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畜生!怎麽能夠對你胞姐做出此等禽獸不如之事!”怒喝聲中,陳甲和小何出現在房門口。

劇烈的疼痛讓鬆楨略微清醒了些,看到眼前的情形一時也呆住了,嘴裏喃喃道,“我沒有……我沒有……”

“還說你沒有!我真沒想到你會是這種人!”陳甲幾步衝了進來,一把取過外衣飛快的將溧歌包住順勢將她摟進懷裏喝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鬆楨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麽,突然大叫道,“這酒……這酒……”

“這酒我不是關照過你少喝一點麽,怎麽醉成這副樣子?”小何搶過話頭皺著眉埋怨道,幾名莊丁隨即衝進們來架起鬆楨便往外拖。

“你們……你們……姓陳的!你們合起來害我……”鬆楨雙腳亂踢,聲音漸漸消失在門外。

“木姑娘,你沒事吧?”陳甲關切的望著懷裏的溧歌,嘴都快湊到她額頭上。

溧歌略微掙紮了下,哽咽道,“我……我沒事……”

陳甲立即鬆開了手臂,對著溧歌施了一禮,“剛才一時情急多有冒犯,還請木姑娘見諒!”

溧歌慢慢低下頭去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如果木姑娘沒事的話,那陳某就先告辭了,木姑娘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小何。”

“謝謝……陳大俠。”溧歌聲音輕如蚊蚋。

陳甲和小何正準備離去,溧歌忽然抬起頭來,“陳大俠,你不會對我弟弟怎麽樣吧?他……他應該隻是一時衝動,平時對我都……都挺好的。”

“他對你這樣子你竟然還替他說話,姑娘你的心腸也太好了,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姑娘……”小何有些聽不下去了,插嘴道。

“你別說了!”陳甲打斷了她的話,“木姑娘心底善良,我也相信令弟隻是酒後亂性,本性應該是不壞的。不過得讓他好好反省反省,這段日子陳某覺得不能讓他再和姑娘有所接觸,也是為了保護姑娘的安危。姑娘在莊上是客,陳某有護佑職責在身,想必姑娘定然能夠理解陳某一番苦心。”

“陳大俠,請不要傷害他,好嗎?”溧歌抬起眼來,掛著淚痕楚楚可憐的央求道。

“那是自然,陳某隻是讓他清醒清醒而已,不會傷他一根毫毛。”陳甲見到溧歌如此惹人憐惜的嬌弱模樣,早已魂飛天外,強作鎮靜之下滿口答應,“但此事若是換了別人,依陳某的脾氣定然將他碎屍萬段!”

小何在一旁望了主人的神色,眼神中閃過一絲一閃即逝的嫉妒。

接下來幾日陳甲來的格外勤便,今日更是親自到溧歌房中陪她一起用晚膳,小何便立在一邊伺候。

溧歌不肯飲酒,陳甲也不勉強便自斟自飲。初時溧歌有些拘謹,陳甲便尋一些趣事來說,飲過幾杯之後氣氛漸漸融洽,溧歌臉上也有了笑容。陳甲說道,“陳某人有一個故事,不知姑娘有沒興趣一聽?”

“噢?什麽故事?”溧歌眼中閃著亮光,顯得有些期待。

“說來有些話長,不過咱們邊吃邊聊,我慢慢說給你聽。”陳甲替溧歌夾了一筷子菜,“這要從五十年前說起了。那時候虎狼關的守將姓陳,名叫陳衝鶴,想來是取一鶴衝天的意思。這位陳將軍武藝絕倫治軍嚴謹,將虎狼關治理得如銅牆鐵壁一般,關外那些狄夷部落的狼主覬覦我關內大好河山已久,怎奈有這位陳將軍固守虎狼關,十多年這些狄夷未曾踏入過關內一步。因而這些狼主個個都視陳將軍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於是他們便想出一條毒計,買通了朝廷中的幾名大官在皇帝麵前搬弄是非,說陳將軍擁兵自重有造反之心。”

“那皇帝信了嗎?”溧歌急忙問道。

“起初皇帝也是不信,怎奈這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成天在皇帝耳邊吹風,慢慢的皇帝也將信將疑的起了疑心。有一年狄夷幾個部落糾集了十幾萬大軍進攻虎狼關,那幾名大官勸皇帝讓陳將軍領兵出戰,聖旨到了以後陳將軍向皇帝上書說敵眾我寡,且虎狼關外地勢平坦,隻可固守不可主動出擊,否則守軍定然要吃大虧,虎狼關也可能落入敵手。那些大官趁機便說陳將軍連聖旨都敢違抗,果然有反意。皇帝勃然大怒,再度下旨嚴令陳將軍出關迎敵,否則就有通敵嫌疑。陳將軍無奈,隻得安排好關上防禦,領兵出關。”

“那後來呢?”

