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芳麾下的先鋒大將祖平率領一萬鐵騎已經抵達泯河北岸。

“將軍,你看!此時正是泯河枯水季,河水窄了不少,咱們沿岸而尋,說不定有的地方騎兵可以直接渡河而過!”一名副將指著眼前的泯河對祖平說道。

“嗯。”祖平點點頭,“傅英,你親自去查探地形,看看哪裏最方便渡河。蔣忠,你去查看哪裏方便架浮橋,李連赫,你帶人去附近搜集船隻,越多越好!”

“得令!”三名副將各自領命而去。

“怕是一場惡戰。”祖平望著對岸隱隱約約的大片營帳,一顆心懸了起來。

“情勢如何?”淩霄麵前也擺著一幅幾乎同樣的地圖。

“回主人,大瑾的一萬先鋒已經抵達泯河北岸,東齊的八千先鋒也已經在距離東漓關二百裏處駐紮,靜等主力到來。”一名黑衣人回道。

“嗯。”淩霄點點頭,將兩麵小紅旗分別插在地圖上的泯河北岸和東漓關往東不遠處,一麵標有‘祖’字,一麵標有“魏”字。

“主人,小人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問。”黑衣人小聲說道。

“何事?”淩霄望著眼前的地圖,淡淡問道。

“太後已經派人將公主送往東齊,我們為何不派人截殺?否則公主一旦回去,這東齊難道還會繼續出兵麽?”

“你猜公主回去會說些什麽?”淩霄不答話,淡淡問道。

“這……定然會向她父皇解釋不是大洛截殺了送親隊,而是大瑾。”黑衣人想了一想,答道。

“不錯,那麽接下來呢?”

“接下來……哦,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接下來東齊會和大瑾反目……”黑衣人似乎明白了什麽。

“不錯,咱們的太後可是位聰明人,她定然會派人從中添油加醋,讓齊瑾聯盟馬上變成洛齊聯盟,兩家合起來對付大瑾。你當太後為何無緣無故收林之訓的兒子為義子?擺明了不想讓他回來了,就留在東齊做人質。”淩霄將燭火撥了一撥,緩緩說道。

“主人英明!這下小的完全明白了!隻要他們打起來,不管誰打誰,我們就有了機會!”黑衣人恍然大悟狀。

“還算不笨。”

“都是主人教導有方!”黑衣人諂笑道。

“現在出手截殺公主,想要在兩千銀甲軍中一擊中的,沒有萬分周全的計劃極難得手。而一旦失手,我們暴露的風險就大大增加。”

“孫雲這小子,和他爹一樣有勇無謀,怕是到現在也想不到公主已經快要回到東齊了吧?”淩霄歎道,“繼續偵查,一有新的動向立時來報!”

“是!”

“大王,軍師求見!”

“範叔?快快有請!”正對著地圖發愣的孫雲回過神來,趕緊走下王位迎接。

“範叔,你怎麽親自過來了?這才剛休息幾天,錢禦醫不是囑咐過您不能下床麽?天氣這麽寒冷,染上了風寒怎麽辦?”孫雲一邊埋怨著,一邊將範軍師扶到椅子上坐下,“快,在加個火盆進來!”

“大王,臣叔聽說大軍南下之事,心中憂急萬分,實在躺不住了,這才貿然前來打擾,往大王恕罪。”範軍師一路走來,氣息明顯有些跟不上,說話間不住喘氣。

“範叔說哪裏話,本王求之不得,早就想跟您請教此事了。您先歇會,不急,咱們慢慢說話!”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臣從前來探望的陸將軍那裏聽說了個大概,真是老了沒用,聽著聽著竟然睡著了。”範軍師連連歎息。

“噢,是這樣。”孫雲便從公主被劫一事開始講起,慢慢說給範軍師聽。

“原來是這麽回事,我說和親之事早就訂好,為何一直沒有東齊那邊的消息,老臣這一睡果然是耽誤了不少大事。”範軍師很是懊惱,“倘若真是大洛截殺了送親隊,倒真是一個不錯的起兵機會。此時正值泯河枯水季,大軍渡河要方便不少。如果東齊再在東麵給大洛施加壓力,以大洛現在的國力確實難以同時兩線作戰。隻是……”範軍師緩緩說道。

“隻是什麽?”孫雲問道。

“哦,沒什麽,”範軍師搖搖頭,“臣叔隻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範叔,您就是太過謹慎了,如今大軍前鋒已經抵達泯河北岸,東齊老兒也信守承諾出兵東漓關,眼下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孫雲有些得意的說道。

“不謹慎不行啊,錯失一著則滿盤皆輸啊。”

“範叔莫不是又想起了我父親的事情?”

