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一直都有，隻是以前不知道。”厲睿回複道，看著少年的眼裏漫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宋芹默了默。
厲睿別看外表年輕，真實年紀並不小，但三十幾歲快奔四的人，事業有成，卻一直沒有結婚。
沒有結婚，自然沒有兒子。
她從來也沒聽人說過他有私生子。
乍然冒出這麽大一個兒子，實在稀奇得很。
而厲睿對這個兒子，顯然也很喜歡上心。
宋芹正想著，耳邊傳來厲睿溫聲低語。
“其實我幫你，除卻利益因素，還是他說的情。”
宋芹怔住：“你兒子幫我？”
但她好像不認識厲家的小公子，小公子為什麽幫她？
厲睿嗯了聲，嗓音裏有難以覺察的自豪：“他欠了你人情，我替他還，我這兒子聰明優秀，隻要他開口，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來。”隻是舉手之勞的站位而已，不足掛齒。
宋芹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啞然一笑。
厲睿難得露出真實情緒，這濃鬱的父子情，她不會打攪。
但是……
“有點麵生，不知道我幫過令郎什麽事兒？”
厲睿不答，揮手招呼少年走近，嗓音含笑。
“你還是自己問他吧。”
厲睿不想說，宋芹便不問，少年本就沒隔得多遠，轉瞬就到了近前。
一米七八的個頭，人消瘦白淨，頭發剪得很短，麵容清雋俊朗，透著一絲病弱的文氣。
像是漫畫裏體弱多病的貴公子。
死病嬌。
宋芹越瞧越眼熟，然而盯著少年看了半響，依舊沒想起在哪裏見過麵。
“爸。”少年已經來到跟前，禮貌跟厲睿問好。
厲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人我給你帶回來了，你們聊聊吧。”
他這是要走？
宋芹視線刷地投向厲睿。
厲睿似乎才想起宋芹的顧慮，頓了頓，指著院子不遠處的涼亭，“我在那裏等你們。”
涼亭位置空曠，極其暴露視野，宋芹一眼就能看清楚涼亭情況。
他這是在給她台階，保證自己不亂跑。
厲睿都這麽賞臉了，宋芹還能怎麽的？厲睿幫了她的忙，她就成全他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她點了點頭。
厲睿便歡快地走開了。
宋芹觀察少年麵色，覺得少年對厲睿這便宜父親似乎感情沒怎麽深厚，還不如對她更好。
“姐姐？”兩人麵對麵許久，少年率先開口打破沉默，他扯了扯嘴角，整個人顯得憂鬱且病嬌。
“嗯？”宋芹抬眼看他，眸色帶著幾許疑惑。
“你父親說，你好像有話要告訴我。”
少年頓了頓，嘲弄牽扯了一下嘴角。
“我就說姐姐態度怎那麽冷淡，原來……姐姐該不會是，已經忘記我是誰了吧？”
這話，果然不對勁。
宋芹視線不由往少年身上掃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將他打量得仔仔細細。
麵熟。
但還是記不起來。
“小公子以前和我有交情？”
少年長睫如掃，垂下眼簾，好一會兒開口。
“嗯。”
宋芹思量著用詞：“抱歉，年紀大了記性有些不太好，對於小公子，我好像沒印象。”
少年低低笑了。
“或許這才正常。”
認不出來才正常？
宋芹的疑惑還沒發出，少年已經自顧接話。
“我以前，是這樣的。”
他撥弄了一下劉海，單手遮住額頭，“劉海很密集，經常低著頭，別人送我稱號瓜皮帽。”
宋芹：“……”特征太明顯，想起來了。
據說害死林悅欣，哦不雲柳的凶手李懷寧兒子——李明陽。
李明陽的母親入獄後，曾請求她照顧李明陽，她因為對李明陽父親存有恨意，以雙方不熟為由拒絕，再然後李明陽的母親在監獄裏自殺，李明陽直接原地蒸發。
此後她再沒有聽說過李明陽的事兒，也沒找著他的影子。
原來是剪了劉海，練了氣質。
這身派頭，一看就是嬌養長大的清俊富家公子，誰會把他跟以前抑鬱低調醜陋的貧窮高中生聯係在一起？
大改造型是一回事，李明陽的信息被保護得那麽好，跟厲睿也有關係。
作為四大家族厲家的家主，厲睿有上百個法子能抹去李明陽的存在信息。
宋芹心頭快速盤算，麵上帶著清淺的笑意。
“原來是你，好久不見。”
她有點拿捏不住李明陽的意思。
說她幫助李明陽嘛，其實沒幫什麽，她和李明陽母子，一直都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而已。
李明陽母親的死跟她沒關係，但李明陽母親讓她帶走李明陽她沒同意，沒過多久李明陽母親出事，李明陽失蹤……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把這筆賬算在她身上。
世上有太多三觀不正且喜歡把責任推給對家的人，她心裏有些沒底。
以前李明陽處於弱勢，看她不爽拿她沒辦法，但如今李明陽成為厲睿的兒子，厲睿的底子目前她還沒摸透，實在不敢忽略小看任何細節。
“不是好久不見，我一直在關注你。”李明陽說。
直白且突兀的插口，讓話題有些繼續不下去，宋芹抿了抿唇，商祁雋情況不太好，她沒心情跟李明陽玩明裏暗裏的手段，徑直問他：“為什麽關注我？”
李明陽不答。
宋芹看著他眼睛：“我不知道你關注我的用意，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告訴你，你母親的死跟我沒任何關係。”
她不背鍋。
對付她之前，最好先鑽研一下這段話。
感受到宋芹情緒波動，少年失笑搖頭。
“我知道不是你，也從未怪過你，你養母因為我養父出事，你不幫我和母親是正常。”
話是這麽說，子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遷怒往往都有。
宋芹睨他，一時無語。
李明陽頓了頓，卻自己把話接下去。
“我知道是誰殺了我媽。”
宋芹愕然抬眼：“你……”
“她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我當然知道她不是自殺。”
提到這個話題，少年整個人越發陰鬱起來，周身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場。
“那她是不是……”宋芹斟酌著用詞，語氣盡量委婉，“你的手筆？”
李明陽呼吸一滯，沒好氣白了她一眼。
“她再怎麽不好，也是我媽，我氣她怨她也不會動手害她性命。”
“那凶手是……”
“厲睿。”少年緩緩說道，語氣竟然平靜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