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迪力排眾議,派使臣送信給陳賢,明確地要奪回故土,信中所言願與萬兩黃金所為'酬謝',以表示南朝對孔雀嶺看守之功。
無外乎是準備用最和平的手段奪回孔雀嶺,雖失了金銀,但是到底兩國麵子上過得去,也不至於失了邦交。
南陳朝中倒是多半願意講和,願意讓出孔雀嶺,可是遠遠不滿足那一萬兩的銀錢。
紛紛進言說"既然北魏願意花錢買地,倒不如再要個高價。"
"宇文迪新官上任,少不得急於在朝中立功,區區一萬兩黃金,不足以買下孔雀嶺!"
又有人說道孔雀嶺地處豐饒,多產名貴珍稀藥材,若是這樣就便宜了北魏,便宜了宇文迪,那陳國便是天大的笑話。
諸如此類,眾說紛紜,但都三句話不離金錢利益。
陳賢看著殿下滿眼金錢利益的眾人,似乎國家威望尊榮對於他們來說皆是比不上金銀二字。
"其他人還有什麽高見,不妨說來聽聽!"陳賢高聲說道。
太常卿楚櫻說