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見萬翀破門而入,一把推開對他揉來揉去的式粼縮到牆角,同時拉過被子遮住鼓搗散開的衣襟,朝門口怒罵:“萬翀你懂不懂規矩!!”
“青天白日哪來那麽多規矩?”萬翀抱著小狸花大搖大擺進到裏屋,在看清**皺巴巴的被褥後先是一愣,旋即轉身避過,急赤白臉道,“大白天你二人居然在**起膩?成何體統!!”
“萬堂主不覺此話說來好笑嗎?”式粼伸手扯下黑色床幔揮臂甩出,三尺多長的“陰雲”頃刻間將萬翀與狸花貓罩在其中。
狸花貓受驚滋溜跳出萬翀懷抱,不料剛從黑紗中冒頭便對上了老祖宗的眼。
尺玉看著不知哪兒來的小貓崽子,吭都沒吭一聲,僅勾勾泛粉的手指,狸花貓灰溜溜地過去貓語請安,尾巴都沒敢支棱起來。
尺玉在被窩裏係上散開的衿帶,探手拎起狸花貓的後頸肉到懷裏,反手彈了個腦瓜崩,“小崽子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膽子夠肥的啊你……”
“尺玉——”
萬翀眼瞅著愛貓受欺負大聲喝止,掀開蓋在頭上的床幔,修好的羽扇瞬時飛出——
“萬堂主未免太不把在下放在眼裏了!”式粼開口之際赤南戒吐信,刹那將失禮在先的羽扇絞成碎片,跟著式粼身形一晃行至萬翀身前,壓低嗓音道,“誰準你不請自來的?”
“怎麽,右護法這是要治萬翀的罪?”萬翀挑眼看向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氣焰略顯囂張。
在冥穹宮萬翀有別於其他堂主,地位不可替代,所以即便性情狂妄也無人真敢對他如何。
尺玉瞧出兩人到了一言不合要動手的地步,連忙上前好言相勸,隻不過心急嘴瓢詞兒用得有些跑偏,“別別別和氣生財,幹嘛呀這是……”
尺玉心想占著手總歸是打不起來吧?於是痛痛快快將懷裏的小狸花貓歸原主,又拍了拍貓頭轉移話題,“這貓鈴鐺誰給拆的?拆完好歹也控製下食量啊,胖成什麽樣了都?”
小狸花被尺玉一語戳中傷心事,夾著公公嗓喵喵兩聲,眼淚叭叭地用前爪拍了拍萬翀胳膊。
尺玉聞言目瞪口呆,下意識斜睨身旁掛臉的式粼,貓貓祟祟地偷喘了口氣,幸好他不是獸族,也得虧了式粼沒這拆鈴鐺的手藝……
“你捏它了?”萬翀額角青筋凸起,鼻梁眼周的神經直蹦,倘使式粼不在,他定剁了尺玉的手給他的貓報仇。
可惜式粼在,他不僅在,還要給尺玉撐腰,“捏了又如何?”
式粼話音剛落,好心哢嚓一聲慘遭雷劈——
尺玉的爪子不偏不倚在胳膊內側痛感神經最敏感的位置擰了一把,疼得式粼倒吸一口冷氣。
“不準拱火!”尺玉大聲提醒式粼,轉而一本正經地跟萬翀講道理,“你以後不準來我們刹祭殿,包括你的貓!劍譜我都給式粼哥哥默好了,等你們宮主一出關我倆就成親,而且還要回門的,帶禮物那種!!”
尺玉不是顯擺,他在陳述事實,更何況他在刹祭殿的茅房撒過尿了,這裏就是他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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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尺玉在冥穹宮弟子那裏打聽到宮主閉關的位置,每日清晨去洞口等人,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恨不得宮主一出山洞立馬撲過去談成親之事。
式粼怎麽都攔不住,隻好充當送飯小工,到了正午便去給尺玉掉著花樣送吃食。
今天帶的是清蒸鱸魚和辣子雞丁,擔心尺玉吃太多肉拉不出粑粑,式粼特意叫夥房蒸了些南瓜。
紅木食盒落在桌上,式粼打開蓋子一盤盤擺放好,瞟向叼著草棍兒發呆的尺玉哭笑不得,“其實真沒必要守在這兒,留業鳩一個人盯就可以了。”
“那怎麽能行呢……”尺玉訥訥回答,“萬一你們宮主出關後著急處理宮中要事,咱倆成婚的事該給耽誤了。”
“小午就這麽著急與哥哥成婚?”式粼拿著浸過水的手帕走向吃飯不積極的尺玉,“晚一天都等不了嗎?”
“如此說來你能等?”尺玉邊把玩石頭髒了的手伸過去給式粼擦,邊掀起眼簾給式粼挖坑,他不愛聽這話,若非式粼腦子不好使,他肯定是要發脾氣的。
但式粼並未上當,擦著雪白的小手解釋,“哥哥可沒這麽說,隻不過小午好些天沒睡午覺了,哥哥是心疼……”
話說一半,洞內石門縮進了石壁發出嘩的一聲響動,式粼肌肉記憶使然,丟下一句“小午站在這別動”,繞過尺玉迎麵朝宮主飛去。
宮主切磋興致正濃,見式粼使出盜學的九難掌奇襲,當即以破解之法拆招,兩人雙掌相對霎時掀起沙浪,迷得眾人睜不開眼睛。
尺玉見狀第一反應是用食盒蓋子蓋住還未來得及動筷的清蒸鱸魚,然而嘴又犯饞,徒手捏了個辣子雞丁塞嘴,吮了下手指。
再一轉眼,掌力勁猛的式粼竟落了下風,老宮主腳步看似虛浮,實則如魚鷹踏水,每一步都踩在點子上。
式粼翻掌的動作過於簡單粗暴,即便速度再快也不過魚兒擺尾,這怎麽可能躲得過善於潛水的水老鴉。
尺玉一通分析後,腦子裏生出一套金雕擒魚鷹的招式,但他不懂口訣心法完全幫不上忙。
就在他擔心式粼吃虧急得幹跺腳時,想到了轉移注意力的野辦法,大叫道:“老頭,你這掌法我能破——”
普天之下喚冥穹宮宮主老頭的,除了尺玉怕是翻不出第二個活人,倒不是因為宮主多麽凶神惡煞殺人不眨眼,而是那一頭花白乃曾走火入魔所致,並非年過花甲。
尺玉這麽一喊,在場的冥穹宮弟子皆為他捏了一把冷汗,誰不知宮主習武成癡,這要是被逮進洞中玩起拆招遊戲,那還有成婚什麽事,三年五載不出關都是有的。
式粼也怕,本想在宮主開口前搶占先機,可宮主並未給他機會,疾步衝向尺玉。
他大喝一聲“小午閃開”,騰風而起,匆匆追上前去,可才夠到對方肩膀,整個人被運著渾厚內勁的手重重甩出。
千鈞一發之際,式粼借力打力攔腰將尺玉撈到懷裏順勢飛離爭奪圈,兩人剛一落地站穩,式粼立刻抱拳躬身,“式粼代小午向宮主賠罪,望宮主寬宏。”
宮主聞言鷹眼倏立,足下一晃如鬼似魅般行至式粼身前揮臂一掌——
在式粼無暇分身的刹那擒住尺玉手腕,揚言:“他是本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