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雪花肉10

“大人,請您救救我妹妹吧!”一個高大的狼族侍衛忽然大步走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向四郎請求道。即使跪著,這個巨人仍然幾乎和四郎一般高。

“什麽事?”四郎剛回過神,完全不明所以地問。他又不是大夫,朝他求情有什麽用?

高大的侍衛並不多話,隻是低垂著頭,語氣沉重地重複了一遍:“求大人賜藥。”

胡恪皺著眉頭走過來,要把這個病人家屬拖回去。可是因為體型差異太大,拖了一下沒拖動,隻好不悅地放棄:“快跟我回去吧。我都說盡力了,你又去求四郎作甚?他一個廚子,最多會做點藥膳,還有什麽妙手回春的奇藥不成。”

侍衛們被僵屍所傷,傷口裏都有屍毒。妖怪們的生命力還是比凡人要強很多的,加上有些妖怪本身血液中就自帶奇毒,所以即使中了屍毒,也沒有立時斃命,但是因為治療不及時,胡恪給他們檢查之後,就不得不砍去這些侍衛的爪子或者切下來一塊肉。好在妖怪們的恢複力也很強,砍掉的爪子過段時間就能重新長出來。

皮肉傷對妖族來說還都是小事,真正的大問題是侵入肺腑的毒素該如何消除。因為有的侍衛中毒之後又劇烈打鬥,導致中毒很深,光靠著砍掉肢體挖掉皮肉的方式已經完全無法阻止毒素的蔓延。連神醫胡恪對此都是一籌莫展。

這個狼族侍衛喚作蒼然,他妹妹叫白然,兄妹倆都是狼族族長的兒女。白然雖然是雌性,但是作風十分彪悍,縱橫沙場,是百年來新出的得力戰將。今日她打僵屍最為賣力,所以受傷也最重。因為白然用嘴撕咬過僵屍,又遭遇僵屍圍攻,肚子都被劃拉開了。若不是後來四郎忽出奇招克敵製勝,隻怕這位狼族女戰士已經戰死沙場了。

雖然最後還是被哥哥蒼然拚死在火球的掩護之下救了回來,可是白然已經毒入肺腑,奄奄一息,胡恪檢查了傷口,最後隻得無奈搖頭。中毒這樣深,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以救活了。

蒼然平時都隱於有味齋之外做暗衛,兄妹倆很受饕餮信賴,連給四郎取卻死香的時候也帶著他們,所以此時蒼然才來請求四郎取藥救他妹妹。

因為四郎愣了片刻才反映過來,這位狼族侍衛求得是卻死香丸。

二哥身邊的侍衛都是百裏挑一,嚴格訓練過的,培養這麽一個忠誠能幹的下屬出來,不知道花費了多大的心血和時間。卻死香雖然是療傷聖品,能夠使人返生的奇藥,但是侍衛們的忠心,以及並肩戰鬥過的同伴肯定比什麽仙丹都珍貴。再說了,以四郎那種女性之友的做派,也不可能對一個為自己身受重傷的女人見死不救。

剛要一口答應下來,四郎忽然看到槐二對著他輕輕搖頭。

高大的狼族侍衛見四郎沉吟不語,就走到近前,低著頭質詢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這狼族十分高大,他這麽忽然站過來,使得雙方身高差距極為明顯的表露了出來。四郎從濃密的眼睫毛下瞪著他,不太高興。

懸狸用眼神挑釁。

蒼然猛一抬手,四郎以為挑釁成功要挨揍了,趕忙舉手格擋。

誰知麵前高大的狼族侍衛並不是要打架,他隻是從脖子上摘下自己的貼身攜帶的狼牙,然後將其珍而重之地放進四郎修長而瑩潤的手裏。

蒼然隨即單膝跪地,執起四郎的一隻手說:“隻要我妹妹能得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任打任罵絕無怨尤。”頓了一頓,他猶猶豫豫地再次開口:“聽說……聽說大人習練的是采陽補陽的功法,若是……”

