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心月心頭怦怦直跳,藍王波情急之下給她塞的這東西,顯然不簡單。

她想起父親離開前那鄭重眼神,似乎這紙條上的號碼關乎藍家的命運。

生在藍家,享過榮華富貴,也被藍家吸血得一身惡臭,曾幾何時她的命運早已經跟藍家綁在一起,就算再不恥父親那些肮髒手段,能苟住藍家才是當務之急。

盯著那串號碼良久,藍心月眼底的情緒逐漸化為決然。

彎腰艱難將地上的紙條撿起來,兩隻手折斷還沒接好,被包得嚴嚴實實的,稍有動作就疼得她倒吸口涼氣,平時玩手機隨意打出來的字,這會兒卻仿佛沸水中撈物。

等撥完十一位數號碼,她已經一身冷汗津津。

所幸在她撥完號碼後,那頭鈴聲響起,被人接了起來。

“說話。”

是個低沉的男聲,隔著無線電,仿佛能聽到暗夜海嘯的嘶嚎。

危險!腦海中有個詞冒起,藍心月心頭倏地被抓緊,包紮厚實的手略略抖了抖。

不能慌。

不管父親聯係的是誰,能夠保下藍家都是對的人。

越危險,反倒能說明對方有本事。

做了幾個深呼吸,她盡量平靜下語氣。

“您好,我是藍王波的女兒藍心月。”

不知道對方有什麽打算,先報上自己身份總沒錯。

“是藍大小姐啊。”那頭傳來一道若有若無的輕笑。

藍心月無法形容那意境,說是嘲弄和幸災樂禍不盡然,隱約帶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暗潮。

“找上我,是事情搞砸了?”

話裏濃鬱的不善讓藍心月身上的刺毛一下子張開,想到父親處境,又縮了回來。

“我父親被警察帶走了,藍氏也麵臨困局。”藍心月將當下的情況簡單說出來,“父親臨走前讓我聯係您,不知道您可有什麽主意保住我藍家?”

她聽得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漠然的淺笑。

“沒用的人,留著做什麽?”

藍心月:“!!!”

她是不是無意中發現了什麽隱秘?

艱難咽了咽口水:“那麽,您能保住藍家嗎?”

“那要看值不值。”

聽得這話藍心月鬆了口氣:“如果先生能夠救我藍家,我們願意付出代價。”

那人聲音慢悠悠的:“藍氏口碑逆轉,即將破產,你能給我什麽?”

藍心月輕咬住下唇。

這不是她第一次跟資本打交道,那些目的明確惡心的男人,所求的通常不加掩飾。

她深吸口氣:“您要什麽?”

“錢,權,或者是人,都可以。”

她明媚地暗示著,“隻要您開口,隻要我有。”

“嗬。”男人輕嗤了一聲。

“如果還是以前的交際花,尚有幾分姿色,可現在的你。”

他頓了頓,聲音裏的嘲弄近乎滿溢出來,“配嗎?”

一盆羞辱的髒水從頭潑到腳,那一瞬的難堪,從冰冷的肌膚傳到心底的深處。

藍心月看著包紮成團的手,微微抬起,觸碰到同樣綁著繃帶的下巴。

胸口那一處狠狠生疼,眼底也染上赤色。

電話那頭倒沒有繼續落井下石,任由她發呆了一會兒,倏忽道:“知道是誰打斷你的手,毀了你的臉嗎?”

藍心月搖頭。

“宋芹。”

那人語調悠悠,慢條斯理解剖,“你很清楚,藍氏的黑料,你父親的境遇,藍家的危機,都是她帶來的。”

藍心月眼底怨毒一閃而過,聲音平穩而冷漠。

“我不當槍。”

猜到是一回事,讓人把她榨幹最後一分價值,又是另一回事。

她身嬌肉貴,哪是一兩句話就被帶跑的。

“所以眼睜睜看著父母倒黴,仇人逍遙自得?”

藍心月哼了聲。

“她不會的。”

藍家倒下,她還活著。

宋芹欠她的,她都記得。

一片沉默之後,男人鬆口。

“做一件事情,我保你父親。”

……

藍魅的三樓,昂貴的皮椅拉開,形容清雋的男人半靠在上頭,眸光似笑非笑落在地上被兩個牛高馬大保安摁住的男人身上。

如果宋芹在,肯定認得出來是藍魅把商祁雋“資料”賣給遲征的男人。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棋子自動跑出去,給我背後紮一刀。”

他嘖了聲,“挺能耐。”

地上的男人是藍魅老板的助理,被兩邊站著的保鏢給嚇破了膽,“三爺,我不知道這店已經是您的了,先前把資料泄露,那也是為了藍魅增加額外收益,我沒想要害你的。”

商祁雋不答,一腳踩在踏腳上,眼眸幽深的仿佛黑雲壓頂。

男人都快被嚇哭了,衝著一側的老板喊:“姐夫,救救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俊見他臉色蒼白,整個人怕的快暈過去,不忍勸道:“商先生,阿牙也不是故意的,泄露公司員工資料這件還請您寬容些,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商祁雋眼皮一撩,眸光定定落在那助理身上,腕上的袖子往下滑了些許,他慢吞吞折回去,姿態優雅而漫不經心,相當賞心悅目。

“聽說年紀小的孩子做錯事情,是可以被原諒的。”

他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吹就散了,“讓你做主的話,你覺得這事能過去?”

一股強烈的危險襲麵而來,李俊感覺腿更軟了。

明明三爺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做事甚至在征詢他的意見。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慌什麽?

李俊看著淒慘慘的妻舅,想到妻子那殷切的眼神,點頭。

“能過,雖然阿牙不對,但這不是多麽原則的錯誤,可以給機會。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再不會出現這種錯誤。”

一側的蘭溪眼底露出幾許同情,暗地搖頭。

少爺是那麽容易糊弄的人?

機會扔在麵前了,偏不知道珍惜。

壁虎尚知道斷尾求生,非要共沉浮,這回好了。

可以一起沉淪了。

“家庭和睦,你真是讓人感動的好姐夫。”商祁雋意味不明說了句。

“多謝三爺誇獎。”

李俊以為他被二人的深厚感情打動了,謙虛回道。

下一刻,卻聽到清俊的小公子手往桌麵上一擱,嗓音暗啞如同暗潮。

“那就一起拖下去吧。”

他看向蘭溪,“手腳不幹淨的,怎麽處理?”

蘭溪:“打斷手腳,放任自生自滅。”

商祁雋揚手,保鏢利索上前,摁住李俊的胳膊,把他跟助理一起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