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言情

辛公子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憋了好半天,“禦用佛跳牆不過是魚肚、魚唇、湖蝦還能貴過你們的招牌八珍湯?”

沉歡笑得更加甜美:“小二那你就將菜肴報報,讓辛公子給鑒別下,別讓你們懵了我們都不知道。”

小二忙點頭:“好嘞。禦用佛跳牆是用鮑魚、魚翅、刺參、魚肚、魚唇、鹿鞭、鹿筋、蟹黃、湖蝦肉、幹貝十八種原料秘製的調和湯。黃葵伴雪梅,用的是海蝦球和雞蛋肉餡。金魚戲蓮,依舊選的是海蝦尾和青椒豌豆上籠用雞湯蒸了,做成茸泥為餡料製成,放進魚胚裏蒸熟成魚形,再加新鮮玉蓮子鑲嵌點綴。雪嬰兒是剝皮青蛙和豆莢,材料不算高級,但我們選的是罕有的雪娃,如雪白嬰兒一般,誘人急了……”

小二說著咽了咽口水,剛想繼續說,辛公子猛然瞪大眼睛,“共多少銀子?”

大家的眼睛齊齊的瞪著小二,他數的可是真正的宮廷菜肴,別說他們府中沒吃過,就連看都沒看過。

小二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十兩?”辛公子說完自己都不信。

小二條件反射的露出鄙夷神色,“五百兩。”

三人同時啊了一聲,呆住了。

雖然五百兩對他們家來說不算什麽,可對他們讀書的學子來說,一頓飯吃掉五百兩會被老爹罵敗家的。

沉歡笑眯眯的說:“辛公子,要不上菜吧,你們想必都餓了。”

辛公子臉色死灰,五百兩吃完,他一個月不用花銷了,再向家裏要錢,家裏一問,豈不罵死他,何況他不過是個庶出的兒子,母親送他來讀書就受盡父親的埋怨和其他姨娘的白眼。

秦鈺此刻看出門道了,溺愛的摸了一把沉歡的頭發:“妹妹來這裏探望哥哥,哥哥應當請妹妹吃飯,怎好讓辛公子破費呢。”

沉歡眼睛一亮,好個聰明的哥哥,便點頭:“恩,對啊,妹妹本來就是想讓哥哥請客來著。可辛公子太好客了,硬是要請啊。我們也不好辜負了辛公子的一番美意吧。”

辛公子木訥半天,趙公子忽然笑道:“要不辛公子明日請吧,今日就讓秦姑娘做東,畢竟菜都是秦姑娘點的。麵子也要給足秦姑娘的。”

辛公子得了下台台階,忙點頭:“正是。趙兄所言正是敝人所想。”

沉歡笑著問:“如果我做東,那我坐了。”

劉公子也笑著打圓場:“哪裏話,秦姑娘趕緊請坐。”

煙翠扶著沉歡坐好,這邊小二鬆了口氣。

不一會兒菜一個個上來了。等到羊臂上來了兩份,煙翠便接過一份轉身進了立在一邊的屏風,誰也沒注意是什麽狗,不到一會兒,煙翠便走出來

“吃完了?”沉歡問,煙翠笑著點頭:“傲古可愛吃羊肉了。”

一個那麽大份的羊肉眨眼間就吃完了,讓三人有些好奇。

“不知姑娘養了條什麽狗?”趙公子問。

沉歡笑著說:“本來怕嚇著各位公子,這狗個頭有點大。乃一條藏獒。”

“藏獒?”辛公子高揚的語調有些變音。

煙翠鼻孔朝天,不等沉歡吩咐轉身將傲古帶了出來。傲古舔了舔舌頭,懶懶的眼睛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傲慢的挪著龐大的身子踱到沉歡身邊,親熱的添了添沉歡遞過來的手,複臥下身子,將腦袋埋進毛茸茸的腹中,睡覺。

秦鈺目瞪口呆:“你什麽時候養了這樣一隻……叫什麽?”

“藏獒。”沉歡接過煙翠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手,“它不肯離開我,隻好一路帶著,也可以保護我的安全。”

劉公子忙問:“這可是睿親王府的那兩條藏獒其中一條?”