“是誰說我習練的是采陽補陽的功法?我看上去這麽像色魔嗎?”四郎嫌棄的抽出手,隻抓著那個狼牙仔細打量。

侍衛看一眼那個逆光立在窗戶邊的俊朗身姿,原本正經嚴肅的臉詭異的紅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小聲說:“我聽朱……朱鸞說的。”

胡恪在一旁聽見了,就氣哼哼地再次插嘴:“都說了我會盡力而為,你這不安分的大野狼又想做什麽?”想了想,他也微微明白過來:“縱然那位大人可能在有味齋裏放了什麽奇藥,四郎也不能做主送給你。你明明知道我們妖族對自己的東西都有極強的占有欲,那位的所有物,旁人更是連多看一眼都不行。所以你這是打量著四郎心軟人傻好擺布,讓他去做替罪羊是不?”胡恪一語雙關的警告這個侍衛。

雖然嘴上說的不客氣,可是醫德極高的胡恪依舊走了回去,開始給受傷的白然施針。狼女已經連維持基本人形的力量都沒有了,隻變成一隻白色的巨狼躺倒在地上,渾身不停的抽搐著。

一瓷瓶卻死香丸,四郎自己用了一粒,打定主意要給陸大叔一粒,其實還剩下滿當當一瓶。可若他今日渾不在意地隨手就賞了出來,以後若是又有妖族來求藥,自己給是不給?雖然自己隻是敬佩這些侍衛的忠勇,施恩不求回報,可也不想施恩不成反給自家招惹禍端。

以往二哥給自己好東西的時候,從來都和遞過來一朵路邊野花一樣隨意。可是這一次二哥卻特意提點自己,說卻死香是一出現就能掀起腥風血雨的神藥。四郎雖然平素看著呆萌呆萌的,可也不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子,人心惡世情薄,二哥這是在提點自己要小心呢。

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該知曉財不露白的道理。修煉一途中太多危險,麵對這樣的奇藥,不論哪種修士,約莫都是禁不起考驗的。

再一個,縱然二哥沒有多說,四郎也知道他要找來這麽一瓶藥,想必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若自己轉頭就做順水人情送了出去,也是對二哥心意的踐踏。

有了這屑量,四郎攥著手裏的狼牙,再看一眼白狼痛苦的樣子,權衡再三,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狼族侍衛的請求:“卻死香是難得的奇藥,我手上統共也隻一粒,是饕餮殿下留給我應急的救命藥。不過我上次受傷,二哥倒給了我一整瓶鳳葵草藥膏,也是療傷祛疤的聖品,令妹是女子,我手上的鳳葵草藥膏可以全部給她。”

這話雖然七分真三分假,卻也足以讓那邊受傷的一幹侍衛感激涕零了。

雖然四郎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了,可槐二似乎不太讚同,他緊緊皺起了眉頭。但是因為才被哥哥訓過,就並沒有敢出言幹涉四郎的決定。

狐狸表哥宅心仁厚,倒沒覺得四郎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隻是他身為大夫,自然又有些別的想法,因此他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卻死香的確靈異,單隻此藥的藥香就能夠叫死去三日以內的凡人複生,縱然隻有一粒,藥性也足以救回這裏所有妖族的性命了。不過,表弟你可要想清楚,這樣的靈疑遇而不可求,就算你不肯拿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沒有誰有資格指責你。”

槐二在旁邊聽了一陣,忍不住開口偏幫著四郎說話:“對,小主人肯拿出來是情分,不肯拿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既然身為死士,本就該有戰死沙場的覺悟。沒有反倒過來脅迫主子的。”

白狼敲悠悠醒轉,正聽到槐二這句話,險些沒被嘔的再吐一口血。她雖然是雌性,卻非常硬氣,這時候隻咬緊牙關教訓她哥:“哥,叫你不要聽朱鸞那廢物點心的話。他一見殿下眼睛就發亮,嘴裏能吐出什麽好話來?戰死是一個戰士最大的光榮。士可殺不可辱,哥哥別……別求這些小家子氣的狐狸!嘶~”