“後來一場大戰,雙方實力懸殊,陳將軍力戰不敵中箭受了重傷,幾名親兵拚死將陳將軍搶回逃回了關內。”

“那虎狼關失守了嗎?”立在一邊的小何聽得入神,也不禁插言問道。

溧歌也是極為關切,瞪大眼睛望著陳甲。

陳甲抿了一口酒,慢慢說道,“好在守關的副將帶領關中其餘將士拚死抵抗,這才使得虎狼關免入敵手。否則,首先遭殃的便是我們西固百姓了。”

“這狗皇帝真可惡!忠奸不辨,險些害死好人!”小何義憤填膺的罵道。溧歌也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那後來呢,陳將軍死了嗎?”

“當時還沒有,後來傷勢過重還是死在了軍中。”陳甲麵色沉重,緩緩說道。

“這種狗皇帝,幫他作甚,還不如反了算了!就該一刀殺了這狗皇帝!”小何又罵道,氣呼呼的上來替主人添酒。

“這麽好的將軍,就這麽被歹人給害了,真是太可惜了。皇帝為什麽不好好查一查呢?輕易就相信了別人的話!”溧歌不無惋惜的說道。

“坐天下的都是這個樣子,隻關心自己的權勢、皇位,哪裏管別人的死活。”陳甲道,“陳將軍臨死之際囑咐後人永世不得入朝為官,後人便用家財成立了一個組織,叫做角觜堂,專門誅殺貪官汙吏和番邦奸細,用自己的力量力圖還朝政清明,保百姓平安。”

“角觜堂?好奇怪的名字。”

“角觜,原本是鷹鷂頭上豎起的毛角,也是西方白虎七宿之一。其後人起名角觜堂,意在於像鷹鷂又像星宿一樣始終在暗處在高處監視著這些奸佞小人,隨時給予其致命一擊。”陳甲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這陳家人真了不起。陳將軍受了這麽大的冤屈含恨而死,後人不但不反抗朝廷,反而替皇帝肅清宵小始終以百姓為先,這份胸襟實在難得。這角觜堂中人應該個個都是忠義之士吧?”溧歌感慨的問道。

“那是自然。這角觜堂做的是懲奸除惡的事,後來慢慢江湖上惡名昭著的歹人角觜堂也出手管一管,仇家便越來越多,為了掩人耳目便造了這座瀚涯莊。”

聽到這裏,溧歌猛然一震,“原來……原來陳大俠竟然就是這位陳將軍的後人?”

“那是我祖父。”陳甲淡淡答道。

溧歌望著一臉淡然的陳甲,臉上有些動容,緩緩站起身來給自己斟了杯酒,端起來說道,“真想不到陳大俠祖上竟是如此忠肝義膽的大將軍,難怪陳大俠寬厚仁義又嫉惡如仇,頗有令祖之風!木弦從不飲酒,今日便為陳大俠破例一次,木弦敬陳大俠!”溧歌有些激動的說完,然後學著樣子將一杯酒倒入口中。

“哎……”陳甲來不及阻止,溧歌已經一飲而盡,隨即開始連聲咳嗽,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陳甲馬上扶住溧歌,一邊給她輕輕拍背順氣,一邊伸出衣袖去替她拭眼角的淚跡,溧歌氣息大為不順便沒有拒絕陳甲的好意。

“怎麽……怎麽有些辣?”溧歌緩過氣來,臉色紅紅的問道。

“酒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小何噗嗤一笑,“剛開始要慢慢喝,姑娘一下子倒進去了,當然會受不了。”

“木弦不會飲酒,鬧了笑話,讓陳大俠見笑了。”溧歌羞紅了臉,輕聲說道。

“姑娘說哪裏話!姑娘誠心敬我,陳某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笑話你。來來喝點這個壓上一壓就好了。”陳甲殷勤的給溧歌盛了一碗甜羹放到她麵前。