沉歡搖頭:“聽聞是那兩條貢品藏獒生下的第三個兒子。”

劉公子驚訝的張了張嘴,看沉歡的眼神變了,多了份探究,也多了份慎重。

辛公子臉色也變了,收了剛才的倨傲,有些懊悔在沉歡麵前放肆。

沉歡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熱情的讓各位吃菜,時不時給哥哥夾菜。她叫這桌宴席本意是讓哥哥好好的補一補,正好聽聞這家掌廚是宮裏出來的,就刻意點了宮廷菜,掌廚聽見菜名時又驚訝又興奮,大部分菜因為材料昂貴又難弄,沒有寫進菜譜中,就算有的也不是真的按宮裏材料準備的。難得他再有機會露一手宮廷菜,可是用盡心思,光材料就費了老鼻子勁才勉強弄齊了。

沉歡很清楚,一桌子菜隻能證明她有見識有錢,但傲古一旦出現,他們三人便會衡量她的關係和背景。

同時,她也要清楚哥哥都和什麽人交好,如果不妥便要提醒哥哥,也可以為哥哥助威。雖然,她不想攀附睿親王府,也不想借助他們的勢力。

可,人,骨子裏都是勢利的,尤其是官場的子弟。要混官場,不得不隨波逐流,該利用的還要利用。

書院的同窗將來說不定都是哥哥的助力,也說不好就是勢力的敵對,所以,沉歡一直很擔心。

一頓飯吃得個人心思各異,三人告退後,沉歡和哥哥一起去了客棧,兄妹兩興奮的將各自分別後發生的事情聊了起來。沉歡自然是隱瞞了不好的,專挑好事和哥哥說。秦鈺說年尾就下場子參加第一次考試,如果這次能考中第一,掌院就說親自舉薦提前進入誥陽書院。

沉歡聞言非常高興,如果真是高中,哥哥就是有功名的了,名聲和地位便不同。而且能至少提前三年。如果三年後再中了舉人,哥哥不到二十歲便有可能提前入仕。如此一來,比秦鬆濤也不差了。如今看哥哥少了份以前的軟糯,整個人富有朝氣,雄心勃勃,不由格外欣慰。

兩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小安跑來說辛公子下午專門在書院門口一家酒樓設宴招待沉歡,說是請了同年的同窗十個公子一起。

秦鈺笑容一僵,眉頭皺起

沉歡笑眯眯的道:“好啊,真是給麵子。我們去。”小安點頭跑去回信了。

秦鈺擔心的拉著她的手:“這家夥沒安好心。我一直和他關係一般,尤其知道他是辛大人的兒子。”

沉歡安慰的拍了怕哥哥的手:“怕什麽,妹妹我什麽時候怕過?這樣不好嗎?給我麵子就是給哥哥麵子。”

秦鈺無奈,“都是男子,一個女兒家不方便。”

“我才9歲,怕什麽?何況我又不是什麽官宦家庭的女兒,沒那麽多規矩。”沉歡無所謂,她也想看看當年的士子們都是什麽水平。

沉歡很清楚,辛公子是不甘今天中午被駁了麵子,定會想出什麽來,但她不怕,也必須去,否則,怎麽幫哥哥掙回這份尊重?

下午沉歡刻意打扮了下,帶著煙翠和傲古跟著哥哥走進酒樓包間的時候,便引來全部的目光。

尤其是傲古,自然是最引人矚目的。中午的飯局大家都聽說辛公子被9歲小姑娘拿住失了麵子的事情,大家也不由對這個9歲的小丫頭多了份好奇心。

沉歡落落大方的坐在哥哥身邊,衝著各位公子一一點頭作為見禮。順便觀察一圈,都是13歲到15歲間的公子哥,才除了劉公子打扮一絲不苟,沉靜得不太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外,其他的也不會顯得格外醒目。

小二將酒杯倒滿分給各位,秦鈺將擋住遞給沉歡的杯子:“我妹妹不喝酒。”

“這怎麽行。”辛公子笑著說:“我說秦鈺,你太小看舍妹了。”

沉歡看了他一眼:“我平日不喝酒。”

便有人起哄了,說太不給麵子了,都是秦鈺的同窗好友,這讓大家以後如此相處。又有人說隻不過一杯,官場姑娘們也會喝酒,何況姑娘說了不是不喝,隻是平日不喝,如今不算平日。

辛公子見鬧得差不多了,搖著扇子站起來,接過小二的酒杯走到沉歡身邊,笑眯眯的說:“別起哄,免得說我們欺負個小姑娘。要不這樣,姑娘喝三杯,本公子喝六杯,這樣公平吧。”

沉歡才9歲,連喝三杯白酒誰敢擔保小身子能受得了,就算沒事,也會醉了。一個姑娘家在那麽多公子麵前喝醉是非常失儀的事情,傳出去了,她這一輩子別想嫁好。

秦鈺立刻皺眉,生氣的喝道:“辛公子過分了!”

