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斷然開聲:“是太後派人將我送到這裏,你今日提審我,可有太後口諭或者手令?”

獄卒腳步一頓,臉色再次一僵,竟然還閃現過一道一閃即逝的慌張,回頭看一眼那官員。

溫瑤將獄卒的神情毫無遺漏地盡收眼底。

果然,他們私下提審自己有問題。

那官員卻比獄卒要鎮定一些,冷笑一聲:“別想用太後嚇唬我!就你一個小醫女,難不成還要讓太後老人家親自過來審你!?既進了慎刑司,就是由我們做主!你既這麽張狂,好啊,那就多加十鞭,看你還有沒力氣嚷嚷!”

來來回回就是不明搬出太後的旨意,一直都在含糊其辭,用惡狠狠的話來恐嚇她,拉開話題,溫瑤已經基本肯定,今晚的審問,肯定不是太後的意思,見獄卒持鞭走近,赫然冷道:

“今晚提審,根本不是太後的旨意,你們是私下提審,不管是受了誰的指使還是別有用意,覺得事後能逃過問責麽?紙包不住火,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太子那邊的梅女官已來找過我,證明太子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來日定會稟上,還我清白。你們現在私審我,是活脫脫的假傳旨意,欺君之罪,就算不顧自己前程性命,可想過自己的家人?你們如今打我一鞭,將來,就有十倍奉還在你與你們的家人身上!想清楚了!”

這話一出,確實還有兩分震懾力。

畢竟,誰能沒有家人?

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身邊親人。

那獄卒止步,麵露畏色,甚至還轉過頭,望向官員。

官員見獄卒生了退卻的意思,不敢動手了,氣得站起身,斥一聲:“無能的東西,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娘子隨便說兩句話就將你給駭住了?!?”說罷走過去,抽出那獄卒手裏的鞭子,就走到溫瑤跟前,又對著背後的獄卒吼一聲:“滾出去!出去看著!”

獄卒灰溜溜地先出去了。

刑房裏,頓時就隻剩兩個人。

溫瑤見他比那獄卒難搞多了,幾句話怕是嚇不到,又改變了政策,眼珠子咕嚕一轉:“大人,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刑審我,但,總無非是為了利益兩個字。這樣,我袖子裏有一包金葉子,裏頭的東西,足夠你與你全家逍遙一輩子了。”

幸好元謹給了她一包金葉子,在宮裏走動用的。

果然,官員一聽,暫時將鞭子放到一邊,端詳溫瑤的目光也複雜了幾分,從她袖袋裏扯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打開一看,呼吸都沉了幾許,沒想到她一個初入太醫院的小醫女居然還是個小富婆,能有一包金葉子,接著,放入自己的衣衫內。

溫瑤見狀,舒了口氣,一口氣還沒舒完,卻又見他再次拿起鞭子,朝自己走近:

“這金子我收了,但你今晚這刑,也不得不受。沒辦法,我雖拿了你的錢,但也得保我全家性命,命都沒有,我就算有錢,又如何逍遙?”

溫瑤聽他這話,指使他今晚提審自己的幕後人,肯定身份匪淺,腦子頓時極速運轉。

官員的聲音再次陰森森響起:

“不過,那人也說過,若你願意老實交代一件事,今晚的刑,就罷了。非但如此,還會讓你在牢獄裏過得舒服點。”

溫瑤眼一眯:“讓我交代什麽事?”

“將徹底治愈好安平郡主的臉的解藥方子,拿出來。”

溫瑤頓時就全明白了。

這官員,是安平郡主買通的。

倒也是,能安排慎刑司的官員幫其做事,這天下,能有幾個人?

安平郡主聽說她進了慎刑司,這麽好趁機威脅她拿出解藥方子的機會,又哪會錯過?

她冷笑。

便是自己如今說出方子,安平郡主怕也不會放過自己,反倒更加占了上風,再沒有把柄被捏住,更能對自己想殺就殺,想打就打了!

她現在這個時候若交待出方子,不是瘋就是傻!

一抹冷笑在她瑰唇邊延綿:“你去告訴安平郡主,我今晚若是傷了一根毫毛,她那臉,就別想再有痊愈的一日,我讓她下半輩子日日都待在閨閣中,再沒臉出門一步!”

官員臉肌一僵:“你當真不肯說?”

溫瑤靜靜:“安平郡主這是想讓我說的態度麽?”

官員:“……”

隨即咬牙:“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

揚起鞭子就朝溫瑤身上鞭去。

溫瑤一個側身,迅速偏過臉,卻還是沒有完全避過這一鞭。

手臂靠肩膀的部位,衣衫有輕微裂帛的聲音。

傳來斷續刺痛。

官員準備下第二鞭,卻聽外麵傳來吵嚷聲,還伴隨著那獄卒的驚恐聲音:

“……在,在裏頭,嗯……”

隨即,一群人進了刑房。

領頭的人正是梅氏,一看溫瑤手臂上已有鞭過的痕跡,臉色漲紅,怒不可遏,狠瞪一眼那名錯愕中的官員,暫且忍住,道:

“奉太子旨,令慎刑司即刻釋放太醫院醫女溫瑤!”

**

祥丙宮。

夜色將明。

偏殿內,溫瑤被梅氏從慎刑司接出來,直接就帶到了這兒,然後被梅氏給肩上的傷勢敷了藥。

剛在床榻上休息了會兒, 梅氏端著熱茶與點心進來,坐下來查看起女兒傷勢:

“可好些了?太子說天明了便派太醫來為你看看。”

“不用了,娘別忘了,我自個就是大夫,哪用得著請太醫,”溫瑤又掃一眼肩膀上的紗布,“況且隻是皮肉傷,蹭了一下,不打緊。”

雖不打緊,但身為娘親看著女兒在自己眼皮下挨鞭子,哪有不心疼的,想著鼻頭一酸,忍了又忍,才克製住眼淚,又狠狠:“那天殺的,已因私下提審慎刑司犯人被送入牢獄裏了。不過,不管怎麽審問,那人都不說自己為什麽要私下對你用刑……二娘,怎麽回事,那人是與你有仇麽?”

溫瑤搖頭:“那官員是安平郡主安排的。”

“安平郡主?你是說淮王府的安平郡主?”梅氏一訝,“你是如何與淮王的那個女兒扯上了關係?是得罪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