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郭貴妃連個蛋都沒為皇家下過,她好歹還有了元氏皇族的骨肉,誰對於大晉的功勞大,地位高,還說不準呢?

郭貴妃是當今皇上後宮最得寵的妃嬪。

可她,卻是未來皇帝後宮的妃嬪。

誰比誰差?!

孟姑姑不是傻子,在宮裏沉浮這麽多年,是人是鬼都看的一清二楚,哪裏看不清麵前寧善兒眼底裏的傲慢,心裏盤算著什麽,隻不動聲色,由她盡情發揮。

寧善兒瞥一眼溫瑤,繼續:

“……隻沒料到呢,剛走到禦花園門口便遇到了溫司藥,我初來乍到,卻也知道,皇宮裏規矩森嚴,遇著主上貴人總要行個禮,問聲安吧……不想溫司藥見著我卻全無規矩,連個禮都不曾行,也不知道是尚食局忘了教下屬規矩,還是溫司藥故意不敬東宮這邊的人?孟姑姑既是郭貴妃宮裏的人,想必定然更是公正嚴明,絕不徇私,您來了,也正好評評理。”

青橘臉色一動,正要說話,孟姑姑看一眼她,示意她不用開口,輕聲:

“寧良娣說得是,宮規森嚴,做奴婢的,見著貴人的確得即刻行禮問安,若失了規矩,便得嚴懲不怠,便是當場責打也是活該的……”

寧善兒聽孟姑姑這麽說,臉上一寸寸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卻聽孟姑姑話還沒說完:

“然而,溫司藥確實也可以不必跟您行禮。”

寧善兒笑意一凝,瞪住孟姑姑:“……你,什麽意思?”

溫瑤也有些不解,看向孟姑姑。

孟姑姑不說話,隻緩步走到溫瑤身側,托起她掌心,將手裏的一塊佩飾放上去,然後,竟是跪了下去。

溫瑤一詫,還沒來得及問什麽,隻聽孟姑姑開口,聲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剛好能讓寧善兒聽得清晰:

“這九凰玉佩是太後臨行前給貴妃,請貴妃轉賜給溫司藥,答謝溫司藥給寧王正骨保腿之恩的。九凰玉佩代表太後,見玉如見人,持玉佩者,可行太後之令。所以——”

說到這裏,目光寧靜地看向寧善兒:

“按照宮規,溫司藥非但不用向寧良娣行禮,周遭的人還要對著手持玉佩的溫司藥下跪行大禮,如若不然,便是對太後不敬。”

青橘反應極快,立刻也與孟姑姑一起,跪倒在地。

寧善兒呆住。

嬋娟倒是反應快,立刻也跪了下去。

隻剩寧善兒一人杵在人群中,傻眼,然後聽到孟姑姑的聲音襲來:

“如何,寧良娣是還想親自瞧瞧那九凰玉佩是真是假嗎?”

寧善兒這才倒吸口涼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著溫瑤咬著唇,在婢女的攙扶下,跪下去,一瞬,下唇瓣都幾乎咬出血了。

溫瑤這會兒也緩過神來了,看一眼手掌心的九凰玉佩,將孟姑姑扶起來,又讓青橘起身,才帶著幾人離開了。

寧善兒沒有被她喚起身,隻能硬生生跪到一行人消失在眼裏,才氣衝衝從地上爬起來,跺腳都紓解不了胸口的氣:

“這算什麽?豈有此理!”

嬋娟生怕她損了腹中胎兒,忙攙穩她:“息怒啊良娣……仔細傷了自己,不劃算……”

寧善兒勉強壓下怒氣,也沒心情再去逛花園了,領著嬋娟就回了祥丙宮。

剛一進祥丙宮,她就看見元碧澄坐在殿院正中的回廊上,正與身邊宮女談笑風生,笑得合不攏嘴,就像是在說什麽天大的笑話:

“哎喲,本郡主真是從沒見過那麽好笑的人,想讓別人下跪行禮,結果自己下跪行禮了……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寧善兒臉都紫了!

這不是嘲笑自己還能嘲笑誰?

顯然,元碧澄剛剛也聽說或者根本沒走遠,看見了禦花園門口的一幕。

她一甩袖,狠狠瞪一眼元碧澄,青著臉便朝自己住的殿室走去。

裏外都要被人羞辱,見鬼了!

元碧澄看著她的背影,一挑唇。

哼,現在不好對付她,難道還不能氣她!?

想在東宮過得安穩?也得她同意!

……

寧善兒一回自己殿內,就狠狠掀翻了桌子上的杯具。

嬋娟追進去,心驚肉跳地看著砸碎了一地的碎片,隻能勸道:“良娣,別氣了,益陽郡主就是那麽個被寵壞了的性子,您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她平日對您的態度,您就當個過眼雲煙就行了,不要放在心上……”

元碧澄那丫頭就算了,總歸隻是個丫頭片子,遲早是要嫁出去了,還能一輩子在自己麵前陰魂不散?寧善兒倒是不介意她,隻一想著剛在禦花園門口對溫瑤的下跪,還是滿肚子氣怨無處發泄:

“我就不明白了,那郭貴妃的人對溫瑤那麽好幹什麽!早不送,晚不送,緊趕慢趕正好趁這個時候給溫瑤送來了九凰玉佩,什麽意思啊?故意讓我在那女人麵前丟醜?”

嬋娟猶豫了一下,終究轉頭,反鎖上門,又走過來,低聲:

“良娣剛進祥丙宮沒多久,怕是不知道貴妃是什麽人吧。”

寧善兒一怔,火氣頓消了幾分:“你是什麽意思?貴妃……還能是什麽人?”

嬋娟壓低聲音:“老點的宮人,都知道現如今萬禧宮的郭貴妃,可是當年梁王府的王妃娘娘,也就是…平邑王的生母,隻後來被皇上看中,才離了梁王府,對外尋了個病逝的由頭,然後給那郭氏重新找了個養父母,才納進宮。這事,宮裏的貴人們都是知道的,老點的宮人,也清楚。隻是都不敢多提。”

“什麽……”寧善兒吃了一驚,雖然也知道皇宮內院醃臢事多,卻沒料到竟然還有這麽一樁醜聞。

不過也不奇怪。

自古以來,父納子妻、弟娶兄嫂的帝王還少嗎?

就算是姐弟亂輪、與母親通奸的天子都是有的!

皇上看上弟弟的妻房,想方設法弄到手,又算得了什麽?

“那溫司藥曾經在梁王府當過醫女,也平邑王自然是走得很親近的,關係不太一般,這件事,咱們宮裏的人心底也清楚的。所以,郭貴妃那邊的人幫著溫司藥,也很正常。”

寧善兒深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