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會兒,溫瑤才站直了:

“你身體狀況還不錯,但畢竟剛蘇醒,身子還有些虛,為免餘毒沒清,會卷土重來,又發作,還是得多在這裏休息幾天,繼續服藥。放心,接下來的幾天,我還是每天會給你們父子送飯和藥。不早了,我先走了。”

而元謹也仍舊沒有道一聲謝,好像她這麽做是應該的。

溫瑤回到家,正迎上三娘焦急地過來:

“姐,你怎麽才回來?我都差點去找你了。”

溫瑤將昨晚被柳順哥跟蹤到廢屋的事,以及元謹醒了的事情說了。

三娘一驚:“那柳順哥還真不是個東西!……幸好沒事。可……他若回去,應該會到處說吧?這可怎麽辦?”

溫瑤想起那個元謹對自己說別擔心,柳順哥不會亂說,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

但現下也沒別的法子,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元謹現在醒了。就算柳順哥在外麵亂說,元謹應該也能幫自己解釋一下,她純粹是救人吧。

這兩天不用去濟世堂,所以溫瑤也不趕,回到家後,與三娘一起慢慢做起飯,收拾家務。

臨到中午,塗嫂來了,還拎著點兒剛從田地裏摘下來的新鮮青菜,說是上次用溫瑤開的方子,用了幾日,那難言之隱的婦人病,好多了,也不難受不癢了,今兒特意來感謝溫瑤的。

塗嫂的兒子與四郎差不多大, 還帶了兩套小兒的新衣服送給四郎,說是看四郎打從生下沒多久就沒娘親照料,怪可憐的,常年都是那麽一套衣服。

送走塗嫂後,三娘便喜滋滋地給四郎換起了新衣服。

四郎換上新衣裳,在家裏還是娘留下來的唯一一麵老銅鏡麵前,照來照去,興奮得瘦巴巴的小臉都紅撲撲的。

三娘一邊替四郎牽扯著衣角,一邊讚許著:“姐,你看我家四郎,穿上新衣服多英偉,多好看啊。”

溫瑤看著一對弟妹開心的樣子,不禁也浮現出笑容,卻又微微凝了凝神。

三娘從小到大也沒穿過幾件漂亮衣裳,其實,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也是夢寐以求,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

現在她們姐弟三人,溫飽暫時不愁了, 但是若想更進一步,過上更滋潤、更有質量的生活,怕是還得努力。

正這時,門口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二娘,三娘,在家嗎?”

溫瑤走出去一看,是個中年男子,肩膀上扛著個藥箱。

記憶湧上,眼前的男子,正是盤山村唯一的村大夫馬大夫。

也是原身上吊自盡後,三娘請回來給原身看過的大夫。

她忙客氣地行了禮:“是馬大夫啊,不知道是有什麽事嗎?”

馬大夫看見溫瑤,也就道:“是這樣,前陣子我去給咱們村隔壁的小彎村中一個已婚婦人看病,那婦人嫁人已經有好幾年了,卻還沒身孕,夫家心急,請過好幾個大夫給那媳婦兒看病…我也去瞧過,看見那婦人有些行經不順暢的毛病,給她也開了一段日子的調經藥,調養了一段日子,但仍是沒喜訊。那婦人臉皮薄,也不願意給男大夫細看,家人也就委托我,看能不能請個女醫瞧瞧。”

溫瑤明白了:“所以馬大夫是想讓我去看看?”

“嗯,你這段日子在咱們村名氣可不小,我也知道你有些能耐,正好今日路過,也就順便問問,看你願不願意。那家求孫心切,家境在他們村子也還算殷實,若你能治好那媳婦兒的不孕症,他們家也不會虧待你,定有不少酬謝。”

溫瑤一聽,立刻點頭:“當然願意。”

能賺錢的事兒,哪會往外推?

而且,那病人是隔壁小彎村的。

如果她調養好了那婦人的病,她這名聲就能傳到村外,更加響亮了。

這不是更合她的意嗎?

溫瑤與馬大夫商議了一下去那病人家裏的時辰,才回屋。

傍晚,溫瑤做好飯,又將煎好的藥放進籃子裏,正要離家去給元謹父子送飯,傳來敲門聲。

她將籃子用毛巾蓋好了,去開門。

門外是柳銀娥。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不會是因為柳順哥的事來的吧?

難道柳順哥回去後,對柳銀娥說了昨晚看到她在廢屋收藏元謹父子的事了?

柳銀娥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也盯得她發毛,卻還是鎮定地問:

“嬸子這個時辰來有什麽事?”

柳銀娥這才收回目光,道:“我是來問你上次跟你說的那樁婚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溫瑤心思這才落回去,“你說你侄子柳順哥那件婚事?”

“是啊,二娘,咱們是一家人,我這做嬸子的不會坑你。說實話,依你如今的情況,能找到順哥那樣的夫婿,算是不錯了,而且順哥那邊也看中你了,今早我讓你叔叔去我哥家,順哥還說了非你不娶呢,人家誠意也很大的,說了,若你同意嫁,彩禮絕對不會少,四郎這不快到啟蒙的年紀了嗎?到時候,四郎的束脩,他家也會承擔。”

“等等……”溫瑤打斷柳銀娥,懷疑地問:“你是說,一直到今天,柳順哥還說要娶我?”

“是啊,人家一直都對你青眼有加呢,你還不知足?”

“他今早沒說別的吧?”

“……沒說啥啊,你想問什麽?”柳銀娥愣住。

溫瑤深吸口氣,這麽看來,柳順哥回去後,並沒對人說昨晚的事。

他絕對不可能好心幫她保守秘密……

所以那個元謹到底做了什麽,才能讓柳順哥隻字不提?

“二娘,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啊。”柳銀娥迫不及待問。

溫瑤這才拉回思緒:“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嫁給你那個侄子。”

說著,砰一聲,關上門。

吃了閉門羹的柳銀娥愣住須臾,才一跺腳,狠狠啐了一口,回到家裏。

溫天保見妻子回來,忙問道:“咋樣,二娘答應了嗎?”

“答應個屁!那死丫頭還是倔得跟石頭一樣。”柳銀娥沒好氣地說。

“那怎麽辦,”溫天保看一眼院子角落堆放的幾個箱子,萬般不舍得,“你哥嫂送了這麽多彩禮,難不成又要退回去了?還有……我找你哥嫂借的那三十兩銀子,豈不是也要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