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為你出頭（中）
司南目光一凝，緩緩轉過身神色平靜地看著托馬士。不知為什麽，托馬士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隨即他又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又微微地往前跨了一小步。僅僅是一小步，因為他沒有膽量用正麵對上司南的眼神。
一直以來，以托馬士的眼光看來，司南至少在外表上看來是一個風度翩翩斯文有禮的人。特別當你不曾和他作對的時候，他身上擁有著足夠感染人的親和力，還有著良好的教養，和人說話時臉上總帶著迷人的微笑。可是那種淡淡的微笑，卻總能給人一種鮮明的暗示——我，司南，才是你們之中的領導者。
托馬士相信，即使在現在的英國，也很難找到像司南這樣具有古典紳士風範的貴族。
當然，司南也同時擁有著貴族們虛偽和心狠手辣的作風，他可以一麵和你微笑著討論莎士比亞的作品，一麵毫不猶豫地在你的要害上刺上一劍。
這一切的一切，曾經讓托馬士深深畏服，因為司南的身上充滿了撼人心魄地邪惡的魅力，這樣的司南才最符合托馬士心目中完美吸血鬼的形象。
但是現在，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又有如一個卸去偽裝的刺客，平素的斯文氣質全數不見，司南的全身上下突然充滿了一往無前的銳氣，以及一股——
殺氣！
司南淺淺地笑了一下，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輕聲說：“你們倆跟我去一個地方。”
托馬士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乖乖地跟在司南的身後。
兩“人”一犬走出大門，托馬士又猶豫了一下，搶上前幾步為司南打開車門，並且主動坐到了司機的位置上。
“老板，我們去哪裏？”
“往前開。”司南嘴裏幹淨利落地蹦出三個字。
托馬士聳聳肩，發動車子開過兩條街，在司南的示意下轉上了通向郊區的公路。又轉過幾個彎，當托馬士看到前方出現了一棟孤零零的三層大屋時，突然察覺到司南的目的地在哪。托馬士打了個激零，使勁地踏下刹車摯。
“老板……”
原本就臉色蒼白的僵屍現在的臉色比雪花還要白上三分，要是讓他去做美白霜的廣告，保管不用化妝也效果十足。
“我知道前麵那棟孤零零的大房子是這座城市裏所有吸血鬼的老巢。”司南淡淡地說。
福隆額抬眼望望，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不錯，這裏一定是吸血鬼聚集的地方。”
托馬士啼笑皆非地拍拍方向盤：“廢話，我又不是文盲。那個大牌子上明明白白地用中文、英文和法文寫著‘吸血鬼之家’五個大字，我會看不見嗎？問題是我想知道我們來這該死的地方幹什麽？”
司南看著托馬士悠悠笑了笑：“我還知道，當初你剛剛成為僵屍的時候，曾經到這個地方來尋求幫助。可是那裏麵的吸血鬼卻不認同你的身份，不但狠狠地嘲笑了你，還肆意地汙辱你、打罵你。如果不是你逃得快，他們險些把你架上火堆上燒死。我說的有錯嗎？”
托馬士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個不停。
“不要問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些，我說過我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司南依舊用那一副懶洋洋的口氣說道：“於是受到巨大刺激的你，心裏又是自卑又是憤怒，所以人前人後都自稱是一個高貴的吸血鬼伯爵。其實你自己心裏明白，你隻是一隻僵屍——一隻低賤的僵屍而已。”
“不要再說了！”托馬士頭發散亂兩眼通紅，再沒有以往的風采。托馬士回過頭大聲地問：“你這個惡魔！你這個專門揭開旁人心理陰影的惡魔究竟想幹什麽？”
“惡魔？我喜歡這個稱呼。”司南輕笑著拍拍托馬士的肩膀，說：“既然你已經是我這個惡魔的下屬了，那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受到汙辱同樣也等於我受到了汙辱。所以，我可是專門來替你找回這個場子的。”
說完，司南打開車門，似閑亭漫步一般負著雙手向那棟大屋緩緩走過去。托馬士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也沒有動，隻是直勾勾地盯著司南那並不高大的背影。
福隆額用爪子捅捅托馬士的腰眼：“喂，死洋鬼子，你不跟著一起下去嗎？”
托馬士把頭深深地埋在方向盤上，**著說：“你不明白的，他這是去送死哪。那裏麵至少有四個男爵級別的吸血鬼，甚至還可能有一個真正的伯爵。”
福隆額驚訝地張大了嘴：“死洋鬼子，你也太沒義氣了吧。主子這是要去替你找回場子呀，你居然躲在後麵不敢跟著去？”
