“是啊……。”

“血債血嚐……。”

水閣裏充滿了憤怒的附和聲,會長不著痕跡的笑了,很快那個女人就知道和從前的那些國君一樣唯商業協會馬首是瞻。

“好了,”會長拖長聲音,“我知道你們的心意了,不過隻咱們木行一個行業,孤掌難鳴,我想她的手很快就會伸到其他的行業,那個時候,咱們與其他行業聯合起來……。”

“你說什麽?”嫣然的眼睛突然瞪大,“商賈交納的稅金竟然是由商業協會決定?”

“是,”戶部侍郎覺得坐在上首的皇帝什麽都不懂,“不同行業的商賈都有不同的商業協會,每一年,由商業協會與朝庭確認當年交納的稅金數額,同時,商業協會掌握了鹽、鐵、礦三個行業,所以朝庭……。”

“誰給商業協會這樣的權力?”嫣然咄咄逼人,“鹽、鐵、礦為何由商業協會掌握?”

“皇上,”戶部侍郎實在太過於了解這位皇帝的性子,一言不和,估計自己的官位事小,頸上的頭顱都難保,“這是前朝的舊規……。”

怪不得無論自己做多少的事,國庫都無法充盈,原來是這些奸商把持著稅金,怪不得那些商賈的氣焰那麽囂張,更何氣的是,朝庭的命脈竟然被商賈把持,絕對不能容忍。

“落日,”嫣然麵色鐵青,“為什麽商業協會有這麽大的權力,朕卻不知道?”

“皇上,這些都是前朝的舊製,”獨孤落日很平靜,“如果咱們要改變,需得……。”

“不要告訴朕需要時日,朕要立刻把鐵鹽礦收歸國有,”嫣然厲聲打斷獨孤落日,“同時,朕要解散商業協會,所有商賈的稅收要由朝庭決定。”

“皇上,目前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在商業協會手中,商業協會手中有銀子,要動他們不是那麽容易,”獨孤落日見嫣然如此憤怒,不由有些瑟縮,“是不是……?”

“不,這件事你辦不了,”嫣然憤然而起,“這件事,朕會交給葉台和不凡,所有的鹽鐵礦產都由軍隊接收,由軍隊負責開采,落日,你即刻如葉台和不凡進宮來見朕,朕要讓他們立刻安排接收各類礦。”

這件事非常的棘手,若解決不好,就會掀起全國的暴*,但嫣然如此的固執,獨孤落日不敢多說,他知道葉台會勸阻她,如此急的事,更應該緩辦。

聽完嫣然的話,葉台明顯愣住了,自嫣然得知稅金是由商業協會把持之後,他已經隱約感到嫣然會進行新一輪的變法,沒想到竟然這般的迅捷,而且還是鹽鐵……。

“皇上,”葉台小心翼翼,“臣能夠理解皇上的憤怒,不過鹽鐵及礦產自古便被商賈把持,要收回來,不是那麽容易……。”

“如果容易,朕不會找你和不凡,”從嫣然眼中的光葉台就明白她已經下定決心,而且她召自己和寧不凡,想必為了此事,她決意要動用軍隊,“朕已經想過,這件事辦得要快,快刀斬亂麻,在暴動沒有形成之前,就扼殺在搖籃之中。”

“皇上……。”

“朕知道你要說什麽?”嫣然斷然打斷葉台,“你聽清楚,朕是要收回本就屬於朕的東西,朕不會出一錢銀子給那些奸商。”

垂頭喪氣的走出宮門,寧不凡突然頓住,“宰相大人,我知道你為什麽想阻止皇上收鹽鐵礦為國內的決心,但是你仔細想一想,咱們的軍隊本就在屯田,而且一些百姓遷到了邊境,軍力過剩,皇上要養那麽多的軍隊並不容易……。”

明白了,其實她已經將一切都想得通透了,這件事,的確要快刀斬亂麻,趁著刀下去,傷口還沒有流血的時候將傷口包紮起來,“寧將軍,既然皇上已經下了聖旨,請到在下的府中商談如何完成這個任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