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睿聞言，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風小姐對我戒備心很重呢。”
故意說有援軍，是在提醒他不要太放肆嗎？
宋芹沒否認，淡淡回以一笑：“沒辦法，誰叫我們不熟。”
不熟還知道她在這地方，還特意跑來“救人”，誰知道安著什麽心思。盡管商祁雋在他那裏，可人是昏迷狀態，不能自主決定事宜，她總得留個心眼。
沒把喬希帶上，就是她給自己留的後手。
厲睿低笑一聲，倒不怎麽在意：“世上本無路，人走多了就形成了路，你我不熟，走多了便不陌生了。”
他那麽普通，卻那麽自信。
自信得讓人想打他。
宋芹挑眉：“你確定我會按照你的路子走。”
“作為朋友，我也足夠優秀。”厲睿麵色不改，依舊大言不慚，“我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有著多麽深厚感情，如果有，基礎一定在於他很有用。而我，會讓自己一直很有用。”
這話有些刺耳，宋芹不由想反駁，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這番言論話糙理不糙。
人與人之間，不論多深厚的感情，基礎一定來源於有用。就好像商祁雋當初吸引她，不正因為他優越的外形和條件，讓她可以帶去忽悠宋家人嗎？
商祁雋對她有好感，也緣於她一直能保持獨立人設，能偶爾幫上他的忙。
世間不乏無私奉獻的深情厚誼，但持久的，唯有……有用。
諷刺且真實。
她思忖許久，意味深長笑開。
“那麽，我很期待能和厲家主成為長久的朋友。”
厲睿笑容更甚：“風小姐放心，厲家不會讓你失望。”
對於厲睿，宋芹其實有很多疑問，但百轉千回，還是擔心商祁雋的傷勢占於上風，無暇關心其他。
飛機速度本就很快，何況兩地之間距離並不遠，不過一個小時，就直接到了龍城厲家。
厲家作為老牌家族，當然有私人的停機道，飛機落地後，厲家的管家便領著幾個傭人過來迎接。
“先生，風小姐。”
厲睿將外套遞給他，瞧得宋芹難掩迫切神色，問管家：“商少如今情況如何？”
“陳醫生剛剛過來換藥，還沒醒過來。”
厲睿嗯了一聲，倒也不廢話：“帶風小姐去見他。”
管家領命，對宋芹彎腰做了行了一禮：“風小姐請隨我來。”
宋芹有些詫然，眼眸閃動，打量厲睿一番：“你不跟來？”
厲睿失笑：“風小姐擔心有詐？”
不，她是擔心她不在，厲睿跑去跟梁秋祺串台詞，後麵形勢對她不利。
厲睿是個聰明人，宋芹沒吱聲，他也能從她表情讀懂了她心思，兩手插兜。
“本想著給你二人多一點私人相處空間，風小姐卻對我信不過，那我還是過去一趟吧，隻要風小姐不嫌棄我這千瓦大燈泡礙眼。”
宋芹：“不嫌棄。”
一路上到龍城，厲睿的表現合乎情理，沒有任何不對勁。
但多事之秋，總有刁民想害朕的疑神疑鬼還是要有的。
萬一中招了呢？
厲睿無所謂聳肩：“風小姐高興就好，我隨意。”
厲家家大業大，在住處方麵並不會虧待自己，商祁雋住的房間寬大幹淨，窗口對著院子一盆盆綠植，空氣暢通新鮮，確實很適合養傷。
商祁雋安靜躺在**，腦袋和身上多處包紮著厚厚的紗布，乍一看還挺嚇人的。
宋芹掀開被子瞧了幾眼，差點呼吸停滯，心酸給商祁雋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走出房間，小聲問厲睿。
“他當時情況如何？”
“飛機都被轟成炸了，就是他和隨行的反應靈敏，掛著降落傘救下一命。內傷挺重，不養個兩三月恢複不了，外傷看著嚴重，多數是一些槍傷和爆炸的刮傷。”
宋芹默了默：“槍傷在你眼裏，居然是皮外傷？”
但凡槍傷，子彈都會沒入肉裏，就算沒傷到要害骨頭，那麽粗的一顆打進肉裏……能跟皮外傷沾邊？
“不怎麽嚴重。”厲睿輕笑，“商少經常遇到這種事情，於他而言自然算得上皮外傷，忍忍疼都能直接下地跑。”
宋芹沒忍住剜他一眼：“厲家主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是經常也受過這種傷？”
厲睿頷首：“算是吧，大家族裏的肮髒事本就不少，何況我敵人基數大，能活到現在命已經算我命硬。”
宋芹：“……”這冷幽默的自嘲方式，殘忍的讓人無法吐槽。
宋芹從小在宋家長大，宋家那麽彈丸之地，尚且勾心鬥角不停，為了幾個億生生逼死老爺子，厲家的底蘊，可以讓宋家直接乘以一百，明爭暗鬥的戲碼隻會更多。
厲睿不自嘲，宋芹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容易。
“風小姐不用憐惜我，弱者就得挨打，以前的我勢弱，被人欺負很正常，不過此後有風小姐的照拂，我的日子一定會更好。”厲睿說道，“因為我會強大到讓敵人都不敢輕易露出獠牙。”
好勵誌一男的。
宋芹扯了扯唇：“你在打波月島的主意？”
她本身是有些能力，但獨立一個人於厲家而言，無異於山石和大山，能幫到厲睿，且叫厲睿動心的，隻能是她背後的仰仗——波月島。
厲睿輕笑：“這不是正常的嗎？風小姐應該知道，資本逐利是本能，若是風小姐沒能給我巨大價值，我何苦費心費力給你搭橋？”
這話直白得直擊人心。
宋芹愣住了。
確實，她對厲睿懷有偏見，不論他怎麽解釋，她都懷疑他有目的。
如今他直白討要好處，反倒真實得可愛。
“好，如果你確實對我無害，等商祁雋傷好，我可以給你牽線。”
宋芹略略思忖，答應下來。
擱放在明處的心眼，遠比藏於暗處的覬覦讓人舒服。她不怕別人跟她談天價買賣，從她身上索要好處，隻怕背後一個不小心就被捅一刀。
何況厲睿救了商祁雋，她欠他一個人情。
波月島富可敵國，但華夏龍城以及華夏主市場沒那麽容易進入，跟厲家合作，對波月島未必沒有好處。
說話間，有年輕的男孩子從不遠處過來，遠遠喊了一聲。
“爸！”
宋芹看著那十五六歲的少年，視線艱難轉回厲睿身上。
“你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大一個兒子？”
而且還挺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