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禪位大事已定,朝中大臣有些風中搖擺的也就消停了,有人開始尋找和榮親王貼近的關係,期望靠上大樹好乘涼。

睿親王和榮親王一支的自然不用講,各自都用盡力量穩定朝堂,等著將新帝扶上寶座。勳國公的勢力借此事已經一網打盡,凡是參與謀反的一律收了監,有些牆頭草,隻要效忠新帝的,淩朝凰也就放了一馬,畢竟要為新帝做下仁慈的形象。

淩朝凰果然下旨給了沉歡一個二品女官封號,雖然是虛銜,但整個大瀝朝三代都沒有出過那麽高品級的女官,一時間也引起了不少轟動,可淩朝凰同時下旨不準人前去騷擾拜會沉歡,想攀炎附勢的自然不敢不尊。淩朝凰的賞賜卻源源不斷,就連轎攆都是十六人大嬌,合不合規矩已經沒人議論了。

這下惹得家裏人都笑說皇上可是為沉歡攢嫁妝呢,要是這樣一直賞下去,等到可以大婚的時候,嫁妝可比睿親王府的家財還要多一倍了,這下淩鳳壓力大了,他該用什麽來求婚呢?

聽著這些看似笑話的議論,沉歡無奈又氣惱。

休息了兩日,身體也就無恙了。可是一直沒有淩鳳的消息,心裏不免有些生氣,這個人怎麽這麽不知道人家的心?起碼報個平安?

想著認識他那麽久,他似乎總是自把自為的欺負自己,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來對自己好,可是,他不在意她的擔心嗎?但她忍著不問其他人,免得顯得自己很上心似的。

沉歡心裏很亂,淩鳳在她心裏的分量越重,她越是猶豫。其實自己更加喜歡經商,不喜歡朝堂的事情,如果和淩鳳在一起勢必是離不了這些紛爭的。

“姑娘。”雲裳笑著走進來。

沉歡即刻收拾心情,“如何?”

“姑娘猜得不錯,秦鬆濤正在賣宅子。”

沉歡勾唇一笑,“走吧,我該出去走走了。”

沉歡讓淩朝凰不要以謀反罪處置秦鬆濤,就是要親手了結他。

雲裳笑了,“就等姑娘這句話呢。”

“她,帶出來了嗎?”

雲裳點頭,“已經出了宮,等會姑娘到了,她也該到了。”

沉歡頷首,“好。”

沉歡選了一套淩朝凰專門為她定製的二品等級的宮裝,又是根據她的喜好清淡高雅的式樣,淡綠色和鵝黃色的配色,清一色的翡翠小玉鑲嵌,加上銀線描線刺繡,整套宮裙將本來生得就出塵脫俗的沉歡襯出美得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般。

雲裳點了家裏模樣最霸氣的十個府丁、六位府中最有氣質的大丫鬟們,加上前不久投靠沉歡的望族世家培養出來的正統大丫鬟秋盈、秋葵,還有赤冰和甘珠兩位冷麵美人站在後麵,這樣的陣勢簡直驚呆了眾人,這樣一行人出了府門便引起圍觀,大群人一路尾隨著跟著議論。

大家都知道這位二品女官後台甚硬,雖然沒有賜婚詔書,但都傳聞是睿親王前世子的未來妻子,加上皇上張揚的賞賜,誰不想看看究竟是怎麽樣的女子能得到這些無人能及的恩寵。

大家一看倒是驚呆了,盛京美人多,可這個簡直不是美人,而是後無相比的絕世美人。加上他們的前呼後擁的氣勢,簡直和皇後出行差不多。

沉歡本是不願意張揚的人,可今天不同,她要去看看最後垂死掙紮的秦鬆濤,

秦鬆濤的宅子已經不是初初入京的宅子,而是沉歡剛到盛京看到的燕表叔宅子對麵原本辛府宅子。

和前世不同的是秦鬆濤原本有實力直接買下宅子,今世因為江浙秦家產業被沉歡搶得所剩無幾,要買下這樣一個三品官大宅子需要的銀兩已經不是他前世那樣輕易了。可秦鬆濤偏偏是個要麵子的人,為了能符合自己身份,硬生生的將餘杭剩下的產業賣光,不夠的就在盛京最大的錢莊押了不少首飾,多借了些銀子籌齊買了這個宅子,那個時候他正意氣風發的要成為二皇子新帝的老師,加上秦嫣後宮需要大量金銀打點關係,如今他算是掏空了,還欠了銀莊的銀子。

