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嫁禍

折騰下來,已經快天亮了。大家打道回府,淩鳳天亮後要執勤,但他要送沉歡回去。沉歡本來說不用,她什麽沒見過,這點膽量還是有的,何況還有赤冰在暗中保護。

可淩鳳執意要送,他不放心。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但比起來,他們的胸膛裏似乎都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

淩鳳不時側頭看沉歡,目光柔和而綿長。

沉歡也感覺到他的目光,她的心像是飄在水麵上,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但夜色裏,沒有人發現他們之間的漣漪。

回到府邸已經四更天了,沉歡正在想要怎麽叫開門,淩鳳立刻輕聲道,“沒事,我正好有事找秦鈺。”

他親自上去拍門,門房一見是他,哪裏敢耽擱,忙請他入內。

淩鳳帶著的人擋著沉歡,沉歡低著頭迅速走進了門,趁著無人忙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煙翠和雲裳早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又怕秦鈺問起,於是晚飯時特意讓小黑去淩鳳府中打聽,說是和淩鳳一起出去了,兩人才放心了些。隻好對秦鈺扯謊,說是燕府請去了。等她回來,兩人才鬆了口氣。

等洗漱完畢想上床補一覺,煙翠來說淩鳳還在前院和秦鈺說話,但不知道說些什麽。可男人有男人的話題,沉歡也就沒多想,忙了大半夜,很累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次日起床已經太陽高掛在屋頂了,索性就直接吃午飯了。

吃飯的時候,秦鈺板著臉到了她這裏,鼻子朝天哼哼的瞥著沉歡。

沉歡可不知道淩鳳究竟和秦鈺說了什麽,一麵不想騙哥哥,一麵又不能說實話,隻當沒看見他奇怪的表情,接過煙翠遞來的茶喝著。

秦鈺望著他,又哼哼冷笑兩聲,“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說罷,背著手,哼哼地走出去了。

沉歡差點一口茶噴出來,這是什麽個意思嘛!

邢彪失蹤的消息已經小範圍的傳開,淩鳳帶著秦鈺和燕權慎一起談過此事,之前徹查漕幫的就是燕權慎,將邢彪抓起來的也是燕權慎,如今他被放了,又被人抓了,少不得大家都會一番猜測。

淩鳳繼續追查,閣內開始步入正軌。

秦鬆濤沉靜的等待著自己正式上任的日子。

一封來自餘杭的信,讓他警惕起來。

信是他留在餘杭守著老宅的信得過的人寫來的,說是有人暗中調查呂氏的事情,又說還去了沉歡在清溪的農莊,將那裏的一個人帶走了,來信的人打聽過,這個人是二爺秦中矩的親生父親,另外據說還有一個說是刀疤臉的兒子,這個孩子好像是牽涉到老夫人的一樁殺人案。

秦鬆濤緊緊的捏著信,身子微微發抖,他有種莫名的恐懼,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究竟他們要查什麽?他努力的回想是什麽事情能讓他們抓住把柄?

可之前他在餘杭的時候,他保持清白,能有什麽把柄?

對了,隻有一個,就是刀疤臉的兒子。呂氏派人殺了沉歡父母,刀疤臉兒子可能就是唯一的證人!

至於呂氏的前夫,不過是個癡呆人,就算找去了,也沒有什麽。寡婦再嫁,在大瀝不算什麽大事。

秦鬆濤將管家叫進來,低聲吩咐幾句,管家馬上轉身去了。

他擰著眉毛看著窗外,要拉下他的就是秦沉歡,如今她兄妹兩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他還聽說淩鳳和秦沉歡越走越近。萬一,淩鳳真的娶了秦沉歡,那就成為他最強大的對手,到這個時候,秦沉歡還會隱忍嗎?

秦鬆濤猛然站起來,迅速往外走,他要去和沈奎商量下,一定要阻止秦沉歡嫁入睿親王府!

對,他記得沈奎說過,他也覺得秦沉歡是個障礙,這個丫頭實在太聰明,但是要逼她嫁人,恐怕隻有皇上賜婚。但一般人家如何能請動皇上,所以,他們早就和褚貴妃商議過,索性就讓秦沉歡嫁給寧逸宏。

這件事需要盡快進行。雖然榮親王力量也很強大,和自己又有仇,但他畢竟采用中庸之道,一時半會不會對沉歡有太大的幫助,就算有,隻要一舉拿掉榮親王,秦沉歡和秦婉就會一鍋端了!

