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抱著軟乎乎的毛絨團子,式粼後半夜依然沒睡踏實,他總是時不時從噩夢中驚醒,要用下巴戳過圓滾滾的腦殼,確認尺玉還在,才能穩下心神繼續睡。

相反,昨夜暴揍過大黑狗的尺玉睡得相當舒坦,加之式粼用手幫他疏解了季節性羞羞,身心皆是愉悅的,這一覺可以說是睡得飄飄若仙。

等他睜開瓦藍的貓眼,已是日曬三竿。

隻不過醒後的第一眼,被式粼滾燙的嘴唇灼了肉墊。

不是式粼一大早不打招呼就來吸貓貓,而是貓貓熟睡時肉墊不小心懟到了式粼嘴上,被式粼撿了漏。

式粼的嘴唇很軟,比他的肉墊更甚。

楠封

尺玉腦海迅速閃現前幾日式粼吃他嘴和口水的畫麵,那已經大大超出吸貓貓的怪癖範圍了,是在他半人形的狀態下進行的,讓他非常害羞。

就算是現在想一想,貓耳都是熟透的。

尺玉忙不迭收回放錯位置的肉墊,跟隻大貓貓蟲似的拱回被窩,剩下兩根聰明毛不太聰明的露在被子外麵。

“早膳想吃魚,帶金黃魚籽的那種。”尺玉厚著臉皮轉移話題,兩隻爪爪搓來搓去。

“小午早上想吃什麽最好頭天晚上跟哥哥說,否則夥房來不及給我的小午準備,吃食就要等到中午了。”

式粼摸著鼓溜溜的棉被包包,壓低聲音與被子內的小貓咪商量,“帶魚籽的魚,哥哥答應貓貓中午吃,那哥哥現在能鑽進來吸一會兒貓貓嗎?哥哥想貓貓了……”

前兩天尺玉尿完床,整隻貓處於無臉見人的別扭中,式粼不敢逼得太緊,吸貓貓的時候就沒有放肆地親肚肚上的肉肉,因為肚肚的肉肉距離貓鈴鐺太近,尺玉有點小抗拒。

緊接著院外突然開始鬧貓了,尺玉受母貓叫聲影響,逐漸變得暴躁起來,他也給予了一定程度上的理解。

眼下他是真的有點饞,尺玉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嘴唇抿住貓耳,式粼的頭往漆黑的被窩裏鑽了鑽,尺玉周身正散發著一股暖烘烘的熱氣,將那股迷人的貓香烘得更是濃鬱。

“我還沒答應你呢……”

尺玉用肉墊隔開式粼湊過來的臉,因害羞微晃的藍眸泛起一層旖旎的水霧,影影綽綽地遮去了就連他自己都道不明的心事。

逼仄的被子底下,闖入者奪走了一大半氧氣,尺玉缺氧的腦袋暈暈乎乎的,他看著式粼溫柔是眉眼,仿佛被流沙吸住般無力。

以至於式粼輕而易舉便拉開了礙事的前爪,吻轉瞬落在怦怦跳的貓心上,繼而整張臉壓了下去——

香噴噴的貓味兒順著鼻腔湧入肺中,式粼握著尺玉柔軟的小胖胳膊,美滋滋地啃起了心愛的貓頭,一寸一寸地,生怕落下半分。

貓貓仰頭,貓貓無辜,貓貓不想哭……

……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式粼心滿意足地在貓肚肚印下一個好評吻,轉而朝門外候著的人影喊道,“午膳填道魚,要滿籽的,菜碼大些。”

“好的東家。”阿泰回話,“那熱水是給您放在……”

“端進來,放在桌上吧。”

式粼說話的間隙,又俯衝吻向尺玉支棱著的貓耳。

“得嘞——”

阿泰端著銅盆推開房門,從門口到八仙桌不足十步距離,被他硬生生磨蹭出了二十步的時間。

他十分好奇昨夜式粼與異域美人不可描述的夜晚,像他這種身份低微的下人,每個月領到手的工食銀就那仨瓜倆棗,別說帶回來絕色美人徹夜享用,就連喝花酒的錢都攢不出來。

唉,人比人,比死人。

都是男人,他也沒少啥物件兒啊……

阿泰感慨完拍了下腦門,“哦對了東家,今早我看後院看門的大黑狗臉上多了幾道口子,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布莊內有人虐狗,要不要查查啊?畢竟心腸歹毒的人……”

“我知道了,你先去傳話備午膳吧。”

式粼說這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起床打理自己的小貓咪,小貓咪的神色看起來非常淡定,仿佛事不關己一樣。

昨夜式粼心情極度低落,並未對尺玉那句“溜達,打狗。”進行深思,如今看來尺玉半夜打的狗不是流浪狗,是他救下的黑狗妖。

那黑狗妖比起性情冷淡的尺玉,會撒嬌太多,保不齊晚些還要跟他告狀呢……

“怎麽突然打起狗來了?”式粼更衣的同時,與毫無悔意的小貓咪對話。

“是他先挑釁我的,昨天汪汪汪地嚎叫你又不是沒聽見。”

