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龐龍飛馳而去,趕到睿親王府,天已經大亮。
下馬就衝進門,門房嚇了一跳,見往日裏威風凜凜的龐龍臉色煞白,瘋了似的奪路狂奔,嚇得避開一條路。
睿親王正穿戴整齊由韓側妃送著出來準備上朝,見到龐龍這幅模樣,心裏咯噔一聲。
“王爺,趕緊救公子。”龐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睿親王大驚,“怎麽回事,快說!”
等聽完龐龍的話,麵色一沉,這段時間他已經吩咐淩鳳當心,幾次和晉漕中過招,淩鳳他們都贏了,勳國公一黨怎麽會咽下這口氣。可是防天防地居然沒防著晉漕中他們用上這麽喪盡天良的一招。
立即回了家門,進到正院,喚來睿王妃:“淩兒出了事,你即刻入宮告訴惠妃,讓她想辦法穩住皇上!一定要快,遲了則恐晉漕中先行上宮裏讓皇上先入為主了!”
睿王妃顧不上哭,趕緊換上全服宮裝,趕進宮裏。
睿親王親自趕到大理寺,另一麵讓人通知了燕權慎。兩人其實都非常擔心,如今刑部尚書是陳達,雖然上次淩鳳利用了他,誰能保證他這次不借機踩淩鳳。
燕權慎聞言,立刻就趕往大理寺。
朝堂上,泓帝一見眾人都不見人影,心裏便不爽。其他人不知道情況,自然不便說。
晉漕中忽然道,“皇上,老臣聽聞秦鬆濤的侄女今早在進香途中被一軍營中的把總殺了。兵部屬於睿親王管轄,就連燕權慎都去那邊陪審去了。”
泓帝聽到總把頭,目光一寒,能將睿親王和燕權慎都牽動的總把頭還能有誰?
他盯著晉漕中,晉漕中見狀,道:“正是淩鳳。”
頓時,全身一片嘩然。
“你說什麽!”泓帝眯著眼睛看著下方,“淩鳳殺了秦鬆濤的侄女?”
“皇上!如今人已經都在大理寺了,屍體也擺在大理寺公堂上,秦鬆濤乃朝廷命官,一向又奉公守法,慎言慎行,如果沒有證據,他又怎麽會誣陷淩鳳呢?”
殿堂裏忽然靜默下來。
淩鳳已經殺死過皇子,暴虐狹隘的形象已經有人覺得是真的,如今眼目下殺死官眷的罪名如若成立,那他這輩子不死也要在牢裏呆上一輩子了!而且,名聲也臭了。
泓帝盯著晉漕中好半響,緩緩的站起來,“啟駕,去大理寺!”
大理寺已經審上了。
秦鬆濤不顧庭罰,讓人擊了登聞鼓。
秦鬆濤先已將經過說明了一遍,最後道:“當時隻有在下的侄女的車駕與淩鳳一行人,我等本該是一道前往寺廟的,在下侄女因為半路略有耽擱,所以落了後,哪料到我等在寺內靜等她的時候,竟傳出來她的死訊!如今死者胸口插著他們的劍,還有好抵賴麽?”
不出意外的一套完整說辭。
淩鳳一言不發的打量著秦鬆濤。
從進入大理寺起,秦鬆濤就不急不躁,條理分明,字字句句直指向他,如今站在兩邊的衙役都投向他看餓狼的眼神。
這個罪名一旦成立,他就是世人眼中十惡不赦的惡徒,任憑他如何使勁都無法再洗脫這個名聲。而大理寺、吏部掌握在晉漕中的手中。隻要將他關進牢房裏,有了上次的教訓,晉漕中一定不會那麽輕易讓他逃出去。更加不可能輕易的讓睿親王府的人進來。
而他被打敗,意味著睿親王府的名聲也被打敗!
秦鬆濤和晉漕中他們看似很簡單的一招,卻是殺人不見血而極其有效的一招。
“秦大人你要控告人,也該知道人證物證缺一不可。光隻你說的這些個理由,難道就要定淩鳳的殺人之罪?若這麽說來,改日我殺個人丟到你的府中,那回頭我也可以指證你是殺人凶手了?既然如此,那又還要官府衙門做什麽?!”