秦鬆濤腳步飛快,忽然間,猛然撞到一個人,那人尖叫著重重的摔在地上。

秦鬆濤正要生氣,卻見爬起來的人是秦湘。

秦湘一見撞到了秦鬆濤,忙過來行禮,“三叔,湘兒魯莽了,三叔別見怪。”

秦鬆濤看著她,幾年不見,長高了,也長得非常豐滿。尤其是如今不怕丟臉了,畫著濃妝,穿著低胸的對襟襖裙,完全沒有了當年的在府中做嫡女的小姐模樣。

秦湘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表情,見他不像是生氣,但又不明白他看著自己平靜的眼神底下,怎麽就有種讓自己不安的情緒。秦鬆濤可不是別人,能和秦沉歡鬥得不差上下的人,她可不敢掉以輕心。

“三叔……”

秦鬆濤忽然和藹地說,“你來府裏也一個多月了,我這個三叔還沒好好的招待你。”

秦湘嚇了一跳,“三叔說哪裏話,湘兒來麻煩三叔,三叔給我好吃的好穿的,湘兒特別感謝三叔了。”

秦鬆濤點頭,“嗯,你要知恩圖報。”

秦湘忙點頭,“當然,三叔有任何事,隻要湘兒能做到就一定努力做。”

秦鬆濤看著她半響,“好,正好有件事要你去辦,如果你辦好了,你願意在這個府裏住多久就住多久,三叔給你在老宅一樣的風光。還會幫你選一門好親事。但是,你若辦不好,你馬上回餘杭陪著你的拐子老公,我絕不留你多半日!”

秦湘嚇得渾身冒冷汗,臉都白了,趕緊說,“三叔求求您,您讓我做什麽都行,就是不要讓我回去和那個賤人生活。”

秦鬆濤忽然笑了,“如果淩鳳和你的拐子男人,你選誰?”

秦湘一愣,似乎沒聽懂,可字麵意思很明確啊。

她咽了咽口水,“淩鳳……喜歡秦沉歡,這是我們府中人都知道的。三叔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鬆濤笑了笑,“淩鳳出身皇族,俊美睿智,文武雙全,我想,你肯定會選他。”

秦湘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瞪大眼睛看著他。

“據說所知,淩鳳每日會從他自己的府邸經過安華寺外麵的沁水胡同,那條路一麵是寺院的高牆,一麵是湖泊。晚上人煙罕見。明日正好輪到淩鳳夜裏當值,回城時應該是寅時前後,你明天晚上就假裝進寺上香,在那裏遇上淩鳳之後,想辦法站在他麵前,我就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秦湘愣了好會,“可是,淩鳳可不是好惹的。”雖然若是嫁了淩鳳,她這輩子還要愁嗎?但她還是覺得有點異想天開。

不過,她是個很直接的人,她也嚐過男人的甜頭,自己正值十八九歲,精力正旺,對男人早就從臉蛋轉移到了男人魅力上。要說比較,淩鳳比吳飛揚要來的男人得多。其實,她為什麽不能想呢?如果秦鬆濤能幫她,賴到淩鳳身上,他這樣一個皇族後裔,難道不顧名聲嗎?隻要能將她收入府中,哪怕是名不符其實,也沒有關係,隻要在他身邊,總是會有機會的。

秦鬆濤看著她,“我會幫你,但是,你自己也要懂得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的意思不就是可以讓她使使美人計麽?

不管怎麽說,這是個美差。

秦湘頓時心花怒放,“好的,那三叔一定要謀劃好,好好的幫我一把!”說著轉身撩裙出了門。

秦鬆濤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眯起眼來。

淩鳳這段時間開始值夜班,每日黃昏出去,雞鳴回來。

但他每日定會派人去沉歡那裏報平安。

淩鳳巡視了兩圈,沒有太大的事情,等到了接班的同僚,便帶著自己的護衛們一起出了碼頭,直奔城內。

城門剛開不一會,農戶們開始進城賣菜。

淩鳳他們走得很慢,隨著人流,免得擠到他人。

天正初亮,龐龍和胡彪帶著六個人將淩鳳護在中間。

早上還有些香客正準備到安華寺進香。不遠處,一輛灰色的馬車正緩緩的走來。

因為道路很窄,胡彪示意手下往路邊靠靠,一邊馬車能過去。

馬車到了他們跟前忽然停住,車門打開,從麵走出一個丫鬟來,走到他們麵前,問道:“敢問幾位爺,前麵可是安華寺呢?”

天還沒有亮透,他們個個戎裝於身,小丫鬟居然也不害怕的樣子。

淩鳳不經意的皺眉。

龐龍頓了頓,點頭,“正是。”

他們一行人正要繼續走,馬車上忽然又走下來一女子。二九年華模樣,身子豐滿,隔著一丈遠看,打扮得極為妖豔,這個樣子不像是去進香的。

誰知那女子對他們看了一眼,便呀了一聲,快步走來,“這不是淩公子嗎?”

