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快步往房中走去,孫若錚一路小跑追上:“兄弟,你若對我父親有什麽怨氣,盡管衝我來好了!我替父親接著便是!千萬不要悶在心裏!”

夜白停下腳步:“我怎麽會對相爺有怨氣?相爺完全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或者幹脆說不清楚此事,任由我們自己去沒頭蒼蠅一般的亂查便是!相爺既然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們真相,說明他心中也是義憤難平,隻是……隻是這事牽扯之人實在……他老人家也著實無奈罷了!”

“可是這男童一事,若非我父親他……譯出這文字,也不會造成這麽男童……”孫若錚心中酸楚,聲音越來越輕,“可是,可是父親是因為擔心我,我的兩個哥哥都死了,父親是怕我有什麽閃失才受了這些狗賊的要挾,兄弟,你能諒解他嗎?”

夜白握住他的肩膀道:“相爺譯文之前並不知曉這其中的內容,否則以相爺的為人,我想他必然寧死也不肯!何況就算沒有相爺,他們也定然能找到其他人來譯。所以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怪罪不到你父親頭上。兄弟我雖然讀書不多,但起碼的是非曲直還是明白的,兄長千萬不要多想。”

孫若錚聽完深深一躬:“兄弟能體諒家父的難處,兄長在這裏替家父謝謝了!”

“兄長這是為何?小弟萬萬擔當不起!”夜白慌忙將他扶起,“既然此事如此棘手,看來隻有我自己想辦法了!我就不信憑我手中之劍,不能將這些賊人殺個幹淨!”夜白說完猛然抬手一揮,手中劍鞘電射而出,噗的一聲深深紮入廊外一處假山之上,竟然穿透了厚厚一塊山石又紮入了另外一塊之中,隻露出小半截劍鞘在外。

“兄弟,還有兄長我呢!我們一起來對付這些狗賊!兄長雖然功夫不及你,但好歹也能做個幫手。”孫若錚正色道。

夜白望著他的眼睛道:“你是朝中王爺,開罪太尉對你和你父親都沒有任何好處,我是山野之人無所顧忌,此事你還是不要牽扯進來了。”

“你忘了我父親剛才說的?無論如何都不要單獨行動!再說我這個王爺本就不是宗室出身,當與不當都無所謂,她要拿去,那便拿去好了!”孫若錚一拍夜白的肩膀,笑道。

“不成,這事說什麽都不能依你。”夜白正色道。

“你還當我是兄長嗎?”

“你倆推推搡搡的幹嘛呢?喲,這誰幹的?插這麽深?”眉朵忽然從假山那邊冒了出來,望著插在山石中的劍鞘驚道,隨即伸手去拔,誰知這劍鞘便如澆鑄在裏麵一般,眉朵使了吃奶的力氣才拔了出來。

“雪哥哥,是你的吧?”眉朵瞧了瞧夜白手中倒提著的明晃晃的劍刃,“不會吧,這……這得多大力氣才能透成這樣?”眉朵把劍鞘遞給夜白,瞅瞅他又瞅瞅假山上的洞,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夜白將劍入鞘:“一時不忿毀了院中景致,實在對不住。”

“一塊破石頭而已有什麽打緊?”孫若錚笑道,“倒是你這手功夫實在讓兄長大開眼界!果然不愧是飛花神劍的高足!隻怕是坤道長也未必見得有這份功力吧?”

眉朵也連連點頭:“就是,想不到雪哥哥武功如此厲害!以後小妹再走江湖要是遇上打不過的我就報你的名號!嚇死他們!”

“哪有那麽厲害,見笑了見笑了。”夜白謙虛道。

“還叫‘雪哥哥’?你得改口叫‘白哥哥’了!”孫若錚笑道。

“‘白哥哥’?為什麽?”眉朵一臉懵然。

“你猜猜他是誰?”孫若錚得意的笑道,“我保證你想破腦袋也猜不到……”

“你等等!”眉朵打斷了他的話,“我還非不信了!就得猜猜看!”

眉朵狐疑的望著夜白,上上下下瞅了好幾遍,嘴裏念念有詞:“鬆雪……鬆梅鬆桃……鬆弦……白哥哥……”

“啊!我知道了!”眉朵一拍巴掌興奮的大叫起來:“小白!小白!你是夜白對不對?”這興奮勁,這口氣和方才在書房裏的孫若錚幾乎一模一樣。

“居然被你個蠢丫頭猜到了!”孫若錚頓時有些泄氣。

眉朵正在興頭上,也不去計較“蠢丫頭”這個稱呼,依舊開心不已的叫道:“想不到這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情!我們到處……”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道:“找你不到,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夜白微微一笑,也不去揭穿她:“世上的事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去找就越是找不到,等你放下了他卻自己尋上來了,對吧?”