睿親王豈能容忍再次汙蔑他的兒子,氣勢如虹,指著秦鬆濤大聲道。
秦鬆濤不避不閃,平靜道:“假若睿親王投到我府上的屍體中的也是能夠證明我身份的凶器。當然我會有重大嫌疑。如果說淩鳳本人在場,死者屍首上明明插著他們慣常所使的兵器,還要抵賴,那豈非就是把全天下人當傻子了?
“在下的侄女自幼隨在家母身邊,家母進京之後亦跟隨一道而來。在下視她如同親生,今日她橫死街頭,在下不管殺她之人是王子還是庶民,便是上街跪求萬言書也要替她討個公道!”
秦鬆濤神情激憤指著門外,全身都透著一股勁,一股定要置淩鳳於死地的勁。
睿親王氣怒無言,縱然他在朝堂爾虞我詐之中也算飽經滄桑。兵法戰術也算運用得爐火純青,但這種考驗即時思維並且打嘴仗的功夫,他著實比不上這些文官,更不可能想象得到人可以如此無恥。
燕權慎冷靜的看了片刻,道:“秦大人就是要請萬言書,也要先清楚大理寺職責所在。淩鳳是中軍營的將官,兵馬司自有自己的斷事官。按理,淩鳳該移交兵部與兵馬司負責審理。既然秦大人這般慷慨激昂要討還公道,那就請睿親王將嫌犯淩鳳帶回軍營斷事處,嚴加審理。”
到底相生相克,燕權慎這番話一出來,睿親王臉色就暢快多了。
沒錯!淩鳳是自己的兒子,也是他手下的人,就是犯了事也該由軍部斷事處審辦,而他居然情急之下忘了這層!隻要人到了他們手裏,自然黑的也要讓他給洗成白的!
“燕閣老此言甚是,淩鳳便由我帶回軍營斷事處審問!”
說著他朝上方審官揖了揖首,作勢告辭。
大理寺雖然是晉漕中的,可百官也不敢阻攔睿親王。
門外卻傳來晉漕中的聲音,“睿親王這是要護短嗎?秦大人既然擊了大理寺的登聞鼓,自然就由大理寺受理。淩鳳雖是將官,但被殺之人卻是百姓,按你們的說法既可以提交軍部斷事處處理,自然也可以讓大理寺來斷這案。”
晉漕中話音剛落,便有太監尖叫著通報:“皇上駕到……”
眾人立刻附身高呼萬歲。
泓帝喚了聲平身,自己坐在通判位置上,“皇叔請坐。朕隻是來旁聽,你們繼續。”
睿親王無奈,隻好坐下,和燕權慎對視一眼。
他心裏忽然冒起一股寒意。淩鳳和他為大瀝立下汗馬功勞,幾十萬大軍都在他們父子手裏,按理來說,功高蓋主不是什麽好事,何況自己是皇叔,淩鳳比他還小十幾歲,難道皇帝不擔心嗎?
萬一,泓帝私心起,一心要拔除他這個最能幹的兒子,以此鎮壓他的能力呢?
以前,他將他推上皇位,是因為他覺得地位一定要嫡出正統血脈繼承才是正道,才能讓天下百姓信服,所以,他寧願殺了自己的那些欲意奪位的兄弟,也要護著他登上寶座。
可這些年來,從寧逸飛的事情後,他就開始懷疑,這個皇侄的心是否非常毒辣?
他自己也生於皇家,皇家慣於取舍,不為親情二字所羈絆,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他們會不吝於表現表現仁愛。可是當關乎於大局,這份仁愛不再存在了,他開始防著他的皇族們,防著有朝一日誰會反撲逼宮!
這邊審案,那邊沉歡收到了消息。
淩鳳給她報過信,說是他到了軍營值班,讓她早些睡。她也就安心睡了。誰知道小黑衝了進來,用力拍門,“姑娘,淩公子出大事了。”
沉歡被驚得跳起來,比睡在外屋值夜的煙翠跑得更快,一把拉開門。
“怎麽了?”
