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一些,天空有暗雲月色忽明忽暗,溧歌又毫無追蹤經驗,追了一陣自己先害怕起來,不敢再追下去,但在鄒管家麵前已經做下了承諾,就此回去難免太丟人,盤算一陣打算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到天明再找。放眼四下打量一陣,不遠處正好有個土地廟,溧歌摸索著走了進去四下仔細查探,確信無人後這才摸到供桌邊靠著供桌坐了下來。折騰了半宿早已疲憊不堪,但四周除了窗棱中透過來的一絲月光,四下裏漆黑一片,土地公的泥塑像在黑暗中隱隱約約顯得有些崢嶸可怖,溧歌心中咚咚狂跳,緊緊將刀抱在懷裏身子蜷縮成一團大氣也不敢出。忽然手碰到了懷裏的一樣東西,溧歌摸了出來,原來是那匹小瓷馬。溧歌心中猛然咯噔一下,這才想到自己似乎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過小白了。這是怎麽回事?以前不是每天都要想他幾遍的嗎?難道這麽久沒有他的消息,自己已經開始忘了他了嗎?溧歌心中一陣恐慌,摩挲著小馬光滑的軀體,立刻沉浸到和小白在青陽觀橡樹上的種種回憶之中,想到他送給自己小馬的情景,臉上不禁露出微笑,恐懼感不知不覺消失不見,不久後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陽光刺眼,溧歌猛然醒來,還好一切無事,小瓷馬和刀扔在懷裏抱著,溧歌小心的將小瓷馬收好,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隻覺饑腸轆轆,轉身看見供桌上有一些已經幹巴的水果,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拿起一個用手隨意擦了擦便塞進了嘴裏。溧歌三口兩口啃完一個梨,拎著刀出了土地廟。

辨明昨日兩人逃竄的方向之後,溧歌一路尋去,仔細留意路上的蛛絲馬跡,果然走了不遠便看到路麵上出現了已經幹掉的血跡,溧歌一路追尋過去直到了城牆邊上。溧歌順著城牆往上望去,果然抬頭不遠處又看到幾縷刮擦過的血跡,想必是兩人夜間翻越城牆時留下來的。受了重傷還能翻越如此高的城牆,這份輕功實在非尋常武人可比。若是兩人沒有受傷,那追他們純粹是自取其辱了。

溧歌出了城仔細查看,果然血跡又出現了。穿過一片樹林,血跡漸漸延伸進了一個小村莊,在一所破敗的農戶前消失了。溧歌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拔出刀來慢慢進了農舍小院。

溧歌緊張的四處張望,慢慢朝門口走去。忽然一縷破空之聲響起,一枚暗器直射麵門而來。溧歌慌忙揮刀格開,隻聽叮的一聲輕響,那枚東西墜落到了地上。定睛望去,卻是一枚生了鏽的鐵釘。

“**賊!你們逃不掉了!快給本姑娘滾出來!鬼鬼祟祟的算什麽好漢?”溧歌心下惴惴不安,厲聲喝道給自己壯膽。

“你是那姓陳的什麽人?竟然死心塌地追到這裏?你是他的姘頭嗎?”這陰陽怪氣的聲音正是昨日那個虎狼三鷹中的老大。

“快滾出來!兩個大男人難道就會耍嘴皮子嗎?不害臊!”溧歌喝罵道。

突然屋內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過了一會房門砰然一聲被踢開,老大挾持著一名農婦出現在門口。那農婦雙手死死抓住老大的手腕,不停的掙紮驚呼“救命!”

“給老子老實點!再亂叫老子先一刀捅死你!”老大惡狠狠的叫道,匕首在農婦脖子上割出一道淺傷,那農婦魂飛天外,立時不敢亂動。

“來了多少人,都滾出來吧?”老大鷹眼環顧著四周,狠狠叫道。

“不會就你一個人吧?那姓陳的這麽不懂憐香惜玉?這麽標致的美人?嘿嘿!嘿嘿!”老大鷹眼亂轉,見到隻有溧歌一人口氣頓時大了不少,嘴角泛起**邪的怪笑。

“狗賊死到臨頭了還敢胡說八道!納命來!”溧歌氣的渾身發抖,揮刀直指老大的鼻子。

“把刀放下!”老大叫道,“不然我就捅死她!”

“你!有種你就把她放開跟我單打獨鬥!”