雲裳敲開秦宅的門,開門的是秦鬆濤一直帶著的小傳。

小傳一看雲裳,臉色煞白,忙躬了腰,“雲裳姐姐。”

雲裳高抬著頭,“我家姑娘來看看宅子,這個宅子我家姑娘要買。”

小傳為難的看了一眼身後,低聲道:“雲裳姐姐……我家老爺已經……四姑娘就不要……”

“小傳,你就不要多話了,看在我們在一個宅子裏待過,姐姐我給你個情麵,你趕緊讓開。”雲裳沉了臉。

小傳無奈,“那我去通傳一聲。”

雲裳攔住他,“你去告訴秦鬆濤,這個宅子的債主來了。”

小傳驚訝的瞪大眼睛,“債主?”

“秦鬆濤在盛京榮冠銀號噹了三千兩的首飾早就到期該贖了,要是秦鬆濤死了,那也就算了,可他還在盛京,我家姑娘說還是要當麵對對典當單才是。另外,秦鬆濤在榮冠銀號另外借了一千兩銀子,利滾利兩年了,如今連本帶利要還一萬兩,本來他老老實實的還錢就好了,可偏偏膽大妄為的要賣宅子逃跑,這樣我們家姑娘可不做虧本買賣的。”

小傳腳一抖,“榮冠銀號?”

雲裳點頭,“榮冠銀號是我家姑娘的產業。”

小傳瞬間嘴唇都白了,忙點頭,“姐姐稍等……小的馬上去告訴老爺。”

雲裳看著小傳跑回去的腳都軟了,上台階摔了一跤,顧不上爬起來,直接爬進了正屋。

不一會兒秦鬆濤一身淺灰色袍子衝出來,本來穿著就算簡單些,以他的俊美容顏和身段還是有股逼人氣勢的,可偏偏臉上起了少見的胡須,人消瘦得不成人樣,整個人看上去顯得秋風掃落葉一般。後麵跟著蘇氏,本來漂亮的婦人,如今如枯槁,兩鬢出現白發,一項注意儀表裝扮的她,現在頭發亂亂的攏著,連個發簪都沒有。

雲裳看了不由心裏感歎,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個道理在他們麵前也算是表現得透透的。

“她還有臉來!”秦鬆濤渾身似乎在顫抖。

蘇氏咬著唇,扯了扯秦鬆濤的衣袖,低聲道,“如果她要買就由著她。”

秦鬆濤一把掀開她,“賣給乞丐都不會賣給她!她辱沒了我秦家的顏麵!”

雲裳忍不住笑了,“秦鬆濤,你這話說得太可笑了。你有臉買房子,我們債主自然要來的。”

“胡說!她有什麽資格做我的債主!”秦鬆濤嘶聲叫著。

雲裳冷笑著,讓開身子。

秦鬆濤看到門口停著的十六人大轎,秋瑩掀起轎簾,秋葵恭謹的扶著一隻白嫩的手小心翼翼的帶著下了車。

秦鬆濤和蘇氏呆呆的看著她。

沉歡,秦沉歡!

沉歡站定,抬頭,噙著一絲高貴的笑意,看著兩人。

趙熏帶著大甲、大乙搬了一張八仙椅放在轎前,秋瑩和秋葵一左一右扶著沉歡落座,煙翠打著一把錦緞遮陽傘立在後麵。

秦鬆濤緊緊握著拳頭,臉色鐵青的盯著架勢不輸皇後的沉歡。

沉歡坐穩了,這才再次抬頭看他們,淡淡一笑。

“秦鬆濤,今天我是來收房子的。”

秦鬆濤實在忍不住了,衝了出來,卻被赤冰一步上前,拔劍對準他的咽喉。逼得他不得不後退一步,惡狠狠的瞪著秦沉歡,怒吼道:“你這個目無尊長,欺師滅祖的畜……”

“啪啪。”

