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打亂陣腳

早飯時候,沉歡低頭吃著飯,坐在一邊吃的程智和淩鳳、甘珠、赤冰也沒吭聲。

沉歡沒有主子架子,沒有外人或下等下人在場,他們都是一桌子吃飯。隻是,沉歡難得的沉悶,讓程智他們有些詫異。

淩鳳端著碗,吃得優雅,時不時看一眼沉歡。

沉歡忽然抬頭,“我們做個假設。如今內閣重組,我們能得到什麽?”

她突如其來的話題讓人全都呆了呆,他們還以為是因為淩鳳的原因,原來她一直在埋頭想這個啊?

淩鳳瞪她一眼,這個丫頭怎麽滿腦子都是這些呢?

也隻是驚訝了一下,大家馬上回到沉歡提出的主題來。

“內閣是朝廷權勢中心的頂端,如果這個時候內閣重組,加上首輔告老還鄉,那一定有人頂上。那我們是否有機會利用下對付秦鬆濤一黨呢?”沉歡不管他們詫異什麽,這個問題纏繞在心中已經幾天了,淩鳳在這裏,他也應該最關心這個,這個會直接影響到他是否可以洗涮冤屈,堂堂正正的回到盛京。

淩鳳是知道這個消息的。

而沉歡是因為上一世的記憶,知道秦鬆濤在之後的五年中也進了內閣,那麽倒推回來,內閣此刻就已經有幫他的人了。

程智自然發怔的,他壓根就沒想過內閣為何會忽然重組。

他立刻認真想了想,“這個倒是可以想想。”

沉歡瞟了一眼淩鳳,他也在看她。

“如果內閣有機會重組,那說明定會換血。新進內閣的人是誰,和誰有關這就尤為重要了。按如今的情況,不論如何,褚家自然是要想辦法擁立二皇子的,那麽,肯定也會瞄準這機會將自己的人放進內閣之中,那他們要培養的未來接班人秦鬆濤自己也會因此而得利。”

淩鳳定定的看著她,不再是8歲的小丫頭,看她說起朝權之事頭頭是道。

“首先,我們如果能控製不讓秦鬆濤能再進一步,就是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使他們失去了一個有力的幫手。然後就想當初我們離間辛大人的方式,將秦鬆濤最大的支持者對他失去了信心。”她看了一眼淩鳳。

“我想睿親王也想塞自己的人進去吧?”

淩鳳含笑不語。

程智眼睛一亮,顯然看到了希望。

沉歡繼續道:“想要離間支持者和秦鬆濤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一兩件可以辦到的。出手急了容易引起他們的警戒。所以,隻有一點點的侵蝕。如今都是入閣人選,我想到一人,大家想想是否可行。”

程智急問,“誰?”

“我表叔,燕權慎。”

沉歡看了一眼淩鳳,見他沒有反對的表情,就繼續說道:“秦鬆濤第一次得到幫助就是從他這裏來。雖然他是我表叔,但秦鬆濤一直認為他已經拿下了燕權慎。我們幫他上位,會讓秦鬆濤不那麽警惕。”

程智點頭,“是,畢竟是姑娘你自己的親戚。”

沉歡頷首,“雖然他是我表叔,卻並不是那麽容易說動的,何況如果入閣後,被褚家拉過去,對我們反而有害了。畢竟他會認為將賭注押在我身上,還是有風險的。我得好好想想要如何做。”

程智想了想,“那姑娘預備幾時進京?”

“我想馬上進京。隻要從這件事上插一杠子,會將褚家人的視線拉開漕運一些。”

淩鳳看著沉歡的眸瞳深了些,她要馬上進京?

程智深以為然,“這件事畢竟是大事,如果此事成功,再將漕運的事情做成,那再回過頭來做沿江的生意才會更加有利。”

“正是。”沉歡點頭。

在盛京的米鋪現在已經十多間,他們米莊的名聲已經在外,深為盛京百姓所熟知,而米莊的糧票發行已經在他們每間米莊間通用,深受大家歡迎。

沉歡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整條運河沿線的州府,所以周正宇準備從明年來時又將大半時間由北而上奔走。沉歡本來想自己先摸摸底,但對於漕幫內部和朝政大權,才是如今重中之重的頭等事情。

何況米鋪要增開,所需漕船便更加多了。控製漕運除了褚家人外,似乎還有另外一股人,她也就急於解開他的真麵目,免得遭了暗手。

這裏正好距離江西中州不遠,索性她就先去看看在任上二舅一家,而且之後將會非常繁忙,也算和趙氏他們先一起聚一下,再看看二舅在任上如何。

同時,吩咐程智先去盛京,她打算現在天津再開兩家米鋪,盡量利用京師資源。程智就先去盛京,尋周正宇和魯掌櫃,安排人到天津尋鋪子。

沒想到去到中州遇到兩件讓她高興的事情。

一是表姐周琴居然提前遇到了前世的丈夫吳淮寧。但這個時候吳淮寧隻是小小的貢生,不巧也正是和哥哥秦鈺一樣,明年參加大。吳淮寧的家世一般,父親是個小小的沒有入流的縣衙文書,但也是十多年的老秀才,隻是官運不濟。算是寒門子弟,但吳淮寧聰慧肯學,後來高中後得了一官半職。這個吳淮寧人不錯,前世與表姐很是恩愛。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起碼表姐的幸福應該不用太愁了。

