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本上神惆悵的很

紫薇天帝的壽宴結束以後,西宸並沒有回妖界,而是留在了我的青要山。我從沒見過這麽玩忽職守的一界至尊,放著那麽大的一個妖界不去管理,居然大材小用的蹲在我剛新建好的清閑居裏幫我栽花種草。他要是想效仿下界的一些君王沉迷美色,聲色犬馬,昏庸無道,我是沒什麽意見,那樣對和妖界實力相當的天界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隻是他每天在我的院子裏搗鼓來搗鼓去,把我那五顏六色的鮮花全都換成滿院子白慘慘的茉莉不說,還時不時的要拉我出去吹個風賞個月,極其樸素的浪漫一把,叫我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事實證明白眼狼並不是真的喜歡錦夜那種水族,它隻是單純的沒節操,因為它對西宸的熱情程度絲毫不遜於錦夜。這讓我不得不懷疑,狼獅獸在所有靈獸中,審美標準和神仙是不是最接近的族類。

本來還想哪天趁著西宸不注意,騎著白眼狼到茅山去看看蔚池的藥配得怎麽樣了,如此一來,我隻能自己偷偷摸摸的駕雲去了。

我去的還算是時候,蔚池剛剛煉製出可以抑製住靈獸體內勾魂蠱的丹藥,正缺人手幫他把藥喂到靈獸的嘴裏。勾魂蠱果真的如天界史書上記載的那樣無藥可解,蔚池煉製出來的丹藥也隻能永久性的壓製住它,不能根除。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這些靈獸性命無憂,可以回到夢幽林繼續它們的平靜生活。

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靈獸喂了一遍,接下來就是等著藥效發作,看看有沒有那些靈獸體質特別,對丹藥有排斥反應。若是沒有,就可以叫天界派一些兵將來把靈獸帶回夢幽林了。

蔚池此時心情不錯,挖了兩壇子好酒,攜著我跳到草廬的屋頂上去喝,說是從這裏看著滿院子的靈獸特別有成就感。

我還有些記恨他上次故意把我和錦夜一起安排到了隱跡島,悶喝了幾口酒沒有說話。蔚池一手拎著酒壇子,微微把頭往後靠了靠,看著碧藍的天空,沒頭沒腦的問了我一句:“你和小逸這幾天是不是鬧什麽別扭了?”

“沒有啊!”我很奇怪的看著他:“從紫薇天帝壽宴回來,我就沒見到過他了。”

蔚池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道:“小逸就是從壽宴上回來的時候,來我這裏向我討了五壇子烈酒,我瞧著他那模樣怕是要借酒澆愁了。”

“五壇?”我瞪圓了眼睛:“我喝半壇子都要昏睡五天,他這是打算醉到何年何月?你就真的給他了?”

“他想得美!紫薇天帝的壽宴,老子也隻舍得送兩壇做賀禮。”蔚池哼了一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老子最多隻能給他三壇。”

“那天在瑤池我就覺著阿逸有些不對勁,散席後原本想找他問問,但是沒找到他的人影。我以為他是又在和青華天帝鬧別扭,沒怎麽在意就回去了。”我搖搖頭,很無辜道:“不過我真的沒和他鬧別扭。”

蔚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哀怨道:“老子最怕你們兩個,稍稍有些不如意,遭殃的就是老子這林子的埋的那些酒。”

我嘿嘿一笑,屁股向他那邊挪了挪,湊過去道:“我最近也有煩心事,你也送我兩壇酒澆澆愁唄!”

“你能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聽聽。”蔚池瞥了我一眼,屈指敲了敲我的酒壇,“老子覺得夠煩心才能讓你挖。”

“行,你聽著!”我醞釀了一下,猛喝了一口酒,用袖子胡亂的抹了抹嘴角道:“天帝想把我嫁給妖界的魅君,天妖兩家結為秦晉之好,用我的婚姻幸福來換取兩界的和平。”

“這算什麽煩心事?”蔚池不讚同的搖搖頭,“我聽說那魅君品貌俱佳,驚才絕豔,對你很有幾分情誼,你若是嫁過去定然不會受什麽委屈。”

“重點不在這!”我有些不悅的揚起聲音強調,“我若是真心喜歡他,自然會嫁給他,但不是代表天界,而是出於我雲岫自己的意願。我真不明白,天界難道已經沒落到需要聯姻來向妖界求得很平了麽?”

