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邊說邊把筆往式粼手裏塞,“你先給我寫上,不然太陽一升出來你又該忘了。”
“今夜哥哥不睡,哥哥倒要看看太陽是怎麽把記憶曬沒的。”
式粼接過筆轉瞬大腦一片空白,承諾什麽全然不記得,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手起筆落洋洋灑灑寫下五個大字——聽夫人的話。
跟著火急火燎扛著貓貓往裏屋跑。
尺玉被式粼肩膀硌得肚子疼,兩記貓拳砸在式粼背上,揶揄說:“你瞅瞅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等下我的小午寶也會沒了樣子的……”
式粼不著急扒貓衣裳,放下尺玉一個餓虎撲食將貓貓覆在身下,撓起軟乎乎的下巴肉。
尺玉沒出息的貓骨頭登時舉雙手投降,下巴抬得高高的,雙眸眯成一條享受的細縫。
式粼的指腹在他喉結劃過,他的心發癲般抽/搐,或許愛本身便是病入膏肓的沉淪……
雙臂卷上式粼脖頸將吻一再湊近,尺玉像抽枝的桃樹迫不及待為其盛開。
世人皆知候鳥南飛,留鳥忍冬,可迷鳥呢?它們飛著飛著會找不到來時的路,忘記了要去的方向,它們不知自己會死在哪裏,但他鄉必定有吸引它們的地方。
尺玉闔眼,四肢緊緊纏著式粼。
這一夜,他們都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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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粼的瞳孔是在尺玉麵前發生變化的,因為剛好印證了先前的猜測,尺玉非但沒有難過,相反心裏更加踏實了。
太陽落山後他的式粼哥哥會重新醒過來,而他僅需要將心思放在盡快大婚上,再回門找到迷霧穀即可。
熬了一宿的尺玉窩在精神恍惚的式粼懷裏睡到晌午時分,醒時式粼意料之內不在他身邊。
或許是習武之人精力充沛吧,式粼的睡眠要比他短很多,不過如今心裏有了定海神針,他自然不會一驚一乍的急著找人。
式粼不在刹祭殿他就自娛自樂唄,小貓咪最擅長獨處了!
尺玉甩著膀子溜達到書櫥,探身翻出幾本式粼珍藏的劍譜來,再回到書案照葫蘆畫瓢的塗塗畫畫。
沐蓮劍法他不會,別人也不會,他隻要畫出與旁人不同的招式,鬼能辨出真假……
尺玉看著別家劍譜,筆翰如流地在紙上遊走,不多時,二十多個舞劍小人栩栩如生地鋪滿桌子。
但整個過程中他光顧著區別於他派的招式,並未想到動作的連貫性,以至於抄起長長的紅木鎮尺無法將創造出來的招式耍到行雲流水。
這讓他一下犯了難,如此磕磕巴巴的招式莫不是白畫了?
尺玉將二十多個舞劍小人挨排平鋪在地上,手中鎮尺若有所思地敲打自己的腿,跟著不時挪動地上舞劍小人的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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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封
式粼雕完有求必應令,又吩咐手下準備成婚相關的物件兒後回到刹祭殿,發現尺玉兀自在屋內舞劍,盡管收著內勁,依舊不難看出尺玉劍招的爆發力。
他曾有幸見過一次沐蓮劍法,但或許當時尺玉舞的是第一式,所以遠不及此刻玄妙。
尺玉手中鎮尺並非由腕部發力,挑劍手法十分獨特,式粼觀察數招過後,注意力落在尺玉下盤。
尺玉似是由腿部肌肉發力帶動柔韌的腰肢,而每一次出招的力道都源自上臂,若換作尋常人施展恐怕會笨拙無比,可尺玉此時如同捕獵的貓,會飛一般……
搞順了招式順序,尺玉已是大汗淋漓,他學著別派劍法的收招動作站定,又覺挽個劍花過於普通。
鎮尺在指縫中轉了三圈,尺玉靈機一動彈指擊向半空,跟著想象身後背著劍鞘轉身去接,不料一回頭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式粼杵在門口。
鎮尺當即被他忘在腦後,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他唇尾抿笑,像隻離水的熱情八爪魚撲了過去——
用氣味腺再三蹭過式粼,尺玉語氣撒嬌至極,“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以為你有事忙呢……”
悄然長大的貓貓開始懂事了,不像以前在布莊做跟屁蟲,要是式粼忙起來顧不上他,他還要摔個杯子表示抗議。
式粼瞬間被香香軟軟的貓貓捏住了心髒,回抱尺玉的同時將臉埋脖頸新種的吻痕內,“哥哥剛回來,見我的小午寶在舞劍,便沒去打擾。”
“不打擾的!”尺玉猛地抬起頭求表揚,“我這半套沐蓮劍法耍得還不錯吧?都給你默好了,拿去立功吧!剩下一半等你們宮主把你指給我,我再給他默。”
尺玉說到“指給我”時用手戳了下式粼胸口,流轉著細碎星光的眸子狡黠一轉。
這一幕在式粼眼裏不要太勾人好吧?式粼狠狠親了一口尺玉臉頰,恨不得把肉肉吸到自己嘴裏。
他搞不懂明明很瘦的身體為什麽能柔軟至此,讓他按捺不住想要捏咕尺玉,但又舍不得捏咕得太過分。
“宮主這兩日便能出關,到時候哥哥拿著小午的劍譜去邀功請賞,把喜事就地給辦了。”式粼額頭抵在尺玉冒著汗的腦門上說,“喜服哥哥已經吩咐下去了,不日即可趕製出來。”
“什麽時候的事?”尺玉對布莊做衣服那套流程還是很了解的,疑惑道,“為何無人來量我的尺寸?你是準備隨便做一件糊弄我嗎?”