另一件事是二舅很得州刺史的賞識,準備舉薦他,來年很可能就會有升遷的機會。

按照記憶,周鼎再過半年因與人爭官輸了,一氣之下辭了官,之後便鬱鬱而亡。今生看來是不會曆史重演了。至少,隻要有錢就能解決官道的問題。沉歡是完全可以替舅舅扛下來的。

周鼎聽沉歡說漕幫私收銀兩,並有神秘官員中飽私囊後,也是大吃一驚。

他擅長農耕,現在又是戶部的官職,所以對漕運尤為敏感。

漕運本來就是為了貫通南北的交易,讓南糧北調上京,因而叫做漕糧。到了這個大瀝中期,其實也是鼓勵農商的一種政策,如果按照沉歡所說,不但是漕幫私下濫加雇船傭金,還設有印訖,這說明了他們不是簡單的中飽私囊,而是有規模的,有製度的貪汙。

長此下去,必定會傷害小商戶的積極性,徹底影響底層的經商發展,何況,就算是部分商戶出得起錢,那也會造成不滿,長而久之,便會和漕幫產生紛爭,給朝廷帶來不安因素。這難道不是意圖禍亂朝政嗎?

周鼎想罷大怒,“這件事一定要徹查,必定要揪出這條尾巴,抓出這隻貪婪額碩鼠來!”

沉歡點頭,“這種事讓我們商戶聽到就非常憤怒。而且,明擺著的,他們敢公然收銀子,誰給的膽?誰和他們合夥牟利?我算過,這筆錢不是小數目,他們究竟隻是中飽私囊還是有其他用處?如果我們查下去,說不定會查出什麽大事來。”

趙氏心痛的將沉歡攬住,“我說你這個丫頭,整天操心那麽多事情幹什麽?明年你就該好好操心婚事了。”“此言差矣。”周鼎立刻打斷她,“先不說朝廷的聲望,沉歡是糧商,第一個受到損失。”

趙氏一想也是,可更加心疼沉歡,“我覺得歡兒就這樣就行了,弄那麽多鋪子幹什麽?婉兒嫁入了榮親王府,鈺哥兒明年高中後做個官,選個好媳婦。這嫁妝和聘禮也都夠了。”

周鼎看著14歲的沉歡,想想也是。

“歡兒,二舅也覺得你不要太好強了。”

沉歡攬著趙氏手臂甜甜的笑著,“歡兒最喜歡錢了,賺錢多快樂啊。”

趙氏忍俊不禁,伸手戳她腦袋,“哪有女兒家像你這樣財迷的,總是拋頭露麵,以後誰敢娶你。”

周琴和周誌噗嗤笑了。

沉歡臉一紅,“舅母!”

一家人笑了起來。

夜色下的暗巷裏,站著五六個黑衣人。

“稟主子。屬下已經查過了。秦鬆濤那邊似乎沒有什麽漏洞,不好下手。私下也非常檢點,沒有什麽把柄可以利用。既不貪,又不色,為官謹慎,就是和褚家人來往,也是公開的。屬下實在無從下手。”

“無從下手?”淩鳳負手而立,想了想點頭,“知道了。”

赤焰看了他一眼,又道:“不過,屬下查過,秦鬆濤此人很看重家人,而且他隻有一女,對這個秦嫣姑娘甚是寵愛。最近常在同僚間也打聽著婚事。他夫人常將她帶到各大官府裏串門。甚至請了媒婆四處打聽。於是,屬下使了點小手碗,讓她黃了兩頭婚事。”

優秀的秦鬆濤家裏居然有個嫁不出去的女兒,應該是相當鬧心吧?

淩鳳看了一眼有些眼神閃爍的赤焰,道:“這法子有些上不得台麵。”

赤焰背脊直了直。

“不過做了就算了,以後要大氣些。”

赤焰忙點頭,“屬下遵命。”

淩鳳沒有半分慍色,道:“如果秦鬆濤辦事滴水不漏,說明他防範心極強。這種人正麵攻擊反而不起作用,那就雙管齊下,你們一邊從他最弱的地方下手,暗查他的漏洞,漸漸瓦解他的防線,另一方麵也要從他正麵尋到他的痛點迎頭痛擊。他隻要亂了心,必然慢慢就亂了陣腳。”

“除了從秦嫣下手外,一定還有其他法子。畢竟從一個姑娘家下手,也不算本事。”

赤焰額頭冒出汗,他以前可不會做這等事,隻是知道主子心裏最在意四姑娘,而四姑娘的敵人也包括了秦嫣。

“屬下明白。”

“去吧。”淩鳳揮了揮手。幾個黑影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淩鳳和這些暗衛就像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別說沉歡不知道,就是甘珠也沒有發覺。

當然,赤冰是知道的,畢竟她和哥哥之間有些感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