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隻是為了應付二房的假成親,走個過場,但該有的程序,還是得有。

幸好娘留下了一套嫁妝紅衣裳,溫瑤拿去村裏的裁縫那兒改了一下,便能穿上身了。

雖然不算什麽上乘的麵料,但也算是能應個景兒了。

蓋頭也是是家裏紅布裁剪的。

在一身紅色的襯托下,蓋頭下的女子臉蛋嬌豔如花,縱然不施脂粉,卻也像是水靈靈的盛放芙蓉,讓人挪不開眼。

男人喉結驀然一動,挑開蓋頭的手頓時就滯在半空。

他當然知道這女人是貌美的。

可今晚,不知道是不是新婚夜,一身紅色的緣故,襯得她更是美豔無雙。

明明隻是粗布衣衫代替鳳冠霞帔,卻讓人酥到了骨頭裏。

溫瑤被掀了蓋頭,便兀自站起來,活絡了一下四肢,又打了個嗬欠。

折騰一天,還真累。

元謹這才收回思緒,將枕頭抱起來,放到屋子角落臨窗邊的小竹**。

兩人已經約法三章。

今後,她睡床。

而他睡在另一邊臨時搭的竹**。

溫瑤看著他默默在那邊鋪床,便也就道:

“等我這邊賺夠了錢,能帶著三娘四郎離開盤山村過新生活,我們就和離,到時候,我們兩好聚好散,你就可以走了。”

元謹背影一凝,無端端失笑。

整個大晉朝,估計也就隻有她一個女人能在新婚夜與丈夫談和離吧?

這是需要他的時候讓他鎮宅,不需要的時候就一腳踢開他?

溫瑤又脫掉鞋子,上了床,拉上帳子:

“放心,既然你這段日子是我的相公,我也會好好照顧你。至少,不會讓你餓著凍著。”

元謹越發是薄唇上揚。

還真的把他當成入贅吃軟飯的上門女婿了?

這輩子,還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會照顧他這種話。

“這樣吧,以後我就稱呼你元五哥。”溫瑤又琢磨著。

也不能一直喚他大名,元謹、元謹地叫。

對於夫妻來說太生疏了,外人聽了,太生疏了。

某人也沒什麽意見,沒做聲,當是默認了。

鋪好被子,轉過身,卻看見帳子裏麵的人已經無聲無息,睡得很是香甜。

估計是太累了。

他眯了眯眸,透過帳子縫隙,看到溫瑤一張巴掌小臉紅撲撲的,鴉睫垂下,應該是睡得很熟了,走到蠟燭邊,吹熄,然後,環顧昏暗的屋子一圈。

因為這邊變成了兩人的新房,溫瑤和三娘搬了個衣櫃過來,平日收些自己的貼身衣物用品。

他走到衣櫃邊,拉開門,搜了一下。

裏麵除了婦人家的衣物用品,再無其他。

昏暗中,他眸色微黯,回頭看一眼熟睡的溫瑤,走過去,修長手指一抬,掀起帳子,滑下去,落在她衣領上。

手指微微一掀,衣領揭開半截,女子白膩的一截雪頸露出來。

他呼吸莫名急促了一些,後背也沁出幾滴汗,克製下來,正要繼續扯開她的衣服,卻見溫瑤動彈了一下,睜開眼睛,然後刷的一下,坐起來:

“……你在幹什麽?”

元謹眸底微微一閃,隻將手收回去,淡淡:

“你的被子沒蓋好。”

溫瑤看一眼歪在一邊的被子,這才舒了口氣,將被子拽回來:

“謝了。不過……這種小事,以後不用麻煩你了。你還沒睡嗎?”

雖然沒明說,卻已經表示要他與自己保持距離。

元謹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會不懂,沒說話,隻走回竹床邊,躺下來。

溫瑤鬆了口氣,將帳子拉好,又特意在床架子上係了個結,然後,才再次躺下來,安心睡去。

夜色一點點深去。

不遠處,元謹看著帳子裏漸漸平穩的呼吸聲,知道她這次是真的睡熟了,緩緩坐起來,弓膝眯眸,烏黑沉靜的瞳仁,在夜色中一閃那變得銳利,不似平日。

這女人,比給他想象中還要精。

也比他預想中更倔強,不服輸,自保能力很強。

慢慢來吧。

不急。

萬一讓她誤會了,把她惹怒了,反倒不好了。

反正,他已經和她成親了,日子還多的是。

想找出他想要的東西,機會也多得是。

正這時,屋外的長空深處,響起一陣尖銳的長哨聲。

在靜謐的村莊深夜裏,格外明顯。

他眼底瞬間略過一縷厲光,旋即翻身而起,看一眼仍是熟睡的溫瑤,悄然走到門口,打開門,離開。

走出溫家大房的院子,他順著那哨聲響起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了村子盡頭。

一襲身著灰色長衫的身影站在村盡頭的一顆槐樹下,手裏拿著一隻哨。

顯然,剛才那哨聲,便是從他這裏發出來的。

一看見從黑夜中翩然走出來,宛如謫仙的白衣男子,灰衫男子眼睛一亮,神色也大大鬆了口氣,馬上大步買過來,單膝落地,行了個隆重的跪拜禮:

“爺,終於找到您了。不然,墨川都不知道如何跟上麵交代了……您沒事吧?”

元謹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用多說:“我沒事。”

“那……小爺呢?”

“和我在一起。也沒事。”

沈墨川這才舒了口氣,又迫不及待:“爺那日帶著小爺出去,接著就同下屬失去聯係,到底發生了什麽?”

失去聯係後,沈墨川心急如焚,打聽了多日,才打聽到元謹如今身處盤山村。

元謹隻道:“那日,我打算來盤山村,找那個女人。”

沈墨川臉色一動,顯然明白元謹口裏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誰,倒吸口涼氣:

“……爺是說,喬震海納的那個小妾?……爺找她幹什麽?”

元謹輕聲出口,每個字如浸寒氣:“玉牌。”

沈墨川吸口氣,明白了:“爺是懷疑,調動大軍的虎符玉牌,是被那個女人拿走了?……應該不會吧,她一個被趕回家的小妾,要那虎符幹什麽?”

“拿走虎符,也不一定故意。說不定是無意。”元謹隻淡淡,話鋒裏卻冷意滿溢,“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也得從她這兒找找。”

那個能調兵遣將、號令雄兵的玉牌丟失後,他想了無數個可能性會在哪裏。

最大的可能,便隻有她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