“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托馬士痛苦地說：“你不知道吸血鬼有多麽強大，哪怕一個最低級的血仆都可以用他那尖利的指甲輕易地劃破你的喉嚨。他們還十分的殘忍，他們會用刀子劃開你的肚皮，然後一個一個地將你身體裏的所有器官活生生地取出來，然後拿到你的眼前讓你欣賞……”
福隆額定定看了托馬士一眼，說：“你修行了一百多年，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而且不管他們怎麽強大，我隻知道，如果我的老大會義無反顧地替我向強敵討回公道，那麽即使是送死，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和他一起去送死的。”
福隆額說完話，從車窗上輕巧地跳出去，緊緊地跟在司南的身後。托馬士怔怔地看著司南和福隆額遠去的背影，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上青筋暴跳，腦子裏卻反常地一陣空白。
“主子，我想我必須重新對您做出評價了。我從來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為了我們而向強敵發出挑戰。”
“當然會。我說過，你們不但是我的合夥人，還是我的朋友，我的親人。你們的事當然就是我的事嘍。”司南捂著心口誠心誠意地說：“特別是我打探到今天並沒有特別厲害的吸血鬼在這裏之後，這就更堅定了我為托馬士報仇的決心。”
福隆額在平路上突然摔了一個大跟頭，好半天才站起來，問：“主子，那麽咱們是直接踹開大門殺進去還是從後門悄悄地溜進去，見一個殺一個。”
司南“慈祥”地看了福隆額一眼，福隆額立即縮縮脖子，不敢再說話了。
“小福福，我們可都是文明人，怎麽能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呢？偷偷摸摸地搞暗殺更是一種很不好的行為，會被全世界所有正義的人們所唾棄的。”
“……那麽我們該怎麽辦呢？”
司南在大屋門口站定，負著手笑笑說：“按門鈴。”
福隆額傻了，直到司南又催促了一遍，這才爬上門框按響了門鈴。
吱啞一聲，青銅大門打開一條縫，一個明顯喝得高了的低級吸血鬼探出頭四下看看，好不容易才把焦距凝在司南的身上。
“小鬼，你來這幹什麽？這裏是私人會所，請馬上離開，否則我們要報警了。”那吸血鬼皺著眉頭說。
“咦？你們不是吸血鬼嗎？怎麽……”
那吸血鬼看看司南開來的日本車，隱秘地撇撇嘴，不耐煩地說：“小鬼，你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吧？這裏隻是一個私人俱樂部而已，快滾開。”
說完也不等司南回答，“碰”地一聲就被大門給關上了。
福隆額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看來，司南的外貌好歹也算得上是“細皮嫩肉”，吸血鬼要看到這樣送上門的美食，還不一把把他給抓到屋子裏給XXOO了。哪知這個吸血鬼反倒還一副很不屑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這世道……”司南歎著氣說：“現在做吸血鬼可是一門很有‘錢途’的職業，他們高傲一點我想我們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他們怎麽可能連送上門的……都不吃呢？”
司南再歎一聲：“現在的人類越來越怕死，特別是那些女人，為了可以保留自己的青春年華，簡直是哭著喊著求那些吸血鬼吸她們的血。不信你到大街上問問去，十個裏倒有十一個願意被吸血鬼發展成後裔。所以現在這些吸血鬼挑食著呢，要沒個千八百萬的身家，人家根本就不吸你的血。”
福隆額又呆住了，過了半晌才吃吃地問：“可是吸血鬼畢竟是黑暗生物呀，人類怎麽可能……”
“哦，我親愛的小福福，請記住一句話——萬事皆有可能。黑暗生物又怎麽啦？隻要能夠長生不老永葆青春，人類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吸血鬼不是不能照太陽嗎？多抹點防曬油不就行了。吸血鬼不是酷愛晚上活動嗎？你看看現在人類有多少夜歸族。至於上帝和教會……”司南聳聳肩說：“這裏是東方，大多數人都是無神論者，許多年輕人甚至隻把入教當作一種時尚。”
“那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司南挑挑眉毛無奈地說：“能怎麽辦呢？我們用文明的方式拜訪他們，而這幫野蠻的吸血鬼卻毫無禮貌地將我們拒之門外，所以我們還能怎麽辦呢？”
司南無奈地上前兩步，無奈地慢慢抬起手，十分無奈地掏出一串*了鎖匙孔。
“哦，不要用那麽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你知道的，一個妖怪要是活得太長了，總會幾手壓箱底的絕活。要知道，我曾經有個人類老師，他的綽號叫‘盜帥’。”
鎖匙孔發出“哢嚓”一聲輕響，大門被司南微笑著慢慢地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