金針逼毒的過程痛苦異常。也不知道是不是胡恪故意手重了一下,狼女白然痛徹心肺,狠狠瞪了胡恪一眼。雖然極力忍耐,可是她後來的話語間依然有些顫抖。能叫這樣的鐵血戰士顫抖□□,想必真的是極疼的。

四郎不知道他們這一番口舌上的交鋒,他剛才去了後院,從自己的行子裏拿出一粒卻死香,一瓶鳳葵草出來交給胡恪。

卻死香被胡恪直接化在了清水裏,分成好幾個小杯端與受傷最重的那幾個侍衛。

鳳葵草藥膏卻交由四郎,請他去溫一壺加了藥草的酒。

等四郎回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奄奄一息的狼女還在訓斥他哥哥,並且不明緣由地拒絕吃藥。

狼族是最孤勇驕傲的一個種族,若是打斷野狼的脊梁,強令他們馴順的匍匐在自己腳下,得到的就隻是一條狗而已。不論是殿下還是二哥,雖然平時在四郎麵前從來不表現自己的帝王心術,可是他能夠統禦眾妖,也並非一味使用蠻力的莽夫或者自知殺戮的儈子手。所以,即使是饕餮,平素對這兩兄妹也多有容讓。因此,兩兄妹也沒有養成唯唯諾諾的習慣,因為壽數才隻有百年,還有些少年的銳氣在其中。

四郎尊重這樣的戰士,也沒有以折辱其他生靈為樂的癖好。所以即使白然出言不遜,現在又不肯吃藥,四郎並不怪其沒上沒下,反而笑嘻嘻地溫言安慰:“姑娘不要生氣,現在就好好養傷吧,養好傷才能快點離你討厭的狐狸精遠一點麽。”說著,四郎遞過去一杯剛燙熱,加了鳳葵草藥膏的清酒:“喝吧,喝了傷口就不痛了。嗯,你也有力氣繼續教訓你哥哥。”

四郎早已脫離了雌雄莫辯的少年時期,後來習練玄門法決,雖然沒能成功長成彪形大漢,但是身量的確是增長了幾分的。因此,如今倒越發顯得容顏俊秀,風姿出眾,凝視過來的眼神幾乎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加上他對女子又比世上絕大部分雄性都更加體貼容讓,那種溫柔哄勸的聲音,足以叫天下間所有的女人沉淪。若非四郎從骨子裏就是個潔身自好的老實孩子,的確有做個花花公子的潛力。

被四郎這麽柔聲哄勸,倔強古怪如狼女也不由自主接過了他手裏的酒杯。她一接過來就有點後悔,暗恨這懸狸精必定是使了什麽妖法迷惑自己。可是要退回去吧,看著四郎笑眯眯的樣子,又有點舍不得他傷心。

見自家任性妄為的妹子終於肯聽話了,狼族大哥蒼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毫不含糊地說:“小主人的恩德,我兄妹沒齒難忘。請小主人收我們為家臣吧!”說著,又虎著臉去看自家妹妹。

狼女白然睜著充滿野性的美麗大眼睛,看一看手裏的空酒杯,又看一看四郎,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說:“請小主人收我們為家臣!”

狼族為人實在,既然說了要效忠,白然不顧傷口,利落的翻身下拜。氣得胡恪隻罵她浪費好藥,死了活該。

四郎也被嚇了一大跳,沒想到一杯藥酒就賺來兩個忠心家臣。

其實不止兩個。接著,其他受傷的侍衛不知為何,也一同跪了下來,整齊劃一的大聲說:“請小主人收我們為家臣!”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再次被放出來存稿箱君。主人他正在努力工作,嗯,工作是為了把我養得肥肥壯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