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良壓下複雜又震驚的心情,望向寶順:“你怎麽知道我午膳裏有毒,是誰讓你來救我的,難道是……”

寶順也就點頭:“沒錯,是溫司藥叫我盯著你這邊動靜。”

看著郝良驚恐又絕望的臉,又歎了口氣:

“怎麽樣,如今你該相信寧良娣並不是什麽純良之輩了吧?妙茹隻怕早就被她滅口了,你居然還幫她,信賴她,下一個,隻怕就是你了!”

郝良捂住臉,雙淚長流,雙膝跪地,似乎還不願意相信妙茹真的不在了:

“寧良娣明明跟我說過,將妙茹送去了偏遠小村裏保護著……為什麽,為什麽妙茹這般幫她,她卻這樣對待妙茹?妙茹,你好冤枉啊……”

“所以你還在等什麽?你若想給妙茹報仇,便趕緊去揭發寧善兒的事。如此,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郝良哭了會兒,卻也似乎想清楚了什麽,擦幹眼淚,抬起臉,臉上多了幾分深思熟慮之後的決絕:

“太後如今不在宮裏,沒法管這事,我若去揭發寧良娣,便隻能去找慎刑司或者賢妃,寧良娣現在是太子的人,還身懷龍嗣,你覺得慎刑司或賢妃,會因為我的證詞,而去與新上位的太子作對嗎?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不顧太子的顏麵,將那寧良娣抓了,她現如今懷有身孕,又能怎麽懲治?難道還能給妙茹一個丫鬟抵命?無非是小懲大誡。我實在心有不甘啊!”

寶順望向他:“那你想怎麽辦?”

郝良捏緊拳頭,站起身,咬牙:“若是宮規沒法讓她償命,我便用自己的法子讓她償還!”

寶順見他似有魚死網破的意思,說道:“你別衝動。小心沒報成仇,還搭上自己的命。”

郝良眼眸泛出冷意:“放心,沒給妙茹報仇,我一定會好好保住自己的這條命。”

寶順沉默了會兒,才端詳著他;“妙茹雖說是你同鄉,又是你妹妹的朋友,但你也不必對她如此傾心盡力吧?你對她似乎太好了些。難道……”

郝良見寶順猜到幾分,也沒有避諱什麽,雙眸有些彷徨,傷悲,又帶著幾分自嘲:

“雖說我現在是閹人,可誰一生下來就是閹人呢?在家鄉時,我看見妙茹的第一眼,已決定好了,她便是我今生的妻子,我的心中再容不下其他女子……隻可惜我家境貧寒,淨身進了宮,與她也就不可能了。後來她也來了京城,我再次看見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對她並沒忘懷……我甚至還在想,多攢點錢,以後年長出宮了,指不定還能與她組建個家庭,沒準她並不嫌棄我是個太監呢?”

說到這裏,再次淚流滿麵,憤恨且絕望: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妙茹沒了,我的希望也沒了……”

寶順是自幼進宮,那時還並沒動過什麽男女春心,沒有喜歡過人,但看著麵前郝良的激動,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歎了口氣。

*

入了夜,祥丙宮偏殿內。

元廷煥進去後,等了多時的寧善兒立刻迎上去,福了身:“殿下。”

“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行禮了。”元廷煥將她攙到了貴妃榻上坐下,手掌撫上她腹,如平日一樣隔著衣衫逗弄起裏頭的孩子。

寧善兒遞了個眼色過去,示意嬋娟等宮女退下,閉上門,才小心翼翼地問:

“煥郎~郝良那邊,如何了?”

那天郝良來了祥丙宮後, 她便將這事告訴了元廷煥,與其商量了一下怎麽辦。

元廷煥也覺得郝良不方便再留下去了,但也不能明目張膽地除掉郝良,畢竟這不是在宮外,是在皇宮大內,郝良又是內務府名冊上的太監,所以打算找個人去內務府投鼠藥。

最近宮裏鼠患多,用鼠藥也多。

郝良服鼠藥暴斃,內務府那邊也恐怕隻會認為是不小心服用了。

再速速拖出去葬了就是。

一個太監,誤食鼠藥而亡,應該也不會被人放在心上。

寧善兒今天一天都提著一顆心,等著結果。

元廷煥也沒瞞她,臉色壓沉了幾分,說:“沒成。派過去的人倒是順利在郝良午飯裏下了毒,不過郝良拿走後,還沒吃,便被上級叫去做事,派去的人過去看他飯菜沒動,一直放在那裏。等郝良回來後,見著飯菜涼了,便也就倒了,重新去拿了飯菜。也算是這小子命大。”

寧善兒心裏失望無比。

“放心,這次失敗了,還有下次。以後再找機會吧。本宮就不信,那郝良次次都命大運氣好。”

寧善兒想想也是,也就不再焦灼,隻歎了口氣:“煥郎,送妙茹上路,我已是愧疚到現在,現在又要搭上一個人的命,善兒真的是很難受…老天爺會不會覺得善兒很壞?真要降罪,隻求老天罰善兒就好,千萬不要降罪在還與煥郎的孩子身上……”

元廷煥聽她這麽說,刮了她鼻子一下,柔聲:“說什麽胡話?你就是這樣,總是想著別人。便是那人將你害成這樣,還惦記著。放心,現如今本宮貴為太子之尊,就算老天爺也降罪不了你與孩子。”

寧善兒抿了抿唇,唇角翹起,浮現出害臊色澤,投入了元廷煥的懷裏,摟住男人脖頸,嬌滴滴:“有煥郎的保護,善兒自然不怕。”

元廷煥與她纏綿了會兒,便起了身,彎下腰撫了她烏發一下:

“你先休息,本宮還有些事情得去書房與人商議。等料理完了,再來你這裏。”

“這麽晚了,煥郎還有事?”寧善兒坐起來,嬌軟著嗓音:“莫不是煥郎今晚不想陪善兒,是想去王妃或者側妃、良媛那兒,才借口說有事吧?”

當了寵妾這麽久,她也熟諳了抓住男人心的訣竅。

適當的撒嬌吃醋,耍耍性子,可以增加情趣。

又楚楚可憐地抓一把元廷煥的袖口,言語裏多少帶點引誘:

“莫不是煥郎嫌善兒如今身懷六甲,不方便伺候你吧?”

元廷煥臉上顯出寵溺的笑意,捏了一把她的臉頰肉,語氣也意味深長地沉了沉:

“善兒雖然身懷六甲,但伺候本宮的能耐卻還是不減,不要謙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