“哎呀,我說秦鈺,你就不要總護著你妹妹了,我看她可比你老練多了。你又怎麽知道姑娘喝不了呢?”坐在辛公子身邊的一人忙搶了話。

秦鈺臉色不好,簡直是鴻門宴,他真的想拉著妹妹一走了之。

沉歡立刻笑得甜甜的:“好啊。”她端起麵前倒得滿滿的酒放在鼻尖下聞了聞。

酒香沁心,是成年竹葉青。

前世,她為了生存,喝酒是在所難免的,酒量也不錯,就是不知道年少時酒量如何。

十幾個人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劉公子麵色嚴肅,想勸阻,可他很清楚辛公子一黨的意圖,他若是說話,別說力量不夠,也會樹敵,索性不吭聲,觀察這個聽聞聰明絕頂的姑娘如何應對

沉歡抬眸含笑看著笑得得逞的辛公子。

果然豬圈隻能養出豬來,辛大人那樣的人自然隻能養出這樣的兒子。

“快喝吧。你喝一杯,我喝三杯。”

秦鈺嗖地站起來,“我喝!”

“哎,秦鈺,難不成以後你妹妹嫁人,你也代替不成?”辛公子用扇子擋住了秦鈺要拿酒杯的手。

沉歡飛快的舉杯子以袖掩唇湊到唇邊,便用手掩住杯口放下來壓在桌子上。雙眼放亮,望著辛公子道:“光喝沒意思,小孩子喜歡玩。辛公子猜下這杯子裏有沒有酒,如果猜中了,不用辛公子陪喝,我自己就把三杯喝了。”

辛公子一愣,本想說小屁孩的玩意,他才沒興趣玩。

“辛公子這點膽子都沒有嘛?”沉歡噘嘴道。

劉公子頓時有了興趣,明擺著沉歡眼裏滿是戲謔,便補一句:“秦姑娘年紀小,眾位都是大哥哥,陪孩子玩玩也是可以的。辛老弟就猜猜。”

也有好奇的,跟著起哄。辛公子皺眉,瞪著沉歡:“要是沒猜中呢?”

沉歡這才笑著歪著腦袋說:“沒猜中的話,你就當眾翻十個筋鬥。”

眾人便有人鼓掌笑著道:“好啊,這樣好玩。”

辛公子瞪過去,讓他當眾翻筋鬥?多丟臉的多難堪啊!

沉歡不過9歲,就算喝醉了,大可溜走睡覺去。可他是大男人,這個後果嚴重多了。

“好!”劉公子跟著擊掌。

秦鈺臉上也付出笑意,他太清楚古靈精怪的妹妹七裏拐彎的心眼了,不管杯裏有沒有酒,他都相信妹妹有辦法讓辛小賊輸。

這會他放心的坐下,挑眉看辛公子:“你那麽大個男人,別別扭扭的,實在不敢賭,你就將六杯喝了,自罰好了。”

被逼得沒退路的辛公子隻好硬著頭皮道:“好,那本公子就陪小丫頭玩玩!”

彎下腰來仔細看沉歡的嘴唇,幹幹的沒有一點酒色,便淡定地說:“杯子裏有酒,你沒喝。”

沉歡一笑,將手拿來。

坐在一邊的秦鈺也笑了,“辛公子,你輸了。”

辛公子目瞪口呆,“怎麽可能?你明明沒有喝酒!”

沉歡將手裏濕漉漉的手絹遞給煙翠:“怎麽不可能呢?杯裏就是沒有酒啊。”

“你……你……你使詐!”辛公子怒不可支。

劉公子笑著說道:“秦姑娘賭的是杯中沒有酒,又不是她要喝酒。怎麽說使詐呢?”