“小午這是說的哪裏話……”式粼攔腰將小機靈鬼抱起,眸光爍爍地掃過尺玉隻著一層單衣的身體,訥訥發問,“難不成小午有哪裏的尺寸是哥哥不知道的?”
“你往哪兒看呢……”尺玉不滿地在式粼懷裏拱了一下,“我現在是人,你別動不動就抱我。”
“這麽說昨晚的小午不是人了?”式粼不以為然地反問,“哥哥可是記得小午讓哥哥抱得再緊點來著。”
尺玉紅著臉正要反駁,依稀聽見屋頂傳來一聲貓叫,他以為是出現了幻聽,可不一會兒那聲貓叫再次響起。
式粼的注意力都在尺玉身上,兩耳不聞屋頂事,啾的一下把走神的貓貓魂魄親回五內,“怎麽了小午?”
“你別親我!”
醋意大發的尺玉說激惱就激惱,一蹬腿從式粼的懷裏蹦了出去,指著式粼鼻子罵罵咧咧說,“好啊你,竟然敢吃著碗裏的惦記著鍋裏的,你說你什麽意思啊!!”
“刹祭殿都養別的貓了你還給我做什麽喜服?居然敢蹬鼻子上臉,真當老子沒你活不了唄!”尺玉扯著大脖筋嚷嚷,亂了方寸的jiojio原地打了一個轉,忽而想起要收他的劍譜,“我告訴你式粼,稀罕我的人多了去了,隔壁那什麽峰的還要給我金山銀山呢!你別不珍惜!!”
尺玉邊說邊按順序將二十多個舞劍小人疊在一起,“我這就把劍譜給他送去,讓你沒長心,回頭腸子青了跪搓衣板都不好使,奶奶的……”
式粼猛不丁被劈頭蓋臉一頓罵,腦瓜仁嗡嗡響,聽進耳朵的聲音似乎還摻雜著“老吳老吳”的怪動靜。
他一把握住氣炸肺的尺玉手腕,視線內尺玉的臉隱約發生了些許變化,透過朦朧的薄霧,尺玉頭頂居然趴著一雙不高興的貓耳,但視線很快被啪啪抽打地麵的大白尾巴吸走……
他下意識伸手上前,不料手指穿過白尾摸了個空,他虛著眼睛又看,一雙手掃過他眸前。
“你看見了?”尺玉麵色嚴肅得很。
但問出這話的下一秒他後悔了,別的貓都住進他地盤了,式粼還不說好聽的話哄他,豈有此理!
尺玉抬起jiojio照式粼小腿狠狠踢了過去,隻不過落下的瞬間戛然收力,對常年習武的式粼而言體感形同撓癢癢。
他的貓貓簡直太傲嬌了——
式粼完全不知拿尺玉怎麽辦,可他好想欺負氣哼哼的小玩意兒,從懷裏掏出有求必應令塞給貓貓,式粼用了綁架代替購買的蠻橫招數將蹬腿貓貓擄回他的大床,緊接著不由分說一頓rua。
這時窗外傳來業鳩的聲音,“主人,萬堂主來了。”
式粼抬起被貓貓抓花的臉,理了理嗓子回道:“讓他趕緊把那隻小狸花給我neng回去,再來瞎溜達別怪我把它送給熾烈堂寺丞——”
尺玉聞言狂蹬的後腿倏地石化,滴溜溜的眸子眨著眨著放起電來,軟聲軟語道:“不是咱們刹祭殿的貓啊……”
尺玉話音剛落,房門被黑著臉的萬翀一腳踹開,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右護法這是要把我的貓送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