“丫頭你這話說得不錯,天界是沒落了。”蔚池把酒壇子放在一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屋頂上,“天界表麵是看起來和平寧靜,但實際上紛爭動**,心力不齊,戰鬥力和凝聚力遠不如妖界。就拿四海來說吧,幾萬年來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就沒消停過。哦,對了……”蔚池突然一拍腦門想起了什麽,轉過臉看著我道:“上次我把錦夜也派去隱跡島的事你也別記恨我了,一來當時隻有他撫的一手好琴,能助你抓到那對琴鳶鳥。二來,錦夜那小子當初雖然做了不少讓你傷心的事,但他也有自己的難處。你能跟他能好好相處就好好相處,不能相處也別互相怨恨。”

我望著遠處的天,悶悶的喝著酒,沒有說話。

蔚池之前因為我的事,對錦夜也頗有不滿的,隻是不知道他何時轉了性,竟幫錦夜說起話來。

這一趟茅山,我來時悶悶不樂,走時鬱鬱寡歡,心中實在是鬱結得緊。好在蔚池還有些情義,送了兩壇酒讓我提了回去。

我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西宸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看著一份折子,臉色說不上難看也談不上好看,隻是沒有抬頭看我,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滯。整個清閑居一時隻能聽到白眼狼在他腳邊打盹的聲音。我抱著兩壇酒有些心虛的走過去,看見石桌上竟擺著幾碟小菜,心中又暖又澀。那些清淡的小菜雖然還冒著熱氣,但是顏色明顯已經變掉了,不知他用法術還是爐灶熱了多少遍才有這副慘淡的形容。

我雖然熱愛美食,但是除了在蔚池那裏品嚐他新研製出來的菜肴,平時是不會動手做這麽繁瑣的事情的。所以像眼前這樣的家常小菜,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放下酒壇,我在西宸對麵尋了個位置坐下,舉起筷子夾了一片竹筍塞到嘴裏,津津有味的嚼了一下,笑吟吟的道:“沒想到你不僅會彈琴,還有這麽好的手藝。不錯不錯,上的廳堂下得廚房。”

西宸捧著折子的手僵了僵,目光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問:“好吃麽?”

我猛點頭,毫不遲疑道:“好吃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菜肴。”

“哦——”西宸麵無表情的掃了那盤清炒竹筍一眼,語氣平淡道:“要不要我提醒你裏麵沒放鹽?”

我強擠出來的笑容涼在嘴角,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蚊聲道:“……對不起。”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西宸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落寞,“這青要山是你的宅邸,我來這裏擾了你的清淨,還逼得你不得不躲著我跑到其他地方去避難,應該是我對不起你才對。”

我被他一席話說得不知如何作答。的確,我跑到蔚池那裏是嫌他老是煩我,但是和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好像又不大一樣。我隻不過是不喜歡他在院子裏種一大堆白色的寶珠茉莉,不喜歡吹風,不喜歡賞月,不喜歡他強迫我做一些我不喜歡做的事情而已。

但是這樣的話如果是說出來,會比我今天一聲不吭就跑出去的行徑更加傷害他吧!

這樣的僵局持續了很久,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我覺心裏堵得慌,不想再跟他這樣僵持下去,抱起放在腳邊的酒壇子,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悶酒我不是第一次喝,可是越喝越覺得心裏發悶的酒我還是第一次喝到。不知道是不是蔚池那個小氣的老頭在酒裏兌了水,我總覺得今天的酒比往日的要難以下咽一些。

門外不知何時響起了陣陣琴音,曲子正是那日西宸在紫薇天帝的壽宴上撫的那首。隻是此時的琴音傳到我的耳邊更加淒婉哀切了很多,好像撫琴者的滿腔愁思都化作了音符,凝成了旋律,讓聽聞者有著感同身受的傷情。

真不知道西宸那廝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好過,所以也不肯放過我,非要大晚上的彈這種傷感的曲子製造沉重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