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還有什麽謝不謝的。”桑落葵看一眼馬車那邊:“快回去吧,被人瞧見就不好了。太醫院畢竟人多口雜。”
溫瑤點點頭,轉身匆匆離去。
*
幾日後,京城,落眉軒。
這裏是賢妃撥給阮芸翹守寡後單獨住的小宅子,環境清幽。
從刑部回來後這幾日,阮芸翹每日得了賢妃姐姐的吩咐,也不能出門,此刻也如往常一樣,坐在主屋門口的廊下,百無聊賴地喂著池子裏的錦鯉。
喂到一半,脾氣上來,將飼料狠狠砸到水池裏,驚得一池魚兒紛紛朝旁邊逃散。
在一旁伺候的嚴媽媽深知夫人的心意,不覺歎了口氣。
賢妃因為阮芸翹派聶家車夫駕車撞梅娘子,驚擾了百姓,還鬧到刑部一事大為惱火,雖然想方設法將這妹子撈了出來,又讓那車夫“舊疾發作,暴斃而亡”,讓這案子不了了之,但總歸是麻煩,還弄得賢妃自己被童太後叫去訓斥了一通。
賢妃身為管理後宮的人,自己家嫡親妹子卻犯了這等事,以後管人都差了一口底氣,因此遷怒於阮芸翹,令這妹妹回去後思過禁足一月,不到時辰,不得出戶。
另外,這大半年也別再進宮找她了,顯然是不想與這個剛犯過事的妹妹牽扯上關係,以免影響了自己的聲望威儀。
說來,夫人也被關了大半月了。
每日都閑出鳥來了。
可又有什麽法子?
賢妃這麽吩咐了,夫人不敢不聽。
再加上這案子雖然完結,但還沒完全消停,風口浪尖的,夫人也的確不好出去。
想到這裏,嚴媽媽寬慰:
“夫人,莫氣,一個月快期滿了。這幾天,老奴在外麵也沒再聽到百姓們議論驚馬案了,這事也差不多要消停了。”
這安慰卻絲毫沒安慰到阮芸翹,仍是滿臉煩躁:
“若是得了個好結果就罷了。如今鬧了這麽大一圈兒,傷筋動骨,還害我被娘娘訓斥一通,被嫌棄得不行……結果,那賤人還好端端的, 你叫我怎麽不氣?”
鬧了這麽一圈下來,白忙乎了。
想弄死的人,還好好的。
反倒是自己中意的男人受了傷,到這會兒還沒醒。
偏偏還是荊芥自己撲上去,不顧性命的救了那賤人。
簡直是氣死她了!
那姓梅的狐媚子究竟施了什麽狐媚大法,將荊芥迷成這樣?
正這時,一個丫鬟走了過來,遠遠看一眼嚴媽媽。
嚴媽媽忙過去,聽那丫鬟耳語了一通,臉色頓變,然後示意知道了,讓丫鬟退下,隨即走回到阮芸翹跟前:
“夫人,太醫院那邊的那個吏目有消息帶給您。”
“什麽事?莫不是荊芥的傷勢有變吧?”這段日子,荊芥昏迷不醒,她也還是惦記著的,偏偏人也不能出去,不能去看望。
“荊芥先生的傷勢沒什麽變化,雖然還沒醒,但也沒加重,請夫人放心,”嚴媽媽壓低了嗓音,“那吏目說,無意發現了宮裏的梅娘子這段日子,會私下去太醫院偷偷探視荊芥先生,每次都由太醫院菘藍院的一個姓桑的醫女做牽引人,每次都會幫那梅娘子將荊芥院子裏的守門差役支開一會兒去吃酒,所以次次都安全順利,沒人發現。他也是前幾日無意見那差役最近有錢吃酒,問了幾句,才從那個醉酒的差役口裏套出這事,知道是那桑醫女總是將他支開的,給他酒錢。他這才起了疑,偷偷盯著,才發現。”
阮芸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真的?”
“是。聽那吏目的意思,梅氏已去探視過好幾次了。他也不敢聲張,所以先過來將這事兒通知給夫人, 看夫人想怎麽處理?”
阮芸翹嬌容上浮現出嫉恨。
她被禁足,不能出去,那姓梅的狐狸精倒是好,竟然偷偷去太醫院又去看望了荊芥好幾次了!
等那荊芥醒了,好了,兩人的感情隻怕又升溫了不少!
她白忙乎一通,反倒更成全了他們兩個的感情。
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她狠狠攥拳,思慮片刻,道:“讓那吏目繼續盯著荊芥的院子,你安排個家丁,守在太醫院附近,等那梅氏再去,讓那吏目即刻就通知咱們的家丁!”
說這裏,一頓,冷笑:
“另外,幫我帶信給賢妃娘娘,就說我現在有梅氏勾引外男,穢亂宮廷的證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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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幾次太醫院,溫天孝還是沒有蘇醒。
梅氏這幾日做事也有些心神恍惚。
這日上午伺候太子時,不慎摔碎了一個玉瓷碗。
元若知道她心裏記掛著太醫院的丈夫,隻道:“梅娘子今天午後不是要出宮采買嗎?既如此,就先去準備吧。”
其實這段日子,梅氏經常請上出宮采買,他也心知肚明是偷偷去探視丈夫。
雖然有違宮規,但元若每次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袒護著。
今天也是,乳娘又準備出宮采買,他也沒多過問。
隻說完,又補充一句:
“梅娘子這段日子總是出宮親自采買,辛苦了,隻是再辛苦,也該注意分寸,切勿誤了自己。”
梅氏見太子殿下話裏藏話地提醒自己,心裏有些愧疚,也知道他完全知道她在做什麽,每次卻都是護著自己,屈膝垂頭:
“奴婢明白。奴婢謹記殿下的提醒。那奴婢先退下了。
離開正殿,梅氏收拾一通,帶上要換的便裝,就如之前一樣,匆匆乘馬車出宮。
除了第一次是溫瑤陪同,後來每次她都是自己去。
畢竟也不能每次將女兒拉上。
多一個人,也多一分風險。
到了太醫院附近,梅氏照例讓車夫先去附近幫自己按著清單采買一些東西,然後便下了馬車,匆匆去了太醫院側門,在桑落葵的引領下,去了丈夫的宅院。
如往日一樣,桑落葵在空無一人的門口守著。
不到半刻鍾,卻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她心髒頓時收緊,看守院子的差役已經被她打發去吃酒了,照理說這會兒應該還沒回來。
她立刻朝腳步聲那邊迎過去,卻看見來人並不是守門的差役,竟是一個氣勢洶洶的老媽媽,後麵還帶著幾個冷冰冰的生麵孔,也不是太醫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