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媽媽低聲說:“叫妙茹。”
妙茹……這不就是寧善兒身邊那個貼身丫鬟的名字麽?
溫瑤心髒跳得厲害,這世界還真是小,沒料到溫家如今家裏的下人包媽媽,竟然與寧善兒身邊的婢女、也是唯一能證明寧善兒收買威脅向如珠的證人妙茹是同鄉。
她們這群老鄉,也知道妙茹消失很久了,正在找人。
卻一直沒找到。
她眯了眯眼,神色平靜,隻故意試探:“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無端端不見?何況還是在王府當差的丫鬟,身份更不一樣,她消失之前,沒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麽?”
包媽媽隻當溫瑤是好心幫自己分析,再加上溫瑤是家主女兒,自然不敢不回答,想了想,回答:
“淑嫻家裏貧寒,有個哥哥很早就淨了身,來了京城,在宮裏內務府當差,名喚郝良。淑嫻說,妙茹消失之前,去找她哥哥郝良幫過忙,至於具體幫的什麽忙,淑嫻也不知道。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特別。”
溫瑤心一動。
原來妙茹還找內務府的人幫過忙……
肯定是寧善兒想要害自己,然後妙茹便托關係找郝良打聽自己在宮裏的情況、身邊有什麽人可以利用,而後,打聽到向如珠的家庭狀況,妙茹才會去威脅向如珠來陷害自己……
然後,妙茹成了唯一的證人。
若是被太後找到,肯定會將寧善兒曝出來。
寧善兒肯定不可能讓妙茹留在這世界上……
所以,妙茹才會消失。
十有八九,是難逃一死了。
她隻當若是找不到妙茹這個重要證人,寧善兒那筆賬,也沒法清算了。
現在看來,就算妙茹不在了,還有個知道真相的證人——
那就是郝良。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壓下心內想法,屏聲靜氣:“是嗎?既如此,你們可以去問問那個郝良,看他到底幫妙茹做過什麽,順著一查,指不定能查出來妙茹為什麽會不見了。”
包媽歎了口氣:“可郝良身在皇宮,輕易根本見不著,便是淑嫻是他妹妹,至今都見不著人,想問問哥哥到底幫過妙茹什麽,妙茹做過什麽事,也問不到。哎,妙茹在吳王府當差,服侍的主子自然都是頂尊貴的,王府內院也是勾心鬥角的,不是那麽好待的,這麽久了不見人影,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咱們就怕她……怕她到最後,自己落了個不堪的下場啊……”
溫瑤便也就說:“包媽媽也別急。那個妙茹不關是生是死,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包媽媽點點頭,也沒多閑話,退下去做事了。
溫瑤在原地出了會神,剛一轉身,正看見三娘牽著小團子走來了:
“小家夥一時半刻都不能看不到你,一看見你不在,就吵著鬧著問阿娘去哪了。這不,隻能帶他過來了。”
小團子撲過來牽住溫瑤的手,捏得死死不放:“阿娘你又跑哪裏去了,不會又要回去了吧?”
娘每次都是吃完飯就要走了。
剛剛吃完飯娘又沒影了,他還以為娘又走了。
這一走,下次來看自己,不知道又是哪一天了。
溫瑤看著兒子像隻戀戀不舍的小貓咪似的,蹭著自己,生怕自己就這麽走了,心裏不忍,攥緊了小團子的手:“放心,娘今天不會那麽早走,對陪陪小團子。”
橫豎今天采買結束得早,時辰也夠。稍微晚點回宮也沒事。
小團子這才欣喜地點點頭。
三娘又道:“姐,隔壁開了家麥芽糖的鋪子,小團子最愛吃,你今天既然有空,不如帶著他去買點吃吧,順便逛逛。”
小團子一聽麥芽糖,眼珠子發亮,拍手:“嗯嗯嗯,團團想吃麥芽糖!”
溫瑤見兒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也就笑著牽了他的手,正要朝宅子正門出去,三娘忽的說:“姐,你這不離後門近麽,就從後門出去吧。”
溫瑤一疑,總覺得三娘這丫頭怪裏怪氣的,卻也多想什麽,牽著兒子從後門走出去。
剛走出家門,還沒出僻靜無人的巷子口,便看見一襲人影站在前方。
頎長英挺的身影身穿白色便裝,站在巷口的一顆槐樹下, 正看過來。
她一呆。是元謹。
他居然過來了。
昨天讓他今天過來看看小團子,他還說有事,下次再說呢。
看來是三娘知道他來了,才故意讓她帶小團子出來買糖吃。難怪剛才神秘兮兮的,非要她走後門。
原來他在後門等著。
元謹看見娘兒兩出了門,邁了過來,看著她,然後目光又慢慢滑下來,落在已經長到溫瑤小腿高的小不點身上:
“小團子。”
小團子遲疑了片刻,似乎一時還不能確定麵前人的身份。
元謹離開時,他還是繈褓裏的嬰兒。
是沒有任何記憶的。
但,可能是父子天性使然。
看著麵前英偉昂長的男子,又多少有點熟悉感。
溫瑤感覺小團子攥著自己的手縮了一縮,似有些緊張,蹲下來,輕聲:“團團,你不是想見爹爹嗎?爹爹來了。還有印象嗎?”
小團子終於鬆開了溫瑤的手,認真地端詳起元謹,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臉上的每個角落都不放過。
元謹被親生兒子打量得有些緊張。
這還是自己人生頭一次這麽緊張。
其實自從接小團子他們來了京城,他也並不是完全沒見過小團子。
曾經有一次,去偷偷看過小團子一次。
看到這小家夥從繈褓裏的嬰兒,一下子變成了活蹦亂跳的半大孩子,他越發望而卻步。
生怕小家夥不認識自己。
今天來之前,都掙紮了半天。
要不是溫瑤說了,小團子並不生他的氣,還對他引以為豪,他隻怕還不會來。
就算對陣敵軍,也不至於這樣。
要是被軍營裏的下屬們知道,估計得笑死自己。
半晌,才看見小團子撒開兩條腿,朝他跑近了幾步:
“ 爹爹! ”
元謹和溫瑤雙雙鬆了口氣。
總算還認他這個爹。
元謹彎下腰,一把將兒子抱起來:“你還記得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