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來了——”

尺玉興奮高呼,一個原地起跳熱情地躥到式粼懷裏,雙手本能地緊摟式粼脖頸,腦門開啟蹭來蹭去模式。

“式粼哥哥是不是想起來了?今天早了一刻鍾!”尺玉雙眸閃著星芒,嘴角牽得老高,“剛跟宮主說的話你還記得吧?咱倆明日成婚,我想當夜就跟你快馬回門。”

“讓我的小午寶久等了。”式粼重重親了一口光滑軟嫩的臉蛋兒,“但當夜回門不可。”

“為什麽?!”尺玉不解,“不是說好了快點找孟公治腦子嗎?”

“小午別急昏了頭,宮主是武癡不是傻子。”式粼知道尺玉因為著急,所以聰明的貓腦瓜還沒來得及細琢磨,“小午若與哥哥拜過天地便連夜回門,宮主必定會懷疑小午是為擺脫冥穹宮困境才與我詐婚的。如此一來,你我二人還未等出浪雁澗就會被冥穹宮弟子追回,後果可想而知。”

“會這樣嗎?他怎麽這老些心眼呢……”

尺玉眉頭不自覺地擠在一起,仿佛之前的努力和計劃全都因為人性的複雜出現了變數,“可妖族和獸族隻要畫了地盤,無論外出覓食多遠一定會回來的,難道還需要向他人證明?”

“不是證明,是要給對方一個把柄。”式粼抽出一隻手點了下尺玉緊蹙的眉心,“我們要讓宮主覺得隻要握著這個把柄,就是握著我們的命門,這樣他才能踏踏實實放我們回霧封山。”

“可我除了你沒什麽把柄啊,我在這邊一無所有,若是把你留下,回門就沒有意義了。”尺玉揚聲過後扁了扁嘴,泄氣地追了一句,“而且我又不是母貓,生不出小貓貓留下給他當貓質。”

式粼在聽到尺玉說“他是命門”時,心裏已經樂開花了,又聞後麵一句,喜笑顏開都不足以形容他當下的五官走向。

他顛了顛坐在手心裏的貓腚說:“如此說來小午有心給哥哥下小貓貓了?”

“屁……”

尺玉被沒個正形的式粼臊得雙頰漲紅,隔空蹬腿說,“聽話能不能聽完整,我說了我是公貓,有鈴鐺的!!”

“是是是,哥哥的貓貓說什麽都對。”式粼稀罕不夠尺玉,啾啾啾又親了好幾口,“鈴鐺哥哥摸到了,咱們先消停在冥穹宮過幾天,等時機一到再回門也不遲。”

“你還亂講……”

尺玉捏住式粼沒羞沒臊的嘴巴,繼續正事兒,“什麽時候算時機到了?少拿趕明兒,馬上,快了這種模棱兩可的話糊弄我。”

說完放開被捏的嘴,讓式粼回話。

式粼很想反駁尺玉**床下判若兩貓,但貓艱不拆,還是別戳穿得好。

他抱著人形貓貓邊往家走邊說,“與其我們主動提回門之事,不如等宮主催促我們回門。剛才小午是不是給了宮主半本劍譜?宮主一旦破其劍招,必定抓心撓肝想要下半部,屆時會恨不得我們立刻回門,哪怕是派人跟著也無所謂,反正我們遲早要回來的。”

“那我明白了!”尺玉印象裏宮主破九難掌也沒閉關太久,“且再給他幾天時間!明兒一早我去給他染個頭,順便討討他歡心!!”

“小午去討宮主歡心,難道不擔心哥哥吃醋?”式粼適當提醒尺玉人族心眼很小,“我們如今是在冥穹宮過活不假,但遠不至於趨炎附勢,哥哥過去還幫他偷東西呢,也是出了力的。”

“你說得有道理欸,那我不討了……”尺玉垂著眼簾嘀咕。

算起來妖族與獸族除妖力外相差無幾,為達目的付出勞動再正常不過,但式粼也不是在冥穹宮吃幹飯的,他的確沒必要重複做活。

至於吃醋方麵,是他考慮不周了。

尺玉撓了撓耳朵,問式粼:“那你吃醋酸牙了嗎?”

“酸了啊。”式粼滿臉都寫著“酸”。

尺玉聽了式粼的話,眼珠子一轉,不出兩秒鍾拍了拍式粼肩膀:“走,把染頭的順水人情給萬翀送去——”

-

彼時,地處魂危堂正中的林深竹舍燈火倏明。

院前鵝卵石鋪設的先天八卦圖在養貓後被破壞得七七八八,其中正北的坤八和正西的兌二自此再沒工整過,萬翀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貓碗往陣中一擺,愛怎麽吃怎麽吃吧……

小狸花向來黏人得很,幹飯需得人陪才行,萬翀又素來寵貓無度,此時正蹲在小狸花身邊像個無情的摸毛機器。

許是禁不住人念叨,萬翀克製不住一個噴嚏衝了出來,貓族膽子都小,結結實實嚇得一蹦。

待小狸花緩過撲通撲通的心跳,依稀嗅到“老祖宗”的氣味,當即舍棄半碗肉貓步迎了出去。

萬翀見狀緊隨其後,旋即慢半拍地聽到了式粼的腳步聲。

換作從前,他定欣喜萬分,恨不得拿出魂危堂最好的藥茶給式粼補補。

可自打沐蓮宗少宗主被式粼從暗樓撈出,兩人一直形影不離甚為礙眼。

萬翀苦思冥想多日,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定是尺玉床榻之上的百般本領,迷得式粼移不開眼睛。

尺玉與式粼並肩走出竹林針,就見貓崽子和萬翀親自相迎,哈哈一笑,“萬堂主,我和式粼哥哥也不請自來地串門了……”

萬翀無語至極,隨口道了句場麵話:“不知右護法此番前來有何貴幹?”

