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瀚微微一笑:“你來的日子也不短了,有什麽本事我也看在眼裏了。沒我信得過你。”

溫瑤這才舒口氣。

姚清瀚給她準備了一些出診所需要攜帶的物品,又陪著她一塊出去。

藥鋪門檻外站著個十四五歲的圓臉小娘子,看著一副大戶人家丫鬟的打扮,正等著姚清瀚給自己找大夫。

姚清瀚過去,給她介紹了溫瑤一番。

丫鬟一看見溫瑤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有些擔心:“……掌櫃的,這女大夫才多大,能看得了病嗎?你可別糊弄我啊。沒有年紀大些的嗎?”

姚清瀚隻回答:“有誌不在年高,年紀大的也不一定比她強。而且我們藥鋪也就隻有她一個女大夫了。她先跟你去看看你家主子再說。”

丫鬟也沒其他法子,隻能領著溫瑤離開。

順著鎮子的街道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又轉到一節小路走了半會兒,越走越安靜,周圍越是沒什麽人了。

直到進了個巷子,在一個小客棧門口,丫鬟才稍緩腳步,回頭:

“就是這裏了。”

溫瑤背著出診醫袋,一挑眉:“你家主人在這裏?”

怎麽不在家裏應診?卻在客棧?

聽這丫鬟的口音,就是苜蓿鎮上的本地人,她主子應該也不會是外地旅客吧?

除非,這個患者不想被家裏人知道自己病了的事兒,才來客棧看病……?

不過這也是患者的隱私,她也管不著。

她隻需要將人的病看好就行。

“嗯。”丫鬟懶懶回答一聲,帶著她便進去了,上了二樓,來到走廊最後一間房,敲敲門,得到回應,帶著溫瑤進去。

溫瑤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倚靠在床帳內,也就二十左右。

身上的衣衫裙角很是精致,也看得出家境不錯,應該是大戶人家。

發髻和打扮,則也瞧得出,是個已經出嫁的婦人。

丫鬟走近床邊兩步,低聲:“大夫帶來了……”

那女子有氣無力,半闔著眸,說話聲音很虛,看來還真是不太舒服,勉強招手示意了一番,丫鬟回頭讓溫瑤上前:“你先給我家主子看。”說著,便轉身出去了。

溫瑤等丫鬟離開,走近了幾步,看清楚**靠著的女子,心中一動。

總覺得很是眼熟。

而且,還不是那種隻見過一兩次的熟。

這時,女子也睜開眼,看清楚了床前的女大夫,這一看,臉色頓時就一變,然後刷的坐直身:

“溫、溫二娘?怎,怎麽是你?”

一瞬間,溫瑤記起來了!

眼前這女子,便是喬家的第六房妾室丁雪婉。

而原身,則是第七房妾室,比六姨娘丁雪婉晚進門一年。

原身在喬家時,與誰都不太打交道,和這個丁雪婉也不怎麽說話。

隻原身剛進喬家門時,丁雪婉曾有些嫉妒自己都還沒坐熱,又來了新人,生怕她奪了老爺的寵愛,有時在宅子裏碰見,字裏行間會挑釁、諷刺兩句。

但原身是個木頭心性,根本不在意,也沒想過還擊,時日久了,丁雪婉也就沒意思了,不再理她了。

除此之外,原身和這位丁姨娘,在喬家這段日子還算相安無事,也沒別的什麽間隙。

可如今——

丁雪婉怎麽會偷偷跑出家門來看病,而且還是偷偷摸摸跑到客棧,請大夫上門?

她是喬家的六姨娘,若是哪裏不舒服,直接喊家丁叫大夫上門就行了啊。

除非……

溫瑤眼一動。

除非丁雪婉得的是什麽見不到光、不想被人發現的病。

丁雪婉也察覺到她在想什麽,努力撐著身子,指著大門:“你走,我不需要你看病。”

自己身邊的丫鬟翠苗是剛進府的,不認識幾個月前被趕出喬家的溫姨娘,所以才會誤打誤撞,將溫二娘請了過來。

也不知道這溫二娘被趕出府,回了娘家後,怎麽會成了大夫。

無論怎樣,今兒剛好請到她來看病,還真是倒黴。

想著,丁雪婉又咬牙補充:“還有。今兒在這裏看到我的事情你千萬別亂說……”

說到這裏,也不知道太緊張還是太焦急,亦或是本來身子就虛弱,話音未落,眼一白,就一屁股坐在**,暈了過去。

溫瑤過去將她扶穩了,為她掐了掐人中,隨後,手指迅速搭上她脈搏。

不一會兒,臉色驟然變了一變。

正這時,丁雪婉已幽幽醒轉,發覺到溫瑤在為自己把脈,刷的一下抽出手,想要離開,剛一站起來,卻又忍不住一股子眩暈,還有些惡心,胃裏的東西朝上麵拚命湧,推開溫瑤就跑到屋角落的一個痰盂裏猛嘔起來,卻隻是幹嘔,也沒吐出什麽。

溫瑤見她這幅樣子,更是已八九不離十了:

“丁姨娘這是有身孕了。”

丁雪婉的孕期反應這麽大, 又暈又吐,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家,絕對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了。

這不是好事嗎?

為什麽她卻偷偷出來看大夫,生怕被人知道?

正在幹嘔的丁雪婉後背猛的一個抽搐,好容易製止了嘔意,用絲帕擦了擦嘴角才撐著站起來,轉過身,臉色如紙張一樣白,卻也知道,瞞不下去,隻失魂落魄地走過來,忽的拽住溫瑤的袖子,整個人便順著跪下來:

“七姨娘,這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喬家啊……”

溫瑤輕凝黛眉,先糾正:“我早就不是喬家的姨娘。叫我溫大夫就行了。”

丁雪婉咬咬唇,忙改口:“嗯……溫大夫。”

溫瑤又一挑眉:“懷孕是好事,你為什麽要瞞著?”

丁雪婉臉色陡然一變,望向溫瑤,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笑話自己,自嘲又好笑:

“好事?溫大夫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這哪裏是好事!分明是禍事!要是老爺知道我有了孩子,我……我輕則跟你一樣,逐出家門,重則……重則隻怕會被打死!”

溫瑤越聽越是不大明白,蹙眉:“你什麽意思?說清楚!”

丁雪婉見她好像真的懵懂不知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裝,還是真的不知情,卻哪裏敢不回話,畢竟現在最大的隱私把柄都掌握在她手上,隻咬牙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