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芹神情冷漠,隨口說出來的話絲毫不像開玩笑。
了解她性子的宋馨兒明白,宋芹說報警,是真會報警的。
她逃到她這裏,目的就是為了尋求庇護,宋芹要是報警,她還不如找根麵條上吊來得直接點。
“別,堂姐,我說!”
宋馨兒秒慫,小心翼翼扶著鞋架站穩身子,小聲開口,“我砸窗子進來的。”
砸窗子?
宋芹順著她指的方位看去,果見陽台隔壁的玻璃窗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碎了一地。
宋馨兒為了進她家門不擇手段,連玻璃窗內側的鋁欄杆都掰斷了。
宋芹當即黑臉。
不請自入則為盜。
她才不慣這些人毛病。
“堂姐!”見宋芹沉下臉拿起手機,宋馨兒慌得按住她的手,“我找你真有急事,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她頓了頓,“至少,至少讓我把話說完,你再報警行不行?”
這個可以有。
宋芹睨她一眼,甩開她拽住自己的手,落座在沙發上,嗓音冷淡。
“你最好言簡意賅,我沒那麽大耐心跟你周旋。”
宋馨兒捂著臉,眼神哀怨:“堂姐,咱們好歹一起長大的,你怎那麽冷漠呢?”
宋芹沒理她。
她在宋家長大不假,但欠宋家的,她已經還完了。
她不欠宋家,更不欠這個虛偽堂妹什麽。
打感情牌,這是一步錯棋。
宋馨兒將她反應收入眼中,心底越發寒冷,她小心攀扶著沙發扶手坐下,猶豫少許,問道:“堂姐,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甚至看宋家很多人都不順眼,但我今天來,是想向你求助的。”
宋芹拋給她一記嘲笑的眼神。
都知道她不會插手宋家事情了,還跑來跟她求助?
她看上去那麽像不計前嫌的老好人?
宋馨兒讀懂她眼神,心肌梗塞:“是爺爺。”
見宋芹神色如舊,她一字一頓,“關於爺爺的事情,你也一樣不管嗎?”
宋芹不吭聲。
當初宋老爺子的做法狠絕不留餘地,她早已傷透心了。
宋馨兒聲線不覺有些尖銳:“宋芹,這麽多年以來,宋家哪怕虧欠於你,爺爺也不曾對你不住!從小到大,他給你的嗬護和資源,遠在我這個親生孫女之上!他手把手帶你入商場,言傳身授你生意經,力壓叔叔伯伯們對你的意見,哪怕你愛情腦跟著遲征跑出去創業不顧宋家,老爺子都沒說過你什麽!”
“現在爺爺需要你,你就這麽置身事外?”
宋芹長長睫毛垂下,遮住眼底閃爍的冷色。
“我跟宋家沒關係了。”
宋馨兒冷笑:“一句沒關係了,就真的徹底脫身了?宋芹你有沒有良心!這麽多年的感情,說散就散?我不知道當初你離開宋家時候有多難受,但就算那種境地,宋家也沒把你往死裏逼,甚至還給你留下一筆錢,讓你能夠東山再起!”
沒有把她往死裏逼?給她留下一筆錢?
宋芹撩 起眼皮懶懶睨她一眼:“宋馨兒,不知道事情具體情況,就不要隨意評論,臉會疼的。”
實在不願意老是被摁著恩情論打,她嘴角勾起嘲諷笑容,“宋氏集團幾次內亂,哪次不是我力挽狂瀾?宋氏最後的虧空,不是我自掏腰包補上?我確實得到過宋家資源,但我也回報宋家了。還有,當初宋家把我趕出來時候,可沒留有餘地。”
“我手頭所有股份都被拿走了,網絡上,還有沸沸揚揚幾個黑熱搜。”
但凡她那時心理承受能力弱一點,都崩潰了。
一天之內,眾叛親離,聲名狼藉。
“我並非宋家嫡親,收回給我的一切,我沒任何意見。我不恨你們,並不表示我會感激你們。”
她緩緩開口,“宋馨兒,你要明白,我手頭那些股份,隻有極少部分是宋老爺子贈予,其他都是我自己的。”
宋馨兒被她看得身子不穩,麵上血色褪去好幾分。
她不傻,當初宋家把宋芹趕走時候做的有多麽絕,她即使不完全知道內幕,也多少清楚邊角。
宋芹起來後,不對宋家進行打擊報複已經很難得了。
想要恩情挾持宋芹,無異於癡心妄想。
宋芹這女人,素來是冷清冷心的,更為睚眥必報,她來找她,本就是下策。
但是……
“我沒有選擇了。”
她起身,大大方方在宋芹麵前展露自己的身體。
“看到我臉上的傷,看到我脖子胳膊身子上的痕跡了嗎?”
宋芹視線沒有移開,淡漠開口:“看到又如何?”
指望她心疼,指望她給她鳴不平?
她們關係很好?
宋馨兒一口氣噎在喉嚨裏,她就知道宋芹會是這個態度!
“要是可以,我根本不會找你。”她憤懣開口。
宋芹神情冷淡。
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還不是跑來找她了?又當又立,就沒意思了。
“我身上這傷,是沐林集團的周總打的。”宋馨兒盯著她的臉,自嘲一笑,“你應該不知道這位周總,畢竟沐林集團不是什麽大公司,而周總不過是沐林集團的一個小小運營部經理。”
“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公司的小管理,可以欺壓到我頭上來。”
宋芹神色平淡,情緒沒有任何起伏。
宋馨兒繼續說下去:“沒錯,是我爸的手筆。很難想象吧,偌大一個宋氏集團的董事,宋家的二少爺,居然已經淪落到出賣女兒來換取資源的地步。”
宋芹沒說話,宋馨兒也不以為然。
“你離開B市有段時間了,而跟宋家的矛盾,想必讓你如鯁在喉,不願意關注宋家的一切。”
宋芹不會對付宋氏集團,但也不會關注。
對她而言,放手和漠視是對自己最好的尊重。
宋馨兒苦笑,“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宋家已經內亂到什麽程度了。爺爺手中的股份,幾乎都分給了兒孫們,但宋氏如今已非之前,那些股份握在手裏,壓根沒有多少價值。”
“爺爺手中巨大資產誰也不知道他放在哪裏,哪怕宋氏遭到外力壓迫,瀕臨破產,他都無動於衷。”
宋馨兒深深看了一眼宋芹,“人走投無路時候,最會鋌而走險了,所以不肯說出巨額資產的爺爺,被他們逼進了醫院。爺爺中風,躺在醫院裏,已經沒有幾天可活了。”
她說,“我來找你,一方麵確實是為了躲周總和我爸的尋找,另一方麵,是想帶你去見爺爺最後一麵。”
她一字一頓,“我隻是賭一把,賭你是否真的做到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