“給萬堂主介紹一位良人。”式粼儒雅淡笑,頗有保媒的誠意。

但此言一出,震驚的何止萬翀本人,就連尺玉下巴都要驚掉了……

不是安排染頭嗎?怎麽牽起紅線了?

“右護法這是何意?”萬翀眉毛一立臉色再難看不過,“莫非右護法瞧著萬翀形單影隻,唯恐萬翀插你們一腳?”

式粼腹誹到底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夫,心性竟如此簡單,他舔了舔嘴角笑意,繼續道:“在下是覺得像萬堂主流風回雪之姿,當配以跌宕風流之良人才對。”

一旁的尺玉委實沒控製住,捂腹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他算是聽懂了,式粼這是給宮主安排暖被窩的呢,想來宮主身邊多出一位知冷知熱的貼心人,該是沒多餘的心思管他倆回不回門了。

他理了理嗓子幫腔道:“萬堂主有所不知,今日宮主出關特意與我等提起你來著。”

“宮主提我?”

萬翀對尺玉厭惡歸厭惡,但魂危堂如今能在冥穹宮有如此地位,皆因宮主對他賞識有加,他萬不敢掉以輕心半分。

“對啊。”尺玉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萬翀肩膀,“你也知道,宮主因醉心武學正值壯年青絲花白,明日我與式粼哥哥成婚,屆時來人定是不少,你懂吧?”

“我懂什麽?”萬翀嫌棄地撣了撣被尺玉拍過的肩膀,“你若想炫耀冥穹宮喜事,大可不必。時間倉促我也不會準備什麽賀禮,最多給右護法配兩副補腎的方子送過去。”

“……”

式粼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無故躺槍,更何況尺玉說的是染頭發的事,與他何幹?

報複心起,式粼隨口懟了回去,“補腎的方子不勞萬堂主費心,萬堂主若是有空,不如多多備些外傷的藥膏自己用吧。”

萬翀瞠目結舌地望向式粼,似是快要不認得對方了,這還是他熟識的少言寡語為人正派的右護法嗎??

這話入了近來煮飯成癮的小色貓耳朵,嘿嘿一聲是在所難免的,“式粼哥哥莫要嚇唬萬堂主,搞不好宮主溫柔,知道疼人呢。”

“夠了——”

式粼與尺玉你一言我一語間,還在苦守清白之身的萬翀麵紅耳熱,他袖中拳頭緊握,咬牙切齒道:“事關宮主,望右護法慎言!”

“萬堂主急什麽?”尺玉笑得差不多了,正色道,“我是讓你給宮主染染頭發,你往哪裏想呢?”

“染頭發跟外傷有什麽關係?你二人有心羞辱於我,當我聽不出來?”萬翀若非擔心傷到小狸花,這會兒已經與式粼大打出手了。

“賀禮又與補腎的方子有什麽關係?”式粼眸色猝然一寒,“萬堂主失禮在先,休怪式某反唇相譏。”

“別別別,怎麽又吵起來了。”尺玉瞧著苗頭不對,趕忙將話茬往正軌上聊,“萬堂主也別光顧著生氣,先不說遠的,給宮主染染發算是你分內之事吧?”

“嗬,不巧,在下雖精通起死回生之術,但對染頭發一竅不通,兩位沒別的事就請回吧。”萬翀黑著臉蹲身撈起小狸花,拂袖而去。

“萬堂主此言詫異,你不會我會啊!我可以教你……”小貓咪可不會看人眼色,小貓咪隻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尺玉下意識用尾巴勾式粼小腿,忽而想起尾巴暫時處於隱身狀態,他連忙挽起式粼手臂追上前又道,“你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又不出冥穹宮的門,和宮主好,總比跟別人在一起威風吧?”

“我當初就是瞧式粼哥哥對我好,銀子也足,能供起我大吃大喝買買買,感情這種事是要慢慢培養的。”尺玉小嘴叭叭叭地說,全然看不見後腦勺方向式粼複雜的神情。

盡管式粼對自己錢袋子的身份早早便了然於心,但這話聽起來著實不怎麽悅耳的。

好在他和尺玉的感情在雞腿烤魚中培養了起來,如今修成正果,不算投資虧損。

“少宗主說的這些萬某人不感興趣,你是你,我是我,何以並論?”萬翀被尺玉叨叨的頭皮發緊,揉著額角打發道,“這話若是讓宮主聽了去,別說是你,右護法怕是也免不了責罰,回吧回吧。”

“不回!”尺玉一屁股坐在竹舍內的手編蒲團上,“你必須給宮主染發,否則……否則我就把你的貓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