秦鬆濤話沒說完,被甘珠重重的煽了兩巴掌。

“你一個草民,竟然敢對二品女官大呼小叫,你才是目無尊長!”甘珠冷冷的喝道。

秦鬆濤是文官,如今又瘦弱得很,哪裏經得起甘珠的巴掌,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趴在台階上,幸得蘇氏衝上來扶住,才沒有跌得那麽狠。

沉歡低頭嗤笑,沒說話。

雲裳走下台階,站在秦鬆濤麵前,“秦鬆濤,你老糊塗了吧。你看清楚你麵前的是誰,我家姑娘不是你秦家的人,二品官員在你麵前,你不行禮跪拜,還膽敢如此放肆!按律當眾杖責30大板。”

秦鬆濤氣得渾身發抖,“你……你敢!”

“雲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今日我們沒有帶官丁,自然不能行使官刑。”沉歡帶著微笑平靜的道。

雲裳忙弓腰點頭,“是,姑娘教訓得是。”

沉歡掃了一眼秦鬆濤和蘇氏,笑意森森,“雖然,我兄妹已經剝離了秦府,自立門戶,但畢竟有一點血緣,衝著這個血緣,我還是願意為你們盡力做最後一點事的。秦嫣是你們的**,是你們夫妻用盡力量培養出來的女兒,雖然她已經成了廢草,但我還是想圓你們願望,將她還給你們。”

秦鬆濤和蘇氏一怔,臉色大變。

“將秦嫣帶上來。”

沉歡話音剛落,大甲、大乙就大聲應著跑到轎攆後麵的一個木製馬車上,拖下來一個軟塌塌的人來。

蘇氏驚得張大嘴,臉無血色,可不敢出一點聲音,生怕驚動了那個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被抬下來的人。

大甲、大乙毫不憐惜的將人丟在他們腳下。

蘇氏第一時間撲上去將人的頭翻起來,頓時哭天搶地的。

“嫣兒啊,嫣兒……你怎麽變成這幅模樣了啊……”

秦鬆濤緊咬嘴唇,一眼都不看地上的秦嫣,雙目充血,惡狠狠的盯著秦沉歡。

“你,是你害得嫣兒這副模樣……”蘇氏哭著要撲上來抓沉歡,被赤冰飛起一腳踹到一邊。

“秦鬆濤,你還是看下女兒的情形吧。”雲裳鄙夷地哼了一聲。

秦鬆濤如今哪裏還會在乎沒用的女兒,他從來都是隻愛自己的。

秦鬆濤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嗎?你還是冠著秦家的姓,你滅秦家人,你以為你就有好結果嗎?”

秦沉歡微微一笑,“你說得有道理,所以,我來清理門戶了。秦鬆濤,你將好好的秦家帶著如今這樣,你賣了租屋和祖宗辛辛苦苦置下的家產,逼死你親生母親,葬送你親生女兒的一生。而我為了維護秦家的顏麵,將你賣掉的全部買了回來,我這樣做,是替秦家挽回顏麵。你頂著秦家嫡出血脈,踩著家人的鮮血往上爬。你謀反,我護著你一條命,你唯一的女兒在宮裏生不如死,我給你帶出來還給你。可你呢?一眼都懶得看為你付出生命的人。你這個人簡直畜生不如。”

周圍圍觀的人越老越多,頓時議論紛紛。

秦鬆濤雙目滴血,恨不得一口咬死秦沉歡。

“蘇氏,你好好看看你的丈夫,養妓女、生私生子、送你最心愛的女兒到老頭身邊,不顧她備受折磨的身體,逼著她留著死胎,導致她身體如秋風落葉一般,這樣的男人是你要愛的嗎?你知不知道他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故意在試考時接近你,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權勢。你和秦嫣不過是他往上爬的台階而已。”

蘇氏心痛如絞,秦沉歡的話句句是實話,就是現在,秦鬆濤連彎下腰看一眼女兒都不願意,她已經心涼透了。

“赤冰,讓秦嫣清醒下,可憐她時日無多,總得清醒下見見父母最後一麵。”

“是。”赤冰一把推開蘇氏,在秦嫣的穴位上狠狠一擊。

秦嫣慘叫一聲,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