範軍師歎了口氣,沒有回話。

“範叔,此一時彼一時也,這次本王經過周密策劃,定然不會重蹈我父親覆轍。”孫雲言之鑿鑿。

“東齊與我大瑾聯姻在即,本就是聯盟之勢,大洛雖然近年內亂不斷,國運不昌,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畢竟山河萬裏,兵甲充足,倘若舉國上下一心做困獸之鬥,我大瑾雖兵強馬壯,也絕難一口吞下,加上西南羅夏,四國鼎力之態恐怕將持續日久。現下突然送來這麽一個大好機會,加上臣叔又病的蹊蹺,因而臣叔總隱隱覺得難以心安。”範軍師慢慢說道,“洛朝近日以林之訓為東北防務副都統,這林之訓是王黨骨幹,泯河南岸之洛北、銅川兩處鎮守皆是當年堅定的反閹派,那個姓衛的女人此時以林之訓統禦東北防務,對於洛朝來講可謂上善之舉。倘若洛北、銅川兩處鎮守合兵一處拚死抵禦,勝負之數還真難預料。我大瑾十萬鐵騎縱然能擊破泯河南岸之敵,能渡過洛水抵達西陽城下之數恐怕也少之又少,倘若東齊那邊攻關不利,那此一仗不過是兩敗俱傷之舉,反而給西北之狄夷、西南之羅夏以可乘之機。”

“範叔何必漲敵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北疆鐵騎所到之處無一不是聞風喪膽,洛朝各處鎮守現在一盤散沙,各自為陣,府兵又病源緊缺軍備鬆弛,如何能是我大瑾之敵?縱然沒有東齊牽製,我大軍也一定能直抵西陽城下!”孫雲聞範軍師喪氣之言,不禁有些心火升騰,“範叔,本王是想聽聽你替本王出謀劃策,行軍布陣,範叔怎麽盡是喪氣之話?”

“回大王,臣叔所言可能不那麽中聽,但此事雖然是個機會,但想一舉大破洛朝顯然還為時過早。此一戰如若順利,能將泯河置於我大瑾控製之內,那便是極大的好處,此後僅憑一條洛水,西陽城絕難守住。假以時日,咱們徐圖緩進,有朝一日大王必能重回西陽城。”

“假以時日假以時日,個個都對本王這麽說,那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孫雲有些不悅,背過身去看著地圖忿聲說道。

“臣叔老邁尚且能等,大王尚且年少,耐心一些又有何妨?”範軍師聲音也提高了一些,忽然開始大聲咳嗽。

孫雲聽軍師咳嗽難平,也隻得按捺住性子,強忍了脾氣說道,“範叔所言不無道理,是本王有些操之過急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大王心情臣叔焉能不知?先王對臣叔恩重如山,臣叔為先王報仇之願不比大王淺薄一分。臣叔願即日啟程趕赴泯河北岸,為大王此戰進獻綿薄之力!”

“如此本王真是求之不得!”孫雲大喜道,“隻是範叔你元氣尚未恢複,如此天寒地凍又長途跋涉,身體恐難承受。還是再等些時日,等身體恢複一些再說,祖叔叔的主力大軍攜了輜重走不快,抵達泯河還需些時日,範叔盡管先安心靜養些時日再啟程,到時候輕車簡從,想必也能趕的上。”

“大王如此掛心臣叔身體,臣叔不勝感激。這幾日經過錢禦醫的精心調理,臣叔已感覺好了許多,在休息個三五日便可動身了。”

“如此甚好!甚好!”孫雲滿臉笑容,顯得很是開心,“有範叔在前線指揮,那定然就萬無一失了。”

“大王,臣叔還有一事相求。”範軍師在椅上施禮道。

“何事?範叔盡管說,隻要本王能辦到的,一定替範叔辦理妥當!”

“請大王放了臣叔身邊那些丫鬟小廝吧,他們跟隨臣叔日久,想必不會做出這等背主之事。”

“哼,定然是他們中間有人暗中陷害範叔您,現在還沒審出個眉目來,怎麽能輕易放了?不給他們些顏色瞧瞧,隻怕日後還會起背叛之心!”

“大王且息怒,臣叔以為,下藥害臣叔之人定然早已在大王察覺之時就已經逃之夭夭了,斷然不會愚蠢到留下來等著被抓。這幾日臣叔也在排查身邊之人,果然有一名小廝已經失蹤多日,算算日子應當就是此人暗中下手沒錯了。”範軍師回道。

“有這等事?”孫雲驚道,“此人姓甚名誰?本王馬上派人去捉拿於他!”

“這小廝名叫羊昆,早已不知逃往何處了。”

“羊昆!羊昆!好!縱然他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一定把他給抓回來!”孫雲雙目冒火,一拳砸在王座扶手之上,“既然已經找到真凶,那其他人就都都依臣叔所言,放了吧。”

“臣叔替他們謝過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