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莫莫跨出一步擋在舒瑢身前正欲再度與大法師交涉,舒瑢拉住了她的手衝她感激的笑了笑,上前一步衝著大法師說道,“不錯,現在的確是你占了上風。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大法師可否指點一二?”

“想用緩兵之計麽?放心,他們沒有器械是打不進城來的。即便是進來了,區區八百人又能拿我如何?不過多耗些時間罷了。”大法師輕蔑的笑道,“也好,本法師就看看到底你還能有些什麽蒙騙人的把戲!”

“我想知道雷將軍為什麽會突然不聽號令暗中將兵帶走去相助我哥哥?”舒瑢問道。

丁達等人都是心中一凜,這確實是整件事情中最匪夷所思的一環,難道瑢兒已經想到了些什麽?

“不錯,你很聰明,一下便想到了最關鍵的地方。若不是他帶走了你們一半的兵力,我還真不敢就這麽放手殺進來。”大法師森森笑道,“你很奇怪一向對你們王家忠心耿耿的雷火為什麽會這麽幹對吧?”

“雷火是個好人,我非常了解他。他的確對相爺忠心耿耿毫無二心,對你那哥哥也是一樣。他本意是想助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建點功業找些地位,隻要事情能成,你哥哥便有了立足的資本,而這私自調兵的罪名不過是他一力承擔,與你那蠢貨哥哥無關。我這麽說,你能聽的明白麽?”大法師悠悠說道。

“不錯,的確合情合理,但這不足以讓他明知道我們否決了這個計劃的前提下依然要一意孤行,一定是你做了什麽手腳威脅於他是不是?”舒瑢高聲斥道。

“你還真是好奇心重,也罷,將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大法師傲然笑道,“你可知雷將軍到你相府之前是做什麽的?”

“他是紅腕軍雷字營副統領雷昆!”魏傳勖似乎想到了什麽,出聲喝道,“你——”

“不錯,想不到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這可是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大法師微微有些意外,“當年紅腕軍轟轟烈烈氣壯山河,風雲雷電四營所向披靡……”

“所向披靡?到也未必吧!”魏傳勖冷笑一聲。

大法師不與他鬥嘴,繼續說道,“我便是雲字營的統領。當年梧州城一戰,若不是我救他,他早就死了。你說他該不該聽我這個救命恩人的話?”

“原來你是雲姑?”魏傳勖冷冷說道。

“想不到二十多年後這裏竟然還有人認得我?”大法師分外訝異,不過很開臉色又漸漸平靜下來,“敗軍之將!我也懶得問你是什麽來頭,反正都是將死之人。”

“怎麽樣?現在知道的夠清楚了吧?總可以安心上路了,再拖下去天都快亮了!”大法師抬頭看看天色,做出一副惋惜之色。

潮水越來越大,一陣陣波濤撲向碼頭,遇到岸邊的礁石猛烈撞擊之下掀起幾丈高的白色巨浪。道道白線自遠處前赴後繼的湧來,沉悶的潮水夾雜著爆裂的撞擊之聲似乎有千軍萬馬正在殺來。

舒瑢等人被濺起的冰冷潮水澆的幾乎濕透,不得不連連往前避讓,直至離貨箱不遠。

這滾滾潮聲此起彼落轟隆作響,似乎四麵八方無處不在。

丁達等人臉色沉灰,心知今日難逃一死,而魏傳勖的眼神中卻漸漸亮起明色,嘴角微微上揚。大法師似乎也聽到了什麽,身後怎會也有陣陣潮聲?這不可能!

凝神傾聽了一番,身後傳來的卻是陣陣喊殺之聲。敵兵們顯然也分辨出了,隊伍又重新開始**起來。

大法師臉色陡變,厲聲喝道:“放箭!放箭!把他們統統射死喂魚!”

亂矢如密雨飛射而來。

忽然高高掀起的雪白潮頭之中一條人影電閃而出,那人身前似乎裹著一團密不透風的銀光如海神現身,將來箭一一撥開反射回去,隻聽敵陣之中接連響起慘叫,弓手們紛紛中箭翻倒。

這一下驚變乍起,所有人都呆了一呆,目光統統聚集到那如神靈下凡一般的來者身上,剩下的弓手也都愣住了忘了放箭。

魏傳勖反應極快,趁大家都愣神的功夫立即飛身撲入敵陣,專取敵方弓手。

忽聽那人在半空喝道,“五哥,護好大家!”隨即足尖在一支飛來的箭上一點身形借力一轉化為一道銀槍朝著貨箱之上的大法師直射而去。

“是小白!”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舒瑢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小白小心!”

