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會兒,元謹方才讓車夫朝皇城方向走去,送溫瑤回宮。
這一段路不算長,但走了半天,溫瑤很懷疑是不是他故意讓車夫走得這麽慢。
終於,趕著天黑前,馬車在東華門前停下來。
溫瑤見姑姑的轎子還在門口等著,這才匆匆下車。
可能是想著她最近事多,溫天孝又還受傷沒醒,元謹也難得沒有糾纏她,目送她上了轎子,才讓車夫轉向。
……
沒兩日,宮外就傳來了消息。
溫瑤聽說阮芸翹被請到了刑部。
這事,自然驚動了賢妃,暗中派人去暗中打聽周旋了一番。
果然不出元謹的意料之外,不過三兩天,阮芸翹就出了刑部,毫發無傷。
然後,那個供出阮芸翹是幕後指使的車夫又忽然在京兆尹牢獄中舊疾發作,暴斃而亡。
這件事,也就徹底的不了了之,對外,還是聶家承擔下了責任,以賠了苦主們一筆錢銀作為結案。
因為早被元謹提醒過,溫瑤對這樣的結果,也沒什麽意外,也不怎麽生氣。
雖光憑這件事沒法將阮芸翹絆倒,但爹娘也不會白白吞下這口氣。
這筆賬,她會記著。
梅氏在深宮浸**這麽些年,也早熟悉了宮廷潛規則,得知阮芸翹被賢妃保下來,也沒什麽太大的憤慨,比起這個,倒是更牽掛還在太醫院養傷的丈夫。
她的腰傷已經好了, 但溫天孝卻還沒醒,雖身子在太醫院的太醫照料下,並沒什麽危險,但就是沒蘇醒的意思。
她心裏很急,又難受,不親自去看一下總是放心不下的。
她找溫瑤提了幾次,想去太醫院親自看望溫天孝。
溫瑤考慮了幾次,本怕人多眼雜,不方便,但也看得出來梅氏不去親自看一下,是絕對放心不下來,也就總算答應下來。
…
這日午後,溫瑤陪著梅氏,以幫太子辦差事的名義坐馬車出了皇宮。
當值的守將看了看溫瑤從車窗裏遞出來的令牌,也沒多問什麽便放了行。
溫瑤知道守將是元謹在宮裏的眼線。
正是因為這樣, 元謹才安排母女兩這個時辰出宮。
母女兩順利到了太醫院的側門。
桑落葵早已在側門口等著兩人,看見溫瑤攜梅氏來了,也沒多說什麽,隻低聲:“隨我來。”
兩人跟著桑落葵到了溫天孝養傷的屋舍。
因是平邑王推薦進來的人,太醫院特意給溫天孝安排了個單獨的清淨屋院養傷。
外頭本有個看守的,被桑落葵提前想法子打發了。
“荊芥先生就在裏麵。放心,給他送藥的人半個時辰之後才會來,”桑落葵望向溫瑤,“你們進去,我在外麵看著,有什麽事馬上喊你們。”
“謝了,落葵,”溫瑤道了聲謝,帶著梅氏進去了。
榻上,溫天孝緊闔雙目,額頭上包紮著厚厚的白紗布。
短短幾日,人消瘦了不少。
梅氏一看,心頭酸楚無比,撲上去便抽泣起來:
“天孝……是我連累了你。”
丈夫的命怎麽這麽苦?
為了找她弄得失憶就算了,如今為了救她,又弄得昏迷不醒。
溫瑤攙住梅氏:“娘,這跟你沒關係,全是阮氏的責任。”
“可你爹爹如今重傷,全因為我……我心裏頭難受得緊。萬一……萬一他就這麽昏迷下去,不醒了,怎麽是好?我們一家人才團聚,他還沒來得及見上三娘和四郎……”梅氏越想心裏越是悲淒,“早知如此,或許你爹爹找不到我,才最好。”
“娘,爹既不要性命救了你,必定是不想你受一點傷,如今的凶手是阮氏,不是你,你這樣恨自己,豈不是讓爹爹的傷白受了?永遠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該自責、該慚愧的是阮芸翹,不是你,”溫瑤一字一頓,“咱們現在該做的,就是讓好好陪爹爹,讓爹爹快些蘇醒痊愈。放心,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落海那麽大的劫難都沒死,眼下怎麽會有事?有太醫院這麽多太醫院照顧,平邑王對他也這麽關心,肯定會好的。”
梅氏最聽得進女兒的話,這才慢慢止住哭泣,擦了把眼角,坐在床榻邊,陪著丈夫說起話。
時辰差不多了,來給溫天孝送藥的小差役差不多快到了,梅氏才留戀不舍地看一眼榻上的丈夫,與溫瑤離開了。
桑落葵送母女兩從側門出去,走到了巷子口,溫瑤見她有話想對自己說,也就讓梅氏先回馬車上去,然後望向桑落葵:
“落葵,這段日子,我與梅娘子估計還會來看望荊芥先生,每次過來,就麻煩你了。”
桑落葵點頭:“放心。不過……”頓了頓,才道:
“瑤兒,你與梅娘子,還有荊芥先生,究竟是什麽關係?”
說完又補充:“若你實在不想說,我也不追問。”
溫瑤與梅娘子關係親近,其實也不算秘密了。
別說她,整個祥丙宮的人都看在眼裏。
她一直隻當溫瑤與梅娘子是同鄉的原因,直到溫瑤成了掌藥,又找她打聽荊芥醫士。
今天,溫瑤與梅娘子更是私下出宮來探視荊芥,她才對三人的關係真正有了猜測。
溫瑤倒是沒瞞著她,注視著她的眸子:“梅娘子是我娘親,荊芥先生是我爹爹。”
既是要讓桑落葵幫忙,便也就不能再瞞著她。
何況她與桑落葵結交了這麽久,也算是風雨中攜手而來的,桑落葵是個什麽脾性,她也知道的,將秘密說給她聽,放心。
桑落葵早有猜測,此刻聽溫瑤說的,也不意外,隻是輕吸了口氣,半會兒才道:“其實,我也大概猜到了。”
“我們一家人也是最近才團聚。隻沒料到我爹會遇到這種事,我娘心裏急,放不下他,恐怕這段日子還會來看望才安心了。”溫瑤回頭看一眼太醫院門內,淺淺歎口氣。
桑落葵篤定地看著她:“我明白。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對外吐露。荊芥醫士這邊,我也會幫你時刻盯著,有任何事都會托口信進宮。”
溫瑤唇一動,揚起:“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