“我在莊上這麽久,也是今天才知道主人的身世,主人真是隱瞞的夠深的。”小何笑眯眯的上來給二人斟酒。

“隱瞞?”溧歌聽到這個詞眼皮微微一抬,隨即又淺笑了一下自嘲自己太過敏感,卻聽陳甲說道,“此事原本不宜張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二人都是陳某信得過之人,何況今日陳某實則有求於木姑娘,故而才以實情相告。”

“有求於我?”溧歌奇道,“我能幫陳大俠什麽?隻要我能做到的,陳大俠盡管開口。”

“那陳某可就說了。”陳甲望著溧歌,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小何,去把門關上。”

溧歌眼瞅著小何去關了房門,心中忽然生出一些緊張,不知道陳大俠所說是何事,為何如此鄭重其事?

卻聽陳甲緩緩說道,“木姑娘聰慧過人武藝精湛,明辨是非又心底純良,實乃人中龍鳳,我陳某想邀請姑娘加入我角觜堂,與陳某一起懲奸除惡,護佑百姓安寧,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這……”溧歌萬不料陳甲會突然提此要求,一時竟有些愣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陳某自知有些貿然了,但陳某也是經過深思熟慮這才開這個口。我角觜堂中人就如姑娘所說個個都是忠義之士,行的是行俠仗義之舉,個個都是好漢。若不是德行、武藝均佳之人是絕對不能加入的。本來陳某是打算邀請姑娘姐弟二人一起加入,但令弟上次出了這麽個岔子,讓陳某有些放心不下,故而今日先跟姑娘提起,還望姑娘慎重考慮陳某的建議。”

“這個……有些太突然了,況且木弦武藝低微,怕是難以擔起重任,是否容木弦好好思量一番再做決定?”溧歌垂著頭輕聲答道。

“這個自然,入我角觜堂是大事,當然要仔細考慮清楚。一旦入了堂,那便時不時便會有一些任務交於你,難免也會遇到一些危險。不過我角觜堂人手遍布各地,若是我堂中人,有些事情辦起來就要方便得多。陳某也是考慮再三,覺得姑娘有膽有識,非常希望能和姑娘一起並肩作戰,這才鬥膽提出想法。若是姑娘願意,那陳某當然是求之不得,若是姑娘不願意,那陳某也絕不勉強!隻是希望姑娘能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陳甲慢慢道來,言辭懇切。

“請陳大俠放心,木弦不是多嘴多舌之人,絕不會吐露半句。”溧歌鄭重說道。

“陳某自然信得過木姑娘,算陳某多嘴了!那陳某便等著姑娘的好消息!來,我們再同飲一杯如何?”陳甲舉杯笑道。

“木弦不會飲酒,怕是會出醜……”溧歌有心拒絕,卻又擔心拂了對方的熱情厚意,一時顯得有些半推半就。

“姑娘盡管放心,這稍許一些酒不會有事的,我有時候都能自個喝個好幾杯呢!”小何在一邊笑著勸道。

“那,便隻喝這一杯。”溧歌遲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

兩杯酒下肚,溧歌臉上更是泛起桃花色,一雙大眼朦朧流轉,話語也漸漸多了起來,隻瞧的陳甲心癢難耐如同有數百隻螞蟻在身上亂爬,伸手抓去卻又偏偏不是位置,隻得強行壓住了欲火頻頻勸酒,不時地借著斟酒夾菜之機碰一下她的身子。

禁不住小何在一邊幫腔,溧歌漸漸失去了防範,不知不覺便喝了四五杯之多,人已略微顯出些醉態。

“小何,倒酒!”陳甲意氣飛揚的吩咐道。

“主人,差不多了。”小何走上前來,卻不肯再為溧歌倒酒,低聲提醒道。

“哦?”陳甲看了看溧歌的神色,有些掃興的說道,“好吧,今日相談甚是歡愉,時辰也不早了,陳某便先行告退,小何,你伺候姑娘早些歇息。”

“是。”小何應道。

“木弦送送陳大俠。”溧歌說著站起身來正欲邁步,身子卻一陣搖晃隻得趕緊扶住了桌子。

“不用不用,姑娘好生歇息,陳某自己回去便好,恭候姑娘的好消息!”陳甲施了個禮,轉身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