沉歡笑盈盈的歪了腦袋:“辛公子難道是想不認賬嗎?那不是辛公子堂堂男子漢耍賴欺負我一個小姑娘了

。這話傳出去可真不好聽呢。”

這些酒桌上的把戲,對前世沉歡來說簡直是小兒科,否則,憑她的容貌,又怎麽能守身如玉到三十歲。

眾公子雖然想明白了其中蹊蹺,知道辛公子被小丫頭暗擺了一道,又因自恃著都是男子漢大丈夫,自然不想一群人都讓個小姑娘看扁了,被說沒有擔當,隻好紛紛起哄,要辛公子願賭服輸翻筋鬥。

辛公子丟盡了麵子,被逼無奈,氣得臉憋得通紅,硬著頭皮翻了十個筋鬥,又怕被人恥笑說自己氣量小,不好拂袖離去,勉強坐在桌子上,悶頭吃菜,哪怕吃的是仙草也食不知味。

劉公子不時探究的看著笑得甜甜的沉歡。因秦鈺來得蹊蹺,他曾經向父親提及秦鈺,父親對秦鬆濤印象深刻,吩咐他要和秦鈺搞好關係,判斷秦家不是普通商戶人家這麽簡單。這幾個月來他刻意和秦鈺接觸,倒是覺得他性情好,拚了命的努力讀書,想必未來也和他三叔一樣前程無法估量,於是便多了些留心。因而,在書院裏兩人關係最好。秦鈺便常誇他兩個妹妹,說得最多的就是小妹妹沉歡,說她如何聰明,如何沉穩,如今看來不是言過其實,而是過之而無不及。

有敢一拋五百兩置辦一桌酒席慰勞哥哥,又有這樣的膽氣和智慧當著那麽多年長公子的麵眾讓辛公子下不來台的妹妹,這樣的秦鈺頓時成了眾公子喜歡和巴結的對象。秦鈺心情大好,頻頻給妹妹夾菜,和眾公子喝酒高談闊論,格外意氣風發。

沉歡笑著一邊吃,一邊聽,從中間得到不少朝廷信息。

辛公子身邊兩個公子哥見狀,心中不忿,其中一人戳了戳辛公子低聲道:“一個毛丫頭片子而已,得治治她。”

辛公子陰鬱的眼睛抬起瞪了一眼沉歡,忽抓起桌上用來剔牙的兩根竹簽子,分開兩手握著:“秦姑娘,我們繼續玩遊戲。”

眾人眼睛都看過來。

沉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啊。辛公子要賭什麽?”

辛公子咬牙:“賭一千兩。”

眾人皆啊了一聲,雖然一千兩對他們這些人家裏也不算太大的數目,可也不小了。

沉歡點頭:“行。煙翠,取一千兩銀票來。”

煙翠掏出銀票大氣的拍在桌子上,辛公子愣了,他雖然要賭,可也不可能將這麽大麵額的銀票帶在身上,氣焰頓時短了許多。

沉歡笑道:“沒有現銀嗎?可以,我輸了,我給銀子。你輸了,你脫光衣服扮狗叫。”

“什麽!”辛公子豁然大怒,一拍桌子。

一聲狂吼,辛公子啪的一下沒用力摔在地上,大家都沒看清是怎麽回事,便見黃澄澄小獅子一般的傲古一腳踩在辛公子的肚皮上,張開長滿尖利如鋒的牙齒大口,吐出長長的舌頭,惡狠狠的瞪著他。

辛公子頓時嚇得慘無人色,眾人也驚恐萬狀,可誰也不敢從藏獒口下搶人。

沉歡哎了一聲:“傲古,你太不斯文了。趕快回來。”

傲古將舌頭收起,懶懶的扭頭看了一眼沉歡,傲然抬頭,舉起前爪,辛公子鬆了口氣,誰知它忽然整個身子往上一蹦,後爪向下,整個龐大的身子狠狠的衝著他的小腹一落,山一般重量集中在一對爪子準確的落在辛公子的子孫上,辛公子頓時痛得慘叫,卷起身子抱著雙膝打滾

煙翠眼明手快將他掉在地上的牙簽拾了起來一看:“哼,什麽公子?無賴差不多,拿著一樣長的竹簽讓我家姑娘猜長短?”

