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節 等待

坐在廊下,看朝霞一點一點將天空染紅。是近日難得的好天氣,下了近半月的雨,今日終於放晴,庭中的花木受了雨水的滋潤,在陽光下顯得異樣的嬌豔,楚韻歌麵無表情的看著朝陽一點一點爬高,當朝陽升到屋簷,庭山關的戰役就會開始,自己隻能在這裏等待戰役的結果,即使結果由飛虎傳來,也要到明天清晨才能看到,這一戰決定了自己能否在預定時間前去迎娶嫣然,沒想到自己竟然不能親臨。

“小弟,”楚韻遠壓著腳步走到楚韻歌身後,他知道他一夜未睡,其實昨夜能夠真正入睡的人就隻有不明此時發生了什麽的翰汶,“早餐準備好了。”

“奏章從宮裏送來了嗎?”楚韻歌站起身,對楚韻遠微微一笑,“有什麽新的消息嗎?”

消息?什麽樣的消息?楚韻遠麵無表情,他知道此時所有人的心情都異樣緊張,以至於大家都有些語無倫次。“小弟,那些奏章都是一些大臣上奏希望你能盡快遷到宮中居住。”

遷往宮中嗎?那小小的皇宮不是自己最終的目的地,但這樣的話,不必對他們道出,“我覺得這裏就很好,走吧,有許多的事要處理,至少我得想一想萬一庭山關失利之後,我們應該如何的應對。”

用過早餐後,宮中將昨日和今日晨間收到奏章送到,楚韻歌命送奏章的太監將重要的奏章挑出,全神貫注的查看每一道奏章,其中有一道是關於安楚的,似乎在旱災過後,安楚又發了雪災和水災,但太子姬靖若處置得相當得當,無論是前期的準備,還是後期的賑災都進行得有條不紊,甚至比自己在安楚之時還要妥當,這令楚韻歌覺得詫異,一個從未接觸過政事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能力?難道其間有什麽隱情。

仔細看了兩遍那道奏章,楚韻歌越來越覺得不安,他覺得自己應該寫信提醒嫣然留意國內的情況,可是信已寫好,他卻猶豫了,以嫣然對姬靖若的愛。她定然不會立刻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樣的事,即使有一絲猶豫,也是致命的,也許不應該提示嫣然,而是提示寧不凡和獨孤落日,尤其是獨孤落日,以姬靖若對獨孤落日的感情,如果有什麽隱情,他定然會向獨孤落日傾訴的,因為在姬靖若心裏,獨孤落日的地位幾乎與父親相近。

將寫給嫣然的信撕成碎片,再提筆分別給寧不凡和獨孤落日寫了兩封信,在寫信封之時,他又猶豫了,如果安楚國內真的出現了什麽變故,自己的信也許在中途就會被攔截,就叫影子樓的人轉交吧!同時也要提醒他們,進出全局的警戒之中,必須確保嫣然的小沅的安全。

再寫了一封給影子樓的密信,楚韻歌的心稍稍的安定。命楚韻清用飛虎送出信,這才安心的用了幾塊點心,便全神貫注的察看其他的奏章,各地雖然很平靜,沒有出現大的反抗,但並不能說明自己的出現滿足了各級的利益的需要,當利益的衝突到某種程度之時,便會爆發,那種爆發往往會是致命的。

在處理各種關係之時,自己必須小心翼翼的從奏章的文字之中查看各種可能的蛛絲馬跡,將一切的苗頭扼殺在未成禍患之時,累!異樣的累!處理完所有的奏章,隻有一個感覺就是累,累得不想動,不想思考,唯一的願望,便是徹底的休息與放鬆。

黃昏來得非常突然,坐在花樹之下,風吹過,花瓣落了一身,冷眼看著庭院裏的花木在風中如同波浪一般的翻湧,不妨從外間跑進的翰汶快樂的提著手中草編的蚱蜢,雪臉上滿是快樂的笑,“小舅舅,你看。”

心煩意亂得連翰汶都覺得討厭了,竭力的壓抑著自己的心情,麵上竭力的浮出淡淡的笑,伸手接過那隻蚱蜢,看著用做眼睛的兩顆小黑豆。閃亮如鏡,如同小汶的眼眸,心中微微一動,麵上的笑容**漾開來,“小汶,是爹幫你編的嗎?”