“是八弟嗎?”丁達望著白影顫抖著問道。

“是他。”黑風的語調也有些激動,肯定的答道。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丁峰目不轉睛的盯著白影,口中喃喃。

“嘉達!嘉達!神聖的嘉達!海神嘉達!”索莫莫眼含熱淚雙腿一彎拜了下去。

大法師萬不料來者竟然可以空中轉向衝向自己,饒是她反應夠快,刀法也還是慢了一些,隻見眼見六朵銀花一閃,雙刀叮叮叮叮叮一連迸出五聲輕響,肩頭劇痛之下第六朵花終究是沒法擋住開在了自己左肩之上。

“你……你是人是鬼?”大法師望著橫在自己肩頭的青鋒,喉嚨裏擠出的聲音像是被簧片彈過。一滴血珠正緩緩順著鋒刃滑下,她明白那是她自己的血。

“大法師這麽健忘?我這個響當當名頭可都是拜你所賜!”夜白淡淡答道,嘴角微微一挑,“嘉達是神的意思,對不對?”

大法師緩緩轉過臉來望著來人,“是你!是你!你……你不是早就出海了麽?”大法師一張扭曲的臉上顯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大白天見了鬼一般。

“是,我是出了海,可我想想不對又回來了。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縱然你詭計多端,又怎能蒙騙的了無所不知的神靈?”夜白笑道。

“放你娘的狗屁!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神!都是些蠢貨才相信這些鬼話!”大法師氣急敗壞的叫道。

“噓!你就不怕讓他們聽到了從此不再信你?”夜白‘好心’的提醒道,“我以前不信神,但我現在信了。”

夜白回過頭,望著下麵的舒瑢等人叫道,“對不起各位,我來晚了。城門有些魑魅小鬼花了點功夫才打開。”

丁達大笑道,“不晚不晚,來的剛剛好!”

舒瑢仰頭望著他,臉上掛著笑,也掛著淚,嘴唇一直在輕輕的抖。舒瑢不自覺的一下下輕咬著下唇,似乎要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讓他們住手吧,雲姑?”夜白對著大法師說道,“還是我來說?”

雲姑一張臉氣的鐵青,狠狠扭過頭去不理他。

“統統都住手!不要打了!”夜白吸一口氣朗聲叫道,聲音在夜空中遠遠傳去,盡管在沉悶的潮聲和喊殺聲中依然清楚的穿透,“大法師蒙蔽了你們!她違背了神的旨意挑起戰亂意圖奪取黎芷城!偉大的耶辛苯神已經降旨將她拿下!放下兵器誠心悔過的,我可以乞求神寬恕你們!”

這極富穿透力的嗓音像是具有神旨的效力,所有人立即都停了手回頭望向高高在上的兩人。場上頓時安靜下來,隻有逐漸衰退的潮聲依舊還在起起落落。

“五哥,我把她交給你了。”

夜白帶著雲姑從貨箱上飛了下來,黑風立即上前將其押住。

“這一次我真的沒有想到又是你回來救了我們!我以為我們一定逃不過這一劫了!”舒瑢迎上來抓住夜白的手,激動的說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會出事?”

“我是神,怎麽會不知道!她封的麽!”夜白調皮的笑了一下,用嘴朝雲姑努努。“回頭再細說。”

雲姑狠狠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閉嘴不言。

“嗯,都聽你的。”舒瑢乖巧的答道。

夜白眨了眨眼,衝她輕輕搖了下頭,“這些人怎麽處置,還請央格示下。”

“先押下去吧。”舒瑢道,“至於她帶來的那些兵,就繳了兵器交由魏叔押到城外練兵場先行看管。”

“是!”黑風和魏傳勖領命而去。

“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你是怎麽會突然跑了回來的?”雲姑賴著不肯走,忽然轉過頭來望向夜白不甘心的問道。

“想知道?怕是不知道的話連覺都睡不著吧?”夜白將臉湊過去在她耳邊說道,“我就不告訴你。”

雲姑氣的要發瘋,正欲破口大罵被黑風一把掐住了脖子連拖帶拽的走了。

舒瑢頓時忍俊不禁,低頭強行忍住笑,“你幾時變得這般油嘴滑舌了?”

丁夫人和筠娘也不禁莞爾。

索莫莫則一直崇拜的盯著他瞧。

“對付這種陰險小人,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夜白道。

“你給我等著!你不得好死你!我跟你沒完!咳……咳……”大概是黑風怕掐死了她半路鬆了手,雲姑氣急敗壞的罵聲還是隱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