眾人聞言默,想幫說話的,也無語了。

“煙翠,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辛公子是想學無賴,隻是沒那本事罷了,比無賴還不如。”沉歡悠然的夾起一塊雀舌,放進嘴裏:“這雀舌不錯。味道極好,眾位公子快吃吧,要不對不起辛公子請大家吃飯的一番好意。”

眾人趕緊夾菜,附和著說辛公子如何大方,如何講義氣,隻是和姑娘鬧著玩的。

辛公子被人扶起來,臉色依舊發白,可想傲古的爪子拍下去有多重。可這脾氣也發不得,隻能艱難的想坐下,屁股落到一半,忽然沉歡的聲音又響起。

“眾位公子可知道賭場上出千的要怎麽處罰?”

辛公子的屁股僵在半空,臉色難看的瞪著小丫頭。

公子們自然時常會玩玩賭博,有人唯恐天下不的叫著:“砍手。”

沉歡啊了一聲,“這實在太殘忍了。看辛公子的手指細白柔嫩,沒了手指可不好看。”

辛公子嚇得將手縮進袖子裏。

“要不這樣吧。賠償五倍的賭銀,或者願賭服輸,脫了衣服扮狗叫。”沉歡的話讓一部分人興奮起來,五千兩銀子,辛公子恐怕一時拿不出來,堂堂五品官員公子哥脫了衣服扮狗叫,這太刺激了。

坐在房頂上看著月亮的赤冰忍不住扒開瓦片往下看,沉歡這家夥的黑心升級了啊。

辛公子的臉頓時如顏色布,半蹲的姿勢實在扛不住,被沉歡嚇一嚇,腳一軟,徒然坐在椅子上,牙槽咯吱一聲,差點咬斷牙齒。

以辛公子這種人,麵子大過天,上午五百兩都沒法一下子拿出來,何況五千兩,沉歡早就心裏有數了。

“當然了,辛公子定不會將五千兩銀子帶在身上的,立字據畫押也行。”

話音未落煙翠已經提裙奔了出去,不一會兒取了筆墨紙硯和印台來。

沉歡看她一眼,不錯啊,效率很高。

無奈下,辛公子隻好寫下欠條按上自己的指紋。

沉歡一臉歉意的將欠條折好揣在衣袖裏:“哎,真是的,辛公子實在是太令人敬佩了,願賭服輸這種氣概,不是誰都做到的。今天多謝辛公子請大家吃飯,公子們可不要吃剩了,免得對不起辛公子的一番熱情。不過,辛公子,以後要對我哥哥客氣些,否則這個借據不知就怎麽長著腿飛到辛府去了。”

眾人趕緊埋頭吃菜,沒人再說話。

辛公子氣得臉色發青,實在忍不住,拔腿就往外走,可腳一用力,兩腿間立刻鑽心的痛,隻好夾著雙腿,緩緩的挪出去,身後傳來幾聲實在忍不住的低笑聲。

“小二,告訴你家老板不用擔心,辛公子就在對麵學堂上學,盡管去要飯錢

。辛公子一定不會賴賬的。”沉歡認真的大聲道。

秦鈺無奈的戳她的腦袋,低聲道:“搗蛋鬼。”

沉歡吐吐舌頭,嘿嘿一笑。

走到門口的辛公子一口血差點噴出來,咬牙切齒的暗罵,死丫頭,下次你別落在我手上。

回到客棧,沉歡笑得在**打滾,煙翠抱著傲古笑做一團。傲古嫌棄的用慵懶的眼神睨她,可毛茸茸的身子被死丫頭抱得緊緊的,無奈下忽然伸出長舌頭在煙翠臉上一添,嚇得煙翠尖叫著鬆開它抹狗口水,又想起辛公子被傲古踩的痛苦樣,鼓掌大笑起來。

“你們不知道這個辛公子平日裏囂張得呢,不過是庶出的公子哥,竟然那麽張狂。如今碰上姑娘,被好好的修理一頓了,真帶勁。”小安也樂得大笑。

秦鈺溺愛的揉了揉沉歡的頭發,“你這個丫頭,真是刁鑽。不過得罪他也不好啊。”