輕聲與小汶交談,緊張的心慢慢的舒展開來,用過晚餐,沐浴過後便早早的躺下,很快便沉入了酣睡,朦朧間,似乎回到了安楚,走進嫣然居住的寢宮,那株百年的櫻樹綻開了滿樹的花,開得如同一個淺緋色的夢境,小汶穿著雜色的短襟小衣,拍著一個金色的球,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他將那個球抱在懷裏,緩緩的抬首,兩隻眼眸如同融化的寶石般閃爍,他櫻紅的嘴唇微微上翹,“爹……。”

那甜美的呼喚令楚韻歌從夢中驚醒。在他睜開眼睛的一刹那,就隻楚韻遠惶急的聲音在庭院裏響起,“小弟,庭山關之戰我們敗了。”

敗了?楚韻歌隻覺得汗若雨下,心卻突然暢快了,即使結果已出,自己也無需如此提心吊膽,他披衣下床,將房門拉開,麵上卻是笑容可掬,令楚韻遠驚訝不已。“是嗎?既然結果已出,二哥,回去好好休息吧!一切且待明日再議。”

在清晨的時候接到邊越軍隊在庭山關失利的消息,獨孤落日勿勿梳洗過後便趕進宮中,嫣然顯然也接獲了同樣的消息,寧不凡已然在禦書房中就坐,獨孤落日沉聲道:“皇上,邊越的軍隊受阻庭山關,臣想楚韻歌對燕衛的進攻將會陷於苦戰,在這樣的時刻,我們是否應該出兵相助?”

出兵相助?嫣然皺眉凝視著寧不凡,“不凡,你的建議呢?”

“皇上,”寧不凡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一直低垂著頭,直到嫣然開口詢問,他才抬起頭,“臣覺得不妥,臣認為庭山關一戰的結果並沒有昭示雙方軍力,其一,陳昭知道庭山關一戰對於邊越意義非凡,他幾乎是舉全國之力防於一隅,而邊越兵分兩路,關輝宗一路直取庭山關,龍飛一路做為後援,從消息來看,關輝宗在龍飛未到庭山之時便已經發動攻擊,邊越隻有一半的兵力敗於燕衛舉國之兵應該是順理成章,但是龍飛若趕在關輝宗發動攻擊之前便到庭山關與他合兵一處,結局是否仍然如此?目前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臣認為安楚不宜貿然出兵,其一,師出無名,其二,楚韻歌為了出奇兵,已從我國境內借道,若我國再出兵。那麽這場戰爭就是邊越與燕衛之戰,而是邊越、安楚兩國與燕衛之戰。”

平日寧不凡的話雖然不少,但如今日這般滔滔不絕卻極為少見,待他說完,嫣然許久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凝了眉,眼中神情翻湧,不知在想什麽,過了許久,她突然抬首凝視著獨孤落日和寧不凡,“朕心意已決,安楚絕不能卷入邊越與燕衛的戰爭,不凡,你立刻發出軍令,節製邊境的軍隊,禁止他們卷入兩國的交戰之中。”

“皇上,”獨孤落日壓低了聲音,“小沅五歲之時,便應該去他的封國……。”

是啊!心中一緊,按照慣例,小沅必須在五歲的時候離開邯陽去他的封國,落日適才的建議是想盡快結束邊越和燕衛的戰爭,讓小沅回到楚韻歌身邊,不由有些猶豫,但那絲猶豫轉瞬便被決心擊敗,“朕明白,現在小沅……,還三年的時光,朕想楚韻歌要取下燕衛,三年的時光足夠了。”

連續數日,前方沒有一點兒消息,無論庭山關戰後已方的傷亡情況和雙方的交戰情況,都未有隻言片語傳回,總覺得這樣的沉默在昭示著更大的戰爭,自己將臨機決斷的權力交給了關輝宗和龍飛,楚韻歌告誡自己發出探知消息的信函。

“小弟,”楚韻遠放下手中的墨條,“你說此時月帝是否正與寧不凡和獨孤落日討論庭山關一戰?你說月帝會寫信給你,探問你是否需要幫助?你說……。”

“二哥,”正在批閱奏章的楚韻歌放下手中的朱砂筆,“嫣然絕對不會出兵為援的,因為她師出無名,二哥,小沅五歲的時候就要去他的封國,嫣然會以沉默來提醒我,對於這樣的祖製,她無可奈何、自不由已,她以她的沉默告訴我,我還有三年的時光。”

三年嗎?三年!如此漫長,又如此短暫,楚韻歌重新拈起筆,“二哥,其實我的心還未完全的絕望,你知道嗎?如果庭山關真的戰敗了,關輝宗和龍飛會有詳細的消息傳回來,可是直到現在,前方還沒有一點兒消息,我禁不住想,也許局勢並未如我們猜測般的那麽悲觀,也許今日,也許明日,總有一日庭山關會有確切的消息傳回,那個時候,無論是喜是憂,我都會寫一封信給嫣然,我會告訴她,在小沅去他的封國之前,我一定會去接他們。”

沉默的伸出手指拈起朱砂罐,小心翼翼的傾到白玉端硯中,再倒入上好的白酒,看朱砂迅速的化開,“小弟,如果庭山一戰失利,我想親自去前線……。”

“不,”楚韻歌微微一笑,“你不要去,相對應的,我要去,我必須要去。”

話音剛落,隻聽急促的腳步如同夏天來的風雨,轉瞬便到了房門前,楚韻清一臉的凝重,手攥成了拳頭,“小弟,庭山有消息來了。”

敬請支持新書《刺客傳奇》,謝謝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