“可不是嘛!白——哥——哥——”眉朵跳到夜白身邊打了他胳膊一下。

“對了,朵兒,快去取香來!”孫若錚扯了夜白出了回廊往假山走去。

“幹嘛?”

“我要和白兄弟正式結拜!就以這山石為證!還有朵兒,你也給我們做個見證!”

“那倒是,這等事情確實不能草率,得有個見證才好!我這便去拿!”眉朵一拍手轉身便奔走了。

“兄長,我看還是……不要了吧?”夜白推辭道。

“為何?你是看不起我這個兄長嗎?”孫若錚奇怪的問道。

“哪裏哪裏!”夜白連連擺手,“此事凶險,難免會牽扯到其他人,我不想你們無辜受累。”

“瞧你這話說的,那我更要認你了!隻能同甘不能共患難的算什麽兄弟!”

“我知道兄長是重情重義之人,可是相爺他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

孫若錚頓了一頓,緩緩說道,“父親的為人我清楚,能結交你這樣的兄弟他打心眼裏歡喜,就算日後真有個什麽不測,相信他老人家也定然是……含著笑的。”

話已至此,夜白也無法再說什麽,隻能感激的望了孫若錚一眼,四目相對,兩人會心一笑。

“香來了!”眉朵匆匆跑了回來。

孫若錚點好三炷香插在假山腳下,拉著夜白並排雙雙跪好,朗聲道:“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更有鈞湖石及眉朵姑娘為證,今日我孫若錚/夜白結為異性兄弟,今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立誓完兩人雙手交握,相視大笑。

“今晚還要出去蹲守嗎?”鬆楨蹲在火邊端著碗一邊吸溜一邊問道,火堆上的鐵鍋裏還有小半咕嘟著熱氣的湯餅。

“當然,不抓住這幾個惡賊白瞎了咱貓俠的名頭。”溧歌輕輕擦拭著雪亮的刀鋒,輕聲答道。

“你說這些人專抓小孩,還盡撿男娃下手,到底是為了什麽?”鬆楨停下筷子一副想破頭皮的樣子。

“誰知道?或許是宮裏缺公公了呢?”

“噢——有道理!你真聰明!”鬆楨作恍然大悟狀,又開始轉著碗大口吸溜。

“我聽人說去宮裏當公公一個月不少月錢呢!要是混的好的還能當大官,那就更威風了!現在的當朝太尉就是位公公!厲害的很呢!好多窮人家都想了辦法把孩子往裏麵送!怎麽還缺人呢?”鬆楨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邊盛邊道。

“這麽好,那你去呀!”溧歌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不去不去,那怎麽成?”鬆楨將筷子亂搖,“我……我有你呢,我才不去。要是沒你,說不準我還真去試試。”鬆楨嘻嘻笑著,無限滿足的望了溧歌一眼。

“切——”溧歌丟給他一個眼白,繼續擦自己的刀,“你要去便去,扯上我幹嘛?”

要是換在以前,鬆楨這麽明目張膽的表露定然會找來溧歌一頓怒罵,但近來溧歌似乎已經習慣了,懶得再與他爭辯。

這些細小的變化鬆楨焉能不知,他笑眯眯的在一旁大口吃著湯餅,眼睛就沒離開過溧歌的臉。身邊有火,眼中有人,碗中還有足以裹腹的食物,這種從頭到腳被淋透的幸福,就如同這一鍋熱乎乎的湯餅,吃下去令人渾身舒坦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溧歌感覺臉上有些發燙,便往火堆遠處挪了挪,眼角卻瞟到他比火苗還熾熱的目光,趕緊移開目光望向別處。

溧歌將背影留給他深深呼了一口氣,擦刀的手也停了下來。溧歌忽然笑了笑,略帶些苦澀的笑,“如果是小白坐在那裏,我定然會依在他身邊一起又吃又笑打打鬧鬧,嗯,我還會喂他吃,他也定然會回喂我,那才叫溫暖呢!”

