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芹噎了一下，空氣裏有些詭異地沉默，好一會兒後，她才一言難盡看著他。
“在你眼裏，原來我們之間隔著的隻有一百萬？”
“我的一百萬，我媽的五百萬。”李明陽糾正。
宋芹腦殼兒有些大：“你們已經在監獄裏，那筆錢給你們有用？”
“給我們了，就是我們的東西，怎麽安排是我們的事。”
瓜皮劉海使人看著憨憨呆傻，李明陽的態度卻很執著。
“我隻知道，那是屬於我的錢。”
“你是生意人，應該知道生意人的規矩，拿了貨，就得付錢。”
是這麽個理，可是……
宋芹看著他一張憨臉：“當初你領我去你家時候沒安好心，我可是差點就死在你們家裏了。”
頓了頓，“還有，我媽林悅欣的事情還沒說清楚，她死得不明不白的，跟你爸有關係。”
真正計較起來，他們不僅有仇，還是深仇大恨。
她得多麽心大，才想著給仇人送錢？
“那是上一輩的事情，一碼歸一碼。”李明陽說，“我隻要錢。”
他嘴笨，看了她好半響，“我隻問你一句，錢你給不給？”
宋芹深吸口氣：“……”
她還真不想給。
給了就跟冤大頭似的。
但她還就是個冤大頭命。
她千裏迢迢來到龍城，可不是為了空手而歸，查探信息方麵，就算不是李明陽母子這裏，在別人那裏也是要花錢。
能夠從當事人的妻兒口中知道的事情，當然最好。
她估算了一下手頭資金。
區區六百萬，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生意圈子裏人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個事兒。
宋芹計較一番利弊後，叫來秦素月給她找的律師，當麵給李明陽的銀行卡轉賬。
“現在可以說了吧？”
在POS機刷出餘額後，李明陽姿態放鬆下來，他低垂著眉眼，道了聲謝謝。
宋芹隻關心自己的想要的事兒：“那就將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說。”
李明陽道：“我爸去世六年了，我那時候還小，幾乎什麽都不知道。”
宋芹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答案，簡直氣樂了：“你是不是認為，錢到賬了我就拿你沒辦法？”
“小夥子，時代在改變，隻要我願意，利用詐騙緣由，還是可以把錢退回我的賬戶。”
李明陽一怔，有些憤怒看著她：“你騙我？”
宋芹挑眉：“不，我這是以牙還牙，別人贈我桃子，我就送他李子，但別人騙了我，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頭，我不是個大方的人。”
她隻是不屑於玩心眼，並不是沒有那個能力。
跟她使詐，還嫩著呢。
李明陽噎了一下，麵色漲得通紅：“你無賴！”
“無賴還是無恥，隻要拿到我想要的東西，都無所謂。”宋芹抱肩看他，“所以，你說還是不說？”
李明陽欲言又止。
宋芹嗬笑：“不說也沒關係，你媽可是個聰明人，這些年一直都忌憚著什麽呢。這些年你們一直待在監獄裏，想來不知道，那些人不罷休，我最近已經遭遇三波刺殺了，都是死裏逃生。”
她意有所指，“有錢人總是比普通人多一些資本，我尚且被害得這般樣子，何況是你們？”
“從來都是死人的嘴巴最牢靠，藏在暗處的敵人對你們可真善良，將希望寄托著別人的仁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李明陽眼眸閃爍，瓜皮劉海下的神情呆呆怔怔，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倒是一側的李母神色微變，麵色變得有些蒼白。
“有些藏在暗處的人最喜歡連帶責任了，他們秉承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從不會手下留情，再且，為什麽要給自己多一個麻煩呢？”
宋芹說著，李母的臉色更白了。
她嘴唇微微顫抖著，少許打斷她的話：“讓明陽出去，他什麽都不知道，我來跟你說。”
一個大人的話，當然比孩子更有說服力。
反正李明陽留在這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宋芹便揮手讓他出去。
眨眼間，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宋芹和李母兩個人。
李母神情複雜看著她：“我原以為我恨你們宋家入骨，決然不會有好好說話那一天，沒想到居然還是合作了。”
“既然是合作，就收起你倨傲的姿態。”宋芹勾起唇角，“雖然我現在挺想知道你們的消息，但你不配合，我也有的是合作法子，不過是麻煩了些而已。”
李母不置可否，端詳她那張臉好一會兒，方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錢我已經給了。”宋芹淡聲道，她不會胡亂答應所謂的承諾。
李母搖頭：“我說的不是錢。”
“那你們可真夠貪心的。”想要錢，還想從她手中撈取更多好處，世上哪有這麽多沒事。
“不是很難。”李母說，“對你而言舉手之勞。”
“先說說看看。”
“明陽出去後請你多多照顧他，他是個可憐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不應該拖下水。”
宋芹輕笑一聲。
“李夫人，你可真敢想。”
她跟李家有大仇，這位竟敢把孩子交給她照顧？
照顧嗎？
她不直接掐死都算好了，還照顧？
她缺這麽個兒子？
“就算你兒子是楊過，我可不是小龍女。”
頓了頓，“還有，我不是林悅欣親生女兒，我隻是被她抱養，之所以想要給她翻案，一則是為了報答養育之恩，二則為我自己安全著想。”
“畢竟當年策劃這件事情的人已經瘋魔了，他在斬草除根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我怕哪一天就沒了性命，所以想了解一下當年發生了什麽。”
李母微微合上眼睛。
“這樣更好，你跟林悅欣沒有血緣關係，就不會像她一樣狠毒自私，將明陽托付給你，我就放心了。”
這副交代遺言的樣子怎麽回事？
宋芹睨她一眼：“聽不懂人話？”
“我知道你顧慮，我不是要你怎麽撫養明陽，隻想讓你在找出那個人之前，照顧明陽的安危，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我要他好好的。且隻要幕後那人被抓起來，他是死是活就跟你沒關係了。”
“我自保都是個問題。”
宋芹拒絕。
她不會輕易答應任何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李母有些失望：“既然這樣，從你這裏什麽好處都沒撈到，我為什麽要替你做事，得罪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