小黑急得滿臉是汗,將事情說完,沉歡心往下沉。
大家聽到也都嚇了一跳。
沉歡努力穩著心問,“如今如何了?都有誰去大理寺了?”
“睿親王和燕大人都去了。他們明擺著就是栽贓!”小黑氣呼呼的。
“秦湘死了?”沉歡擰著眉,事情太突然了,而且,她萬萬沒有想到秦鬆濤毒辣至此。
“是啊,如今屍體就躺在大理寺,淩公子被秦鬆濤指控殺人,已經也在衙門候審了!”
沉歡扶著桌子角,好半天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當然是堅信淩鳳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殺秦湘的!對他半點好處都沒有。何況他們眼下正在查呂氏的底細,他一定不會還沒有確切證據前,打草驚蛇,何況秦湘是什麽東西,才不值得他動手。
但是眼下她不能冒動,首先大理寺不是她想進便可以進的,再者她就是這樣衝去了也不能有什麽用處。
她凝眉想了想,忽然道:“小黑,老太婆在哪裏?”
“被送回秦府了,聽說是暈過去了。”
沉歡冷笑,“雲裳,現在是用秋盈的時候了!小黑,雲裳,你們和甘珠、赤冰一起,去將老太婆給我偷回來!要神不知鬼不覺!一定不能讓秦府人知道!”
小黑和雲裳也不想為何,姑娘一向聰明絕頂,他們隻要照做就行了。
有赤冰和甘珠,再加上小黑,偷一個人一定沒有問題,何況還有內應。
“煙翠,你讓趙熏去出事的地方打聽,說不定能找到目擊證人。再讓靜能、靜悟兩兄弟去監視著大理寺,每隔半個時辰來稟報一次情形。”
堂上的審官無奈,隻好繼續審案,道:“淩公子,你有什麽可以申辯的?”
淩鳳從事發地點到這裏一直都沒有說話,這時候,他轉過身,指著地上秦湘的屍體,“大理寺的仵作請出來。”
他明明是個嫌犯,可是麵對著來勢洶洶的指控卻不慌不忙,仿佛眼下他才是那個決定此案勝敗的人。於是仵作也不覺地聽話的走出列,順從地到了他跟前。
“你看看這傷口,是在什麽情況下形成的?”
仵作把劍從秦湘胸口拔出來,拿在手上反複細看。
屍體傷口因劍被拔而帶出些殘血,仵作彎腰拿著布巾與藥水仔細地擦洗檢驗,片刻後道:“回皇上,回大人,傷口創麵整齊利落,應該是在極快速和極大勁道推動下造成的。”
淩鳳聞言笑著看秦鬆濤,道,“我知道你肯定會說這也是我蓄意殺人所以派人守著背後動刀,那麽我問你,你在看到我的時候,我離她有多遠?”
秦鬆濤微凜了一下,說道:“一丈遠。”
“你看到她的時候,她是什麽狀態?”淩鳳又問。
秦鬆濤看著他:“剛剛中劍。而且,我還看到你的手停在半空,就像剛剛還握著劍一樣。”
淩鳳點點頭,“照你這麽說,那麽我在殺她的時候頂多就是在一丈之內下的手,如果是這麽近的距離,以我的能力,讓我這樣極速地將劍對準一個人穿過去,這劍便是不穿透整個人也要穿透大半個胸膛。可是你看這劍尖,雖然傷口極為整齊利落,但沒入的長度卻隻有兩寸。何況還是背後中劍,你這個說法豈不是太荒唐了?”
他轉頭麵向仵作,“你來告訴秦大人,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口?當著皇上,不許妄言!”
仵作立即凜然:“通常隻有在十丈以外的遠處使足夠大的力氣奮力刺過來,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口。”
淩鳳再看向秦鬆濤,“你聽到了?”
秦鬆濤挺了挺胸,“你有那麽多暗衛,就是他們得了你的命令在遠處射殺也不是不可能。你縱凶殺人,也逃不過罪責!”
“我知道你會否認的。”淩鳳提起手上這把劍,再道:“這把劍與我身邊護衛們的劍如出一轍,而且,真凶還費心地將之表麵做舊了,看起來我的確沒辦法否認。可是,你忘了陳述一點,我與她無怨無仇,為什麽要殺她?”