尺玉放下高舉的後爪,扭著脖子又梳理了兩下背毛,繼續道:“我聽得懂狗語,他那是叫我滾遠點呢,說一莊容不下二妖,凡事要講一個先來後到。”

“是嗎,那你是怎麽說的?”式粼忽而覺得有趣,尺玉既然能打狗,就說明把布莊當成了自己的領地,這讓他很是歡喜。

“我跟他有什麽好說的嗎?”尺玉翻了個白眼,甩著大白尾巴三兩步從**躍到窗邊,將窗子推開一條縫,以散去屋內彌漫著的酒氣,繼而優哉遊哉地隨式粼一道步出半月門。

“能動手誰瞎吵吵啊,會叫的九成九都菜,小狗崽子也不看看道行,跟我掐架,是對手嗎?”尺玉嗤了聲,神情頗為狂妄。

“沒想到我的小午這麽厲害。”式粼用浸過溫水的臉帕擦了擦臉,伸手揉了下貓頭,“走吧,先簡單用些早膳,魚要晚一些呢。”

-

由於近來在尺玉身上消耗了太多精力,式粼整個上午都在專注處理布莊的繁雜事務,捉妖師們雖說已經出了漭城,可他仍舊不放心,始終將尺玉帶在身邊。

尺玉也沒閑著,喝了一盤子羊奶後,開始扒拉式粼扔在地上的紙團,玩完紙團又去夠扇子上的流蘇,累了就盤成貓球打盹,一上午的時間轉瞬即逝。

式粼忙完手頭的事情,俯身親向尺玉的尾巴根。

半睡半醒的尺玉翻了個身,小聲嘟囔說,“不準吸貓貓了……”落音後咂咂嘴,繼續睡。

式粼被拒絕的一愣,結果發現尺玉說得是夢話,繃不住上揚的嘴角,低頭又重重地親了下貓大腿,故意氣貓似的回了句,“就吸貓貓。”

這次尺玉眼中的瞬膜完全縮了回去,他眯著眼睛看向搞偷襲的式粼,哈欠比話先衝出口。

待他合上大張的貓嘴,正要開口說人語時,阿泰敲門走了進來。

“東家,午膳準備好了,狗也按您的吩咐牽過去了。”

尺玉一聽叫二黑狗崽子要與他一起用午膳,眼神頓時凶狠了起來,瞬息間,腹中醞釀出千卷罵人的話……

他看向式粼伸過來撈他的手,不由分說地賞了一個脆響的巴掌,扭著氣呼呼的貓腚兀自出了房門。

式粼見狀連忙打了一個止步的手勢,叫阿泰不必跟了,繼而腳下提速二三,追了出去。

“小午等等——”

式粼不好當著外人的與尺玉對話,隻能開口喚尺玉的名字。

可尺玉並不買賬,他跳上院中巨石朝式粼大聲哈氣,示警再跟就咬人了。

什麽想貓貓了,屁!招貓逗狗的畜生!!

尺玉哈完人,飛快地往內院奔去。

式粼緊隨其後,直到周圍不見人影才開口解釋,“跑什麽啊,難道你不想讓我跟他說清楚?與其你們私下武鬥解決,不如咱們一起擺在明麵上攤開來講。”

“好啊,你打算怎麽講?”尺玉停下腳步,拉著貓臉問式粼,“我告訴你,我絕不與臭狗分食一碗肉,你去找別的好脾氣貓吧!”

“我從未說過要你與二黑吃一碗肉。”

式粼上前去捉氣到要離家出走的尺玉,尺玉再次發出哈的一聲示警,並高抬前爪,作出隨時撲咬的姿態。

“你會咬我嗎?我賭你不會。”

在劍拔弩張的局麵下,式粼依舊將手伸了過去。

下一秒,尺玉亮出鋒利的爪子,在電光火石間抓破了式粼的銀灰色大袖衫,鮮紅的血色緩緩滲了出來。

式粼有些意外,可他還是一把將尺玉摟在了懷裏,安撫道,“會是你要的結果,先去用膳吧。”

“你放開,再不放開我就咬人了。”尺玉死命掙紮,並給式粼最後一次提醒。

縱使有蛟髯又如何?他絕非任人魚肉的小貓咪,他乃千年貓妖,若決意要走,區區人族攔不住他!!

“那你咬吧,我不想放你走。”式粼輕歎,“隻不過這頓飯是要一起吃的,必須,一定……”

尺玉不等式粼說下去,尖銳的犬齒旋即沒入禁錮他的小臂,他沒有立即鬆口,他在等式粼先放手。

可式粼頓了片刻,毫無鬆開他的意思,腳步繼續向內院走去。

“二黑他替我守著布莊已有些時日,即便你容不下他,我也是要親口對他說感謝的。”式粼堅持。

尺玉聞言下口又重了三分。

式粼舉起咬人的尺玉,四目相對道:“是我答應過給他安身之地,也是我生出驅逐他的念頭,散夥飯太薄了,若是不吃,我過不了自己這關。”

“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喜歡的貓貓不是大街上隨便撿來的,是他在千鈞一發時選擇了我,盡管不太堅定也沒關係,我堅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