“單打獨鬥?傻子才跟你單打獨鬥!快把刀放下,聽見沒有!”老大惡狠狠的叫道,匕首慢慢戳進了農婦的脖子,一股鮮血流了下來。那農婦嚇得臉白唇青,輕聲告饒道,“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你!你別亂來!”溧歌慌了神,刀尖不住顫抖。

“還不放下嗎?”老大一把抓住農婦的頭發將她的腦袋往後一扯,整個脖子**在外,老大匕首橫在農婦脖子前作勢欲割。

“我放!我放!你別殺她!”溧歌心裏一軟,手上一鬆,單刀掉落在地上。

“踢過來!快點!”老大見威脅見效,大喜過望。

溧歌無法,隻得依言將刀踢了過去。

老大將刀踩在腳下,哈哈狂笑道,“果然是人美心善,這姓陳的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思,白白送這麽大個美人給老子,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老大手一劃拉,那農婦死死捂住鮮血狂湧的脖子軟到下去。

“你!我已經照你說的放了刀,你為何還要殺她!你這個狗賊怎能如此說話不算數!”溧歌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一切,又驚又怕,哆哆嗦嗦的聲音完全變了調,隻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否則定然要將對麵這張令人作嘔的臉挖個稀巴爛方才解恨。

“她現在已經沒有用了,留著幹嘛?”老大右腳往後一踢,溧歌的刀飛起釘在了門板之上,“本來還想拿她解個饞,現在有了你,那她簡直就是坨牛屎。”

溧歌望著手裏晃著匕首一步一步逼近過來的老大,驚恐的問道,“你要幹什麽?你別過來!”

“來吧小娘子!”老大**邪的叫了一聲合身撲了過來。溧歌手無寸鐵,隻好與他遊鬥一番,盼能找機會奪回刀來。這老大顯然是**欲上頭,低估了對手的拳腳功夫,本以為手到擒來的美人結果鬥了一陣竟然沒有占到任何便宜,氣的他不住亂叫,越鬥越是心浮氣躁。溧歌卻漸漸心態平靜下來,凝神觀察對方的招式,但畢竟手上沒有兵器,一時之間無法將其打倒。又鬥了幾招溧歌心中忽然一動,想著身上有軟甲護身,不妨拚著受他一刀一掌伺機將刀奪回來那勝算便大多了。主意打定,溧歌忽然賣個破綻將後背整個露給對方,老大見狀大喜一刀戳來正中其背,卻忽然發現刀尖遇到了極為韌性的阻力再也無法刺進,猛然想起她身上穿了軟甲,臉上頓時一灰,罵道,“臭娘們,老子竟然忘了你……”

溧歌借著這一刀之勢人順勢向前一衝抓住了插在門上的刀柄,一把拔出刀回身便刺。老大躲閃不及,這一刀徑直穿腹而過。

溧歌一腳將跌過來的老大踹開,內心猛然狂跳,手上不住顫抖,刀尖上的鮮血滴滴而下。“我殺了他,我殺了他!我終於殺了人!師父!我終於殺了人了……師父……”溧歌望著麵孔扭曲嘴裏不住冒出血沫的老大,溧歌心頭狂亂如麻,雙腿一軟靠在門板上跌坐下去。

屋內忽然傳出一聲咳嗽,溧歌猛然想起老二定然還在裏麵,趕緊起身衝了進去,果然見老二靠坐在牆角處,嘴角掛著一絲血跡,顯然是傷的不輕。屋裏還有一具屍體,看樣子是這農戶的男主人,早已氣絕多時。

“你們……好狠毒!為什麽要殺這些無辜之人!”溧歌緩緩將猶在滴血的鋼刀舉起,顫聲叱問道。

“不殺他們,便會走漏風聲,這……你都不懂嗎?”老二喘著氣笑道,“還真是個漂亮的雛兒,難怪老大會栽在你手裏……”

“我殺了你個狗賊!”溧歌一咬牙,舉著刀走上前去。

“慢著!”老二叫道,“這位女俠,你們這種名門正派怎麽也能幹這種乘人之危的事情?我現在已經無力反抗,你殺我就是勝之不武……”

“你們濫殺無辜的時候怎麽不說勝之不武?”溧歌顫抖著聲音喝問道。

“我們……我們虎狼三鷹又不是名門正派,想怎麽幹就怎麽幹……嘿嘿,嘿嘿!”老二笑著,忽然咳出一口血,“你看方正我也活不長了,女俠不如饒我一命,讓我自生自滅,如何?你已經殺了我大哥,也算是為姓陳的出了口氣了,何必再髒你的手呢?”

溧歌停步不動,顯然是有些遲疑,門外的老大似乎還未斷氣,喉頭中微弱的咕咕聲隱隱傳來。“是啊,看他傷的如此之重,顯然是活不了多久了,老大也已經被自己殺了,也算是完成了鄒管家的托付,解決了陳大俠的危機,麵對這個垂死之人我若上去再捅他一刀,不過是讓他快點死而已,那和這些惡人似乎也沒什麽分別?”溧歌心中掙紮著,刀尖緩緩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