溧歌這麽想著的時候,不禁回頭望了過去,鬆楨依然直直的瞧著她傻笑。

溧歌有些尷尬的動了動嘴角,轉過頭繼續擦刀,心神動**之時猛然覺得手指上一陣疼痛,不由“啊”的一聲叫出聲來。

“怎麽了!”鬆楨立刻兔子一般彈了過來,手裏的碗直接扔在一邊,湯汁濺了一地。

“沒事,不小心蹭到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鬆楨略帶責怪的眼神望著溧歌,不由分說便把她割傷的手指含進嘴裏吮吸。

“哎——”

鬆楨將吸出來的血扭頭吐在地上,又埋頭去吸。

“好了,”溧歌掙了一下卻並未掙脫,也就由他去了,“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我心疼。”鬆楨抬著一張胖臉癡癡的瞧著她,嘴唇上還帶著血跡。

溧歌偏過頭躲開他的目光,下意識的伸手去抹他唇上的血。鬆楨像被點穴一般僵住了,呆呆瞧著她的手指在自己唇上輕輕滑過。

溧歌的手指剛剛離開他的唇,鬆楨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這根手指也毫不客氣的塞進了自己嘴裏。

溧歌感受到手指上的溫熱濕潤,微蹙了眉頭道:“你幹嘛?這根又沒傷著。”

“我都要我都要!”鬆楨喘著粗氣說道,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又發什麽神經?”溧歌偏過頭躲開他嘴裏噴出的熱氣,卻並未抽出手指。

溧歌少有的順從給了鬆楨極大的勇氣,他一把張開雙臂將溧歌整個緊緊裹進懷裏,口中狂熱的叫道:“我的好弦兒!我的好弦兒!我好喜歡你!我的好弦兒!你是我的!是我的!”

溧歌被他箍的有些喘不過氣,用勁推了他兩把卻絲毫沒有任何用處,她知道自己掙紮的越緊隻有令他越興奮越用力,隻有狠狠賞他幾個響亮的耳光才能讓他冷靜下來,溧歌猛然揚起了手,卻聽鬆楨叫道:“你打呀!打呀!你喜歡打就打好了!反正我這輩子跟定你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走!”

溧歌深深呼了口氣,心中忽然一軟,揚起的手也跟著垂了下來。

鬆楨緊緊擁著她,不斷變換著手掌的位置,似乎怎麽也嫌抱不夠。

溧歌緩緩閉了眼睛,兩滴清淚自眼角悄悄滲出,自此再也不動。

良久,鬆楨才鬆開了她,看到她臉上的淚痕,驚問道:“你怎麽了?”

溧歌伸手擦了擦臉頰起身說道:“我們該走了。”

鬆楨飛快的衝過去套上夜行服拿起刀:“今晚若是撞見這些狗賊,貓爺我定然讓他們一個個跪下來喊你奶奶!”

溧歌微微一哂:“好了快走吧。”

“哎!”鬆楨響亮的應道,顛顛的跟在後麵,樂不可支。

“我看他們是不會來了,又白守一晚。”鬆楨躺在兩片屋脊的交錯處,大大打了個哈欠。

“你小聲點?不怕驚著賊人了?”溧歌低聲埋怨道。

鬆楨坐了起來,“你瞧這方圓幾裏連個鬼影都沒有,哪來的賊人?哎呀困死我了,我再躺會。”

溧歌懶得理他,掃了一眼四周死寂一般的環境,確實連隻貓都沒有。溧歌也有些心灰意懶了,將頭擱在膝蓋上,怔怔的出神。

“要不,咱們再換個地方?”鬆楨翻了個身,身下的瓦片發出輕微的響動,“你看那留了字,賊人應該不會再光顧這裏了。”

溧歌順著鬆楨的手指望去,下麵院子裏西麵的土牆之上果然有幾個隱約的大字。

“看看去。”溧歌說著便要起身。

“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就是‘劫人者淩霄也’,你還沒看膩?”鬆楨嘟囔道。

想想也是,溧歌又坐了回去,忽然她覺得眼前一花,對麵屋脊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掠過,溧歌頓時警覺起來,探出頭死死盯著對麵。果然不久又有東西一閃,這會溧歌看清了,分明是條人影。

“有人!”

“來了?”鬆楨一激靈,立即翻身坐起,“哪呢?”