沉歡笑嘻嘻的拉著哥哥的手,“以後他不敢對哥哥不敬。若是他敢逞能,哥哥你就拿這件事笑他。他就算這次不落在我手裏,也總有一天我會找他算賬,誰讓他那老腐朽爹敢打我姐姐的主意呢。”

秦鈺搖頭,戳她額頭,“真是個瘋丫頭。得尋思將你嫁給誰好好管管。”

“哈哈,沉歡誰也不嫁,就是膩著哥哥。等哥哥娶了個好嫂子,生下一大堆侄子侄女,沉歡就在小肉堆裏捏捏這個,揉揉那個。”

秦鈺氣笑了,“你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也不臉紅。”

沉歡嘿嘿樂著。

煙翠聽見外麵有聲音,便去開門,見是周正宇。

沉歡也收了笑:“正宇哥把留給哥哥的東西取來。”

周正宇從他屋裏提了個箱子來。

沉歡打開,裏麵是十套從裏到外的衣服,其中五套是冬天的,還有兩件皮毛襖子,五雙鞋子。還有給小安的三套衣服,另外兩張兩千兩的銀票,一小包金裸子。

“鞋是姐姐親手做的。我什麽都不會,隻會賺錢,就給哥哥銀子吧。”

秦鈺推開銀票和金子:“衣服和鞋我收下,銀子和金子你留著,家裏需要用銀子。”

沉歡又推回來:“銀子賺來就是花的。要不留著發黴嗎?哥哥要記住,官場的人脈要從書院建立起來。你想想,等你入仕的時候這些人也都一同入仕了。他們各在自己的位置,你敢擔保不需要用到他們嗎?常和大家一起吃個飯,喝個酒是可以的。隻是不要去煙花之地,喝酒過量就行。”

秦鈺正了色:“我怎麽會。”

沉歡點頭:“我相信哥哥。不過哥哥有句話妹妹不得不說。你也知道三叔為了官途,一直潔身自好,到如今就算沒有兒子也隻娶了三嬸一人。所以,千萬不可在未成功前接觸任何紅顏。”

秦鈺臉微紅:“胡說什麽。你放心吧。哥哥沒有把你們嫁給各好人家,讓你們有幸福前,哥哥誰也不娶。”

沉歡了解秦鈺性格,這話也隻需要點透一次就好

。就連身邊的丫鬟們,她都告誡過,誰也別想爬上秦鈺的床做暖房丫鬟,否則,隻有滾蛋。

回到餘杭,一切都正常起來。

京城的三個鋪子已經開張,綢緞鋪是褚貴妃賜名為雍錦坊。米鋪她取名為福祿米莊。

雖然京城市場大,利潤高,但她覺得餘杭是自己的根基,必須打牢了,便又在豫州的每個城都開了兩間鋪子,一間是茶鋪,一間是綢緞鋪,這樣一來,形成了連鎖,貨可以互相調整,避免滯留。

魯掌櫃和周正宇的重心先放在京城的三間大鋪子以及京城的鋪子擴張。魯掌櫃主內,招聘二掌櫃,訓練賬房等人手。周正宇主外,專跑生意,京城很快就傳來好消息,已經簽下兩個戶部五品官家的年糧,按量一年至少可淨賺一千兩。

沉歡高興了,如果戶部的官員能接納他們的糧食,以後的路就比較好走了。

按這個計算,如果按這個量計算,簽下二十家的話就會多賺一萬兩銀子。如果三品以上的大戶,一府賺一兩千兩不在話下。這樣一來,原先的農莊的糧食是不夠的。青山縣的大小農莊都已經被她搜羅進來,但也不夠,她要開始籌劃如何收糧了。

春雷也成長起來,沒有了之前的孩子氣,顯得穩重多了,而且精通計算,便將鋪子裏的一比較得力的夥計提拔起來做管事,讓春雷負責到處聯絡合作收糧的事情。

鹵大幫她弄的兩條船已經裝了十次糧和茶葉進京。也因為這些事,沉歡忙得腳不挨地的,連京城的鋪子開張都沒時間去。

綢緞鋪的掌櫃和清靈合作得不錯。八公主也會常帶人去光顧,就連褚貴妃都派宮人去瞧過,還定了些新穎的江南衣服,一時間,這間八公主有份的鋪子便成了名門閨秀必去的鋪子。不到兩個月將投入賺回來外還盈餘了一千五百兩。沉歡吩咐管賬的淺玉給掌櫃和清靈兩人各多給了五十兩銀子做獎賞。