胡彪和龐龍頓時精神緊繃,盯著那個女人。

淩鳳眯著眼睛看她,神情怔了怔,居然是秦湘?

這個人淩鳳雖然沒有正麵打過交道,可她那些事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如果說秦嫣陰險的話,她簡直就下流無恥了。

不過,他是不會暗中去腹誹一個女子的,對她,他不理會便罷了。

他拉了韁繩,當做沒有聽見繼續走。

秦湘忽然又走進兩步,嬌聲道:“淩公子,我去寺廟為老夫人祈福進香,瞧著天還沒亮,有些害怕,能麻煩你送送我嗎?”

讓他送她?

淩鳳冷笑,她是有病嗎?

就別說秦湘對沉歡做了那麽多齷蹉事情,就算陌生女子,他也懶得看一眼。

何況她是秦鬆濤府裏的人,誰知道她出現是不是什麽陰謀!

淩鳳根本不理她,拉了韁繩繼續走,“龐龍,你斷後。”

秦湘忙疾步上前,“隻是幾步路,公子就送送我嘛。”

淩鳳皺眉,秦湘更加厚顏無恥的要來拉他的韁繩。

還沒等她近身,一把長劍已經閃電般抵住了她的喉嚨。

龐龍麵如寒冰,劍尖好不客氣的逼著她連連後退。

秦湘嚇得臉色煞白,忙後退好幾步。

“我不過是……”她的話還沒講完,忽然,一道寒光飛出來,正中她的心窩!

隻聽見她悶哼一聲,倏然倒地,血,頓時流了一地!

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而且意想不到!

就連胡彪發覺了風聲下意識的揮劍去擋都沒來得及!

暗中的暗衛也不知為何沒有事先察覺,幾聲呼嘯,便有黑影朝著劍射來的地方追去。

淩鳳皺眉,知道赤焰已經去追凶手,他看著地上的秦湘。

她口中胸口正在噴血,衣衫和地下傾刻被血染紅,而她雙眼圓睜,身子在一下下無意識地抽搐著,嘴巴大張著卻是再也說不話來!

淩鳳看著插在她胸口的那劍,目光一凜。

忽然間另一個方向已經飛快趕過來一群人,一麵往這邊飛奔著一麵喊叫道:“快看看三姑娘出什麽事了!”

龐龍他們立刻將淩鳳護在中間。

待人接近,竟然看到是秦鬆濤為首,還帶著呂氏及他們府邸裏上下一幹人!

“老爺!三姑娘死了,是淩公子殺的!”秦府的人尖叫著。

呂氏聞言頓時暈了過去。

現在天已經開始綻亮,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聽見說殺人了,立刻都圍了上來。

秦府的人叫著,“速去大理寺擊鼓,淩鳳殺了朝臣的家眷!”

龐龍大怒,“你們敢!”

秦鬆濤負手而立,冷冷的道:“我們敢不敢,要王法說了算!皇族犯法與庶民同罪!”

龐龍還要說話,卻被淩鳳一把拉住,低聲道,“這是陰謀,你看看屍體上的劍和我們的佩劍一模一樣。下手的是那幫人!眼下,大理寺我是跑不掉的,你速去府中報知我父王,記住,不能讓歡兒知道。”

龐龍急了,“主子,那你呢?”

淩鳳冷笑,“沒事,我死不了。”

秦湘孤身乘車出現在這裏,他本就有疑,但他沒想到這竟然是秦鬆濤拿秦湘為名設下的一個死套!

他竟然心狠手辣到這樣的地步,不惜殺了自己的侄女來栽贓,而他本來就有皇子命案在身,如今再加上刺死官眷一案,隻怕不會輕饒他!

他們費盡心思設了這麽大個陷阱,當然不會讓他輕易就這樣死了,一定還有後戲!

他平靜的打量著地上的屍體,秦湘已經斷氣,從她中劍到如今前後也不過一刻多鍾,斷氣得這樣快,足見這行凶之人身手不凡,如今能這樣厲害的,除了他身邊的暗衛和太子淩朝凰訓練的暗衛,隻有那波一直想殺他的人了。

問題是,他們竟然會替秦鬆濤出手?

這證明了什麽?

他抬眼看著秦鬆濤,他一臉淡漠,似乎死的是個路人。

沒有證人,沒有證據——唯一的證據是那把劍,而那卻是秦鬆濤指控他的證據。

“淩公子,請吧!”

秦鬆濤負手衝著他揚唇。

淩鳳也揚了揚唇,往大理寺趕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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