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應侍生手中拿了一杯香檳,複又走到了角落當中,趁著旁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把手中攥得緊緊的藥粉拿了出來。
塑料袋上已經沾染上了她掌心沁出的汗水。
林嘉安把封口處打開,斟酌了幾秒後,隻抖落出了一星半點。
她剛剛聽見了,這個藥性很強,隻要一點點就可以讓人無法克製住自己。她倒了這麽一些,應該不至於讓秦子臻神誌不清。
“隻是會有一些反應而已,隻是會有一些反應而已……”林嘉安嘴中低聲念叨著,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一些自己心中的負罪感。
倒了一些之後,林嘉安就把那袋藥粉裝進了自己的手包中。
她搖勻了自己的手中的香檳,然後深深地吐了幾口氣,又走進了那個觥籌交錯的名利場中。
浮華名利場,太腐蝕人心了。
不管是逃離還是進入,都一定會使自己手上沾滿了肮髒的東西。
林嘉安拿著目光在人群中掃視著,找秦子臻比找那個隱秘的角落要簡單得多,他永遠在人群中間、永遠是最矚目的存在。
很快她就看見了秦子臻,而巧的是,秦子臻也看見了她。
兩人對上了視線,秦子臻半眯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但沒有走過來和她交談的意思。
林嘉安也不著急,她就端著那杯酒在旁邊靜靜地等待著。
為了不顯得自己很突兀,乘人不備時,她又端了一杯酒,把加了料的那杯放在了自己的手邊。
等待了約莫有十多分鍾,秦大少爺才緩緩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他身邊的那群人沒有跟來,還是留在原地,看來是秦子臻特地交代過了。
秦子臻一走近,林嘉安就狀似自然地把手邊那杯加了料的酒遞給了他。
也許是沒有想到一直壓在自己五指山下的人會造反,所以秦子臻沒有對她有太大的防備,林嘉安遞了他也就接了。
“有事兒?”他接過去之後沒有喝,而是漫不經心地問著話。
林嘉安有些心不在焉,秦子臻問第一遍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有些不耐煩地問了第二遍後,林嘉安才回過神。
“我說話你沒聽到?”秦子臻半眯著自己的眼睛,裏麵盡是危險的氣息。
林嘉安有些結巴地說:“我,我就是有些餓了,然後……然後沒有反應過來。”
不知道秦子臻相信了沒有,總之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有幾秒。
林嘉安心下一慌,隻想趕緊轉移話題。“點心呢,祝禮不是買了點心嗎?”
“在車上。”他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檳,複又說:“餓了就去吃,沒你什麽事了。”反正該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後麵的話他自然是沒說出口,隻在心中有些不屑地哼笑了一聲。
林嘉安像是一個頂著重壓的罪臣,如今終於得到了赦令,整個人都鬆了一大口氣。
她有些慌不擇路地向停車的方向走去,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秦子臻,恰好又看見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檳。
林嘉安狠下心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然後她狠狠地轉回自己的頭,小跑著往車的方向去,再不去關心秦子臻的想法和動作。
林嘉安的想法秦子臻不得而知,他幽幽地喝了幾口杯中的酒,隻覺得林嘉安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不過想到今天自己帶她來的目的,他又有了幾分了然。
或許是身份即將暴露,又或者是天衣無縫的謊言即將有裂痕,由此有些慌張和害怕吧。
這世間人人都愛秦大少爺、愛秦家繼承人,無人愛他秦子臻。
他淒淒地笑了一聲,把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後,又回到了方才的交際圈中。
*
林嘉安一路走一路崩潰,每走一步就覺得疼得很,不知是被鞋磨爛的腳還是其他地方。
看到秦子臻的車之後,林嘉安眼眶的眼淚就簌簌地往下落,怎麽也控製不住。
她咬著自己的唇,想要努力地克製住自己想要溢出的哭泣聲。
“對不起,對不起……”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這三個字又糊住了她的思緒。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了車旁,車中的小劉司機看見她的模樣之後被嚇了一跳,立馬從車上下了來。
“林小姐,你怎麽了?”他過來扶著已經站不穩的林嘉安。
林嘉安咬著唇搖了搖頭,然後借著小劉司機的力上了車。
車上有著秦子臻身上的、讓人安心的木製香水味,這熏得它越發得難受。
“林小姐,你沒事兒吧?”小劉司機看著她這一副模樣,整個人也慌了神,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這輛車是秦大少的私人座駕,基本上都是他在開,他也幾乎沒見過什麽人坐過。
但偏偏這個林小姐就坐了幾次,料想身份也不簡單。
這萬一是出了什麽事,他一個小小的小劉司機,工作沒了不說,估計還得攤上大事。
想到這裏,他就更慌張了一些。
林嘉安深知自己此刻的模樣很失態,倘若什麽都不說肯定會惹人懷疑。
她努力地擠出了一句話:“我胃不好,沒吃晚飯,我胃疼。”
“胃疼,胃疼,哦哦哦。”小劉司機得到了一個解釋心終於定了點,“那要不要和秦大少說一聲,然後送你去醫院?”
林嘉安閉著眼搖了搖頭,就勢捂著胃做出疼痛難忍的模樣。“我拿了藥,但是放在酒店了,要不然你和祝禮說一聲,先送我回去。”
既然木已成舟,她就不留在這裏了,既增添她的嫌疑、又平白讓她愧疚。
做了壞人,那就壞到底好了。
她捂住自己的胃蜷縮在後座,又像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小劉司機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勢撥打了一個電話。
“祝助理,林小姐她……”
“誒誒誒,是的是的。”
“那我……怎麽樣?那秦大少……怎麽辦?”
“好的好的,麻煩了,再見。”
小劉司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林嘉安聽得並不真切,不過看起來是被允許了。
“林小姐,祝助理說可以,那我先送你回酒店。”
林嘉安嗯了一聲,不多時車就發動了。她半睜開眼睛看著仍舊觥籌交錯、燈火浮動的宴會廳,眼角又流下了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