溧歌往對麵努努嘴。

對麵那人在屋脊上立了一會,似在四處觀望,然後輕輕一縱下到院中,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好厲害的輕功!”溧歌心中微微一驚。

那人似乎也發現了牆上的字,緩緩走到字前麵,歪著頭端詳了半晌,伸出一個長柄的東西往牆上探去,一下一下的劃著。

“他在幹嘛?”鬆楨輕聲問道。

“噓!”溧歌豎起手指,“好像……好像在刮牆上的字?”溧歌的聲音壓得極輕,幾不可聞。

“刮字?刮字幹嘛?”鬆楨奇道。

“你小聲點行不行?”溧歌轉過頭來瞪著他,“你怎麽不衝過去喊?”

“隔著老遠呢,怕什麽嘛?”鬆楨不服氣的嘟囔著。

“閉嘴!”溧歌低聲喝道,再轉過頭去時,赫然發現牆下空空如也,人影不知去向。

溧歌心中猛然一跳,睜大眼睛四處搜尋,卻哪裏還有半點蹤影?

“這麽快?就一眨眼就不見了?是不是躲起來了?”鬆楨這會也倒抽了口涼氣,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別找了,在這裏。”正在兩人緊張的四處觀望之時,一個冰涼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冷不丁的飄起。

“誰?”溧歌和鬆楨兩人齊齊跳起,像突然被針狠狠紮了一下一樣。

“你們不是在找我麽?”那個聲音又響起,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不遠處的屋脊上,背襯著一輪清冷的滿月,像是突然從月亮中掉下來的一樣。

“你是什麽人?”溧歌暗自握緊了刀,手心全是冷汗。自從離開西固,這還是她頭一次這麽緊張。

“你們問我,我還問你們呢?四處留我的名字,卻連本尊也不認識麽?”那人清清淡淡的問道。

“誰留你名字了?你胡扯些什麽?”鬆楨出聲叫道。

溧歌也略略一懵,隨即明白過來,原來此人把自己兩人當做賊人了,“你……就是淩霄?”

“淩霄?”鬆楨差點驚掉下巴。

“不錯,我便是王淩霄。”那人悠悠道,“怎麽,你們不是留字之人?”

“當然不是,我們是大名鼎鼎的貓俠!就是來抓你的!”鬆楨大叫道。

“貓俠?”那人也略略一驚,拱拱手道,“這倒是巧了,名動京城神出鬼沒的貓俠想不到竟然在這裏撞見了,實在是三生有幸!”

“少說恭維話!你這個惡賊!我們守了你好幾天了,總算是把你給等來了!貓俠在此,你還不乖乖束手就擒!”鬆楨一擺手裏的劍,就準備上前。

“等等!”溧歌一把扯住了他,“可能不是他。”

“他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麽不是?”鬆楨回頭叫道。

“你這個蠢貨!果然還是這個妞兒有些腦子。”王淩霄道,“看來你們是來抓那些偷小孩的賊人吧?這麽說我王淩霄還要謝謝你們了,貓俠?”

“你的意思,那些人栽贓於你?”溧歌冷冷問道。

“否則我吃飽了沒事幹,到處亂寫自己的名字招惹麻煩?”王淩霄淡淡答道。

“什麽栽贓?半夜三更鬼鬼祟祟,不是賊人是什麽?少在這裏花言巧語,你當我們貓俠是好騙的麽?吃我一劍!”鬆楨怒喝道,腳下一蹬身子前衝,挺劍便往王淩霄胸口刺去。

“花開枝頭?”

“一支獨秀?”

鬆楨連出幾招都被對方輕易的避了開去,而且準確無誤的報出了招式名稱。

鬆楨愕然之下手中劍鋒一頓:“你怎的知道我的劍法?”

溧歌同樣大為驚愕,不明白這人怎的對師門劍法如此熟悉,腦中迅速搜索,在觀中似乎從沒見過此人?難道是自己下山以後才加入青陽觀的?似乎隻有這麽解釋了。

同樣訝異的還有王淩霄,不過麵上卻看不出絲毫神色變化:“你是青陽觀弟子?”

鬆楨叫道:“既然認得你爺爺師門,還不快快跪地求饒,爺爺或許可以饒你一條狗命!”

“求饒?”王淩霄忽然爆出一陣大笑,奇怪的是除了嘴張大了些臉上表情卻依然沒有改變,“飛花劍被你使成這個樣子,青陽觀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你!”鬆楨惱羞成怒,厲聲喝道:“再吃我一劍!”說罷一招“陌上花開”長劍直刺忽然間折而向上斜削過去,改為直取對方右耳。這一劍變化隱蔽轉折突然,若是不熟悉之人極易中招。王淩霄似乎早有準備,直到劍招突變才略略往左一側,輕輕巧巧避開了這招,口中評價道:“不對不對,應該再往左一分才好。你是鬆字輩還是山字輩弟子?師承何人?”