秦鬆濤冷冷地揚起唇角:“案發當時我並不在當場,如何知道你為什麽殺她?興許是暴虐成性,興許是見色起義,都不好說。”
“放肆!”睿親王怒拍桌子,“你這是謠言誹謗!淩鳳是誰?他赤膽忠心,戰功赫赫,正人君子,豈是見色起意的登徒子!”
這裏呂氏很快被抓了回來,沉歡盯著她打量。
呂氏迷迷糊糊的,可她看清麵前的是沉歡時,人整個人跳起來,陰鷙眼神惡狠狠的瞪著沉歡,“你這個賤丫頭,你想幹什麽?你居然敢綁架你的祖母!”
沉歡冷笑,“免她咬舌自盡,將她的牙齒都拔了!”
呂氏聞言嚇得臉色鐵青,剛要叫,小黑直接抓起一個榔頭衝來,卡住她的脖子,逼著她張開嘴,對著牙齒就是粗魯的一敲。
呂氏慘叫著,捂著滿嘴鮮血,卷縮在地上。
等她哭夠了,沉歡示意小黑,小黑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逼著她仰著頭麵對沉歡。
沉歡冷笑著,玩弄著手裏的紙扇,“你來盛京不就是要我和玩玩嗎?今天我就陪著你玩個夠。秦鬆濤殺了他的親侄女,下一個就是你,我在想,秦鬆濤會怎麽對待你呢?”
呂氏恐懼的搖頭,滿口的血,不斷的湧出。
“我對你太仁慈了些。其實,你是直到我的,我這個人要就不狠,狠起來,要人命。何況,我秦沉歡遺傳了秦家老太爺的冷漠,也被你教導出了狠毒。如今我就拿你練練手。”
呂氏快嚇死了。
沉歡冷笑一下,“我準備了一根繩子,我這裏有醫術極好的大夫,我要是讓他把這繩兒串進你的整條腸子裏,他完全可以做到。”
呂氏死瞪著死魚眼。
沉歡又接著道:“到時候我再讓他把繩子的一頭從你喉中伸出來,動不動就扯一扯,你覺得,這滋味比起淩遲來如何?”
呂氏臉色變得灰白,人要嚇暈過去,小黑用力一扇,把她拍醒。
沉歡招手,一個男子捧著個裝著各類醫用刀具的盤子走出來。
“救命!救命!”呂氏嚇尿了。
沉歡皺眉,“惡心,真是沒教養!”
呂氏顧不上嘴巴疼了,用力在一灘尿上磕頭,“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啊!”
沉歡冷冷的睨著她,她的父母慘死這筆賬還沒算夠呢!
她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做淩遲之痛!
“想讓我饒了你?可以,你給秦鬆濤寫封信,按我說的寫。”
呂氏滿臉的血尿,忙雞琢米的點頭,“我寫我寫我寫。”
衙門大堂上,依舊對峙著。
“睿親王息怒!”晉漕中這時站出來衝上首道:“淩鳳是否見色起意,我等不敢斷言。不過君子不欺暗室,今早那裏隻有淩公子帶著自己屬下與秦湘在是事實。既然人不是淩公子殺的,那難不成是秦湘自殺?”
睿親王麵對秦鬆濤的反詰,一張臉憋得青紫。恨不能一拳過去直接將他摧毀!
淩鳳和他是皇親國戚,他是護著皇帝登基的大功臣,唯一的皇叔,晉漕中和秦鬆濤竟然藐視皇威到了如此地步,這已經不僅僅是在陷害淩鳳了,而是在威脅整個朝堂!他竟然不知道他們已然膽大到如此地步。今日他若是皇帝,就是冒著被人指著鼻子罵護短的風險也要爭下這口氣來!
泓帝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往秦鬆濤臉上掃了眼,又看向淩鳳。
秦鬆濤忽然拱手道,“要有更多的證據,可以搜下秦湘的身,看她是否有什麽東西可以證明淩公子約見她的。”
淩鳳差點要笑出來了,這個人真夠無恥的,當麵都可以如此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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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今天要虐恨)
謝謝親愛的沈惠紅投了三張月票。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