期間八公主寫信來抱怨她,沉歡讓淺玉帶了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送進去。八公主第一次通過自己做生意賺到銀子,頓時興奮得立刻賞了淺玉一對玉簪子,弄了好些貢品賞到秦府。淺玉卻不敢私收,讓人將玉簪子捎回來給了沉歡。沉歡又讓人帶回去給淺玉,說既然是公主賞的,就好好收著,將來做嫁妝。不用說,淺玉更是忠心耿耿的。至於公主的賞賜的價值早就超過了五百兩銀票,她本來就是用來玩的,才不在乎究竟有多少受益。

沉歡在公主的賞賜中選了幾樣精致又貴重的首飾留給姐姐,其他的一股腦兒全丟給新月,讓她按照平日裏下人的用心程度分給下人們。消息頓時傳遍了秦府,全都眼紅了。公主的賞賜本來就是稀罕物,如今連長房的下人都有份收到,誰得到誰就可以供起來光宗耀祖了。從此,長房的下人們隻要出了長房在府裏辦事或轉悠,個個都是鼻孔朝天,倍有麵子。

十二月初,秦鈺便傳回來好消息,第一次參加全州考試就考了個第一名,這便是有功名的秀才了,從此上衙門有資格站著說話。

秦府出了第二個有功名的人,秦功勳高興極了,秦安的重孝期也過去了,忙讓呂氏和蘇氏安排將府裏裝扮得喜氣洋洋,準備等秦鈺回來慶祝。

沉歡和秦婉也掩不住心裏的快樂,姐妹兩帶著下人將玉春園也好好的侍弄一番,等著榮歸的哥哥。

呂氏回到了自己夫人的位置,卻也格外安靜聽話,天天服侍在秦功勳身邊,對馬姨娘也極好,終於,秦功勳將看賬的活重新交給了她,鑰匙依舊蘇氏管著

秦府表麵的麵子大過天的秦功勳,不可能為了死了三十年的徐姨娘真的打壓呂氏,畢竟,他不想秦鬆濤對他埋怨。這點,秦功勳心裏那杆秤,誰都知道。

秦府覺得終於恢複了平靜,都鬆了口氣的時候,府中忽然傳來消息,呂氏要給秦中矩的兒子秦楓說親。

沉歡一邊嚼著葡萄,一邊看著秦婉繡花,聽著新月的絮叨。

“他又不是長子,上麵還有哥哥和姐姐,怎麽就輪到他先說親?”新月不屑。

“她願意說就由她說去。你管那麽多幹嘛?”沉歡吞下葡萄好笑道。

雲裳弄著火爐子,平靜的說:“說親沒什麽,隻是夫人提出要老爺將各位公子和姑娘的嫁娶的費用確定下來,這就耐人尋味了。”

沉歡拿著葡萄的手頓了頓,“呂氏要怎麽個定法?”

雲裳將火炭夾放下,四下看看,低聲道:“聽花溪說呂氏提出要用公中的錢分出一半,再分為三份,二房的兩個和嫣姐兒一人一份。”

“嗬,她想得倒美啊,還有我們正經嫡出長房的三個小主子呢,要分也是六份。何況嫁妝本該用母親和祖母的嫁妝,湘姐兒倒是拿她娘的啊。”煙翠不忿。

噗嗤,在一邊打纓絡的新月笑了:“聽說二奶奶進門的時候才陪嫁了八百兩,五床新被褥,五十擔米,這可夠湘姐兒拿的。”

沉歡笑笑:“她果真想得很美。”

秦婉冷笑:“祖父若是答應這樣做,那才是他們自討沒趣呢。若不想被世人唾沫淹死,他們大可就這樣做。我們無所謂,如今我們的產業也能頂秦府半邊天了。我們才不稀罕。”

“不稀罕是一回事,要不要白送他們是另外一回事。是我們的幹嘛給不相幹的人?”沉歡捏起一顆葡萄丟進嘴裏。

秦婉看她:“那你打算怎麽做?”

“不用我們怎麽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看他們怎麽做。”沉歡歪著頭笑。

“雲裳姐姐。”門外有低聲叫,雲裳忙打簾出去,不一會進來:“是三房的小丫鬟。她說三奶奶明日要帶二姑娘入京呢。”

沉歡一頓,這麽突然?

“可知道為什麽?”

“好像是三爺修書回來要二姐兒入京。”

沉歡想到呂氏開始說親的事情,難道有聯係?秦嫣也15歲了,是該物色對象了。按照前世的記憶,秦嫣16歲頂替姐姐入宮為妃,如今失去了秦婉這個的橋梁,以秦鬆濤現在的野心,不會甘心,莫不是要走褚貴妃的路子,提前入宮?

她馬上提筆寫了兩封信,親自封好:“讓紫菱帶去驛館趕緊寄出去。”

雲裳接過,看是給許中梁和燕權慎的。

秦嫣看著妹妹,總覺得她的野心目標很大,不由擔心問:“歡兒,你究竟想做到哪一步?”

沉歡膩過來,靠在姐姐身上,“做到足夠保護我們三個才行

。”

秦嫣自然是不明白到哪一步才叫足夠保護,隻是心痛的摟著沉歡,低聲道:“你就是個操心的管家婆。”

三天後,秦鈺回府了。秦功勳當夜設宴將他好好的表揚一番,送給他一套名貴的文房四寶。周鼎帶著全家都趕來祝賀,秦府表麵上多了份融洽。

第二天,秦鈺帶著兩個妹妹上正房給長輩們見禮。

三人剛進門就發現人全都來齊了。秦中矩、陳氏圍在呂氏身邊,就連馬姨娘和她媳婦楊氏也在場。

一番行禮,三人坐定,呂氏忽然道:“正好秦鈺回來了,昨兒和老爺商量的事情也可以和孩子們說說。”

秦功勳扶著胡須,看著秦鈺,情緒大好,頷首道:“你也是他們的母親,婚嫁之事你多操點心。”

沉歡挑眉,瞥了一眼呂氏,她就如此按耐不住?

秦鈺蹙眉,“我們長房的孩子婚嫁之事由我們自己做主,這是我們回府時就談好的。”

“你母親也不是要幹預你們,而是要替你們提前想好。你也15歲了,等中了舉人也正值婚配年紀,提前些挑選未嚐不可。”秦功勳不知道被呂氏吹了什麽枕頭風。

“總之,我和妹妹們的婚事不勞老爺、夫人操心。”秦鈺拉了臉。

“夫人應該有話,不妨直說。”秦婉淡笑道。

呂氏和藹的笑著:“其實也沒什麽。隻是今日有人家來向楓哥兒說媒,你們幾個也都大了,是該操心的時候了。老爺也是想為你們早日準備聘禮和嫁妝。”

“哦?不知老爺要怎麽準備?”秦婉跟著沉歡大半年,對家產頗為敏感。秦鈺也明白他們想幹什麽了,便不說話,看著呂氏,瞧她出什麽牌。

“這些就讓你們知道就行了。雖然我不是你們的親祖母,可一向當你們親生的孫兒一眼看待,自然要公平對待的。我和老爺都分好了,可以將分好的聘禮和嫁妝先給你們,好讓你們學著打理家產。”呂氏含笑道。

她會那麽大方,將公眾家產公平的分給他們長房?

秦鈺和秦婉正了色認真的聽著,生怕她玩花招。

“那當然。”一直沒吭聲的沉歡忽然奪過話頭。

“我們女兒家的嫁妝簡單,直接拿祖母的和母親的嫁妝就好。按理,公中的家產傳男不傳女,否則讓人看笑話,還以為秦府本來就不懂規矩呢。府中嫡出的兒子就是我們父親、二老爺和三老爺。我父親過世,那一份自然就我哥哥接了。我哥哥的聘禮就簡單了,直接是府中公中財產的三分之一就好了。我們不貪心。”

她這話說完,在座的除了秦鈺和秦婉都怔住了。

什麽叫他們不貪心?一下拿去三分之一啊。

“可是,說句不敬的話,夫人這個提議……不太合時宜。老爺還在呢,怎就分遺產了?”沉歡故意將遺產二字揚聲,秦功勳臉色一變,看了一眼呂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