“說出來嚇死你!我師父便是青陽觀掌門真人柏嶽!”鬆楨手中不停,嘴裏喝道。

“柏嶽?難怪了!”王淩霄一邊隨意閃躲著劍招,一邊答道。

“什麽意思?”

“蠢材師父教出的蠢貨徒弟!”王淩霄語氣中充滿了輕蔑。

“你敢罵我師父!”鬆楨氣急敗壞,大叫一聲劍法猛然更緊,使出全身力氣將長劍舞得密不透風直撲過去,“我看你往哪躲!”

卻不知怎的對方忽然不見了,緊接著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腳,鬆楨整個人立時往前飛了出去,像隻大蛤蟆一般摔在屋瓦上。

“飛花劍法像你這般使,不如改叫‘燒火棍法’算了,簡直丟人現眼!果然什麽人教出什麽徒弟,這種蠢材怎麽配當掌門!”

“那在你看來,誰才配當掌門?”一直冷眼旁觀的溧歌忽然插口問道。她見此人身法似曾相識又似是而非,飄忽閃動極為邪門,動作之快甚至還遠在師父之上,顯然是身負絕學。但此人雖然態度傲慢之極,麵對鬆楨的猛攻卻一味躲閃並不還擊,而且對飛花劍法如此熟悉,足見此人即便不是觀中後入弟子也定然與觀裏有極大關聯,鬆楨一時當不會生命危險,因而一直手握兵刃凝神觀戰,並不上前包夾。

“青陽觀柏字輩十大高手,自然隻有飛花神劍柏楊道長有資格執掌牛耳。”王淩霄轉過身淡淡答道。

“柏楊道長?”溧歌心中猛然一驚,他既然知道柏楊道長,而且言語中似乎對其不乏尊崇,看來絕非後入山門之人,王淩霄……王淩霄……這名字如此熟悉,到底是誰呢?

“你是柏楊師伯的大弟子鬆杭!”溧歌忽然渾身一震,失聲叫道。

雖然看不出表情變化,王淩霄身軀也是微微一震:“原來實在套我的話——你這丫頭倒是聰明!你既然認得我,想必也是觀中之人了,難道是柏坤的弟子?”

溧歌冷冷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我還道這名動京城的貓俠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原來是兩條神龍峰上的漏網之魚!”王淩霄譏笑道。

“那也比你這個師門敗類強得多!”溧歌冷冷道,她曾聽師父說起過此人,剛又見識了他的身法,心知自己和鬆楨兩人加起來也決計不是他的對手,因而盡管心中十分惱怒,但出言依然有所克製,不敢過分激怒他。

“成王敗寇,如今青陽觀已經沒落至此,到底是誰敗類也難說的很。保不準日後還得靠別人發揚光大,到時候再來評判誰成誰敗也不遲。”

“反正不會是你。”溧歌道。

“話別說的太滿,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王淩霄緩步朝溧歌靠了靠,“我也不跟你多作口舌之爭,還是日後用事實來說話吧。”

“連真麵都不敢示人的家夥,也隻能吹吹大話了!”溧歌瞧出了他臉上戴有假麵,忍不住譏諷道。

“那你這半張臉都是頭發,又是怎麽回事?下麵難道藏著什麽秘密?”王淩霄慢慢靠近,伸了脖頸盯著溧歌的臉瞧去。

“你想幹嘛?”對麵這張毫無表情的臉加上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可捉摸的詭異氣場讓溧歌感覺心中發毛。

兩人相隔還有丈餘,王淩霄忽然一掌遙遙拍出。溧歌不料對方不打招呼說打邊打,待覺得一股掌風撲麵而來躲閃已然不及,隻有本能的豎起刀擋在臉前。

對方卻停了手並未繼續進攻——溧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

掌風掀起了她的垂下的頭發,溧歌慌忙別過臉去,然而這瞬間已經足夠王淩霄看到他想看的了。

“真是可惜了,不然還真是個少見的尤物。”王淩霄的語調充滿惋惜之意,“不過也是,不是這樣的話想必你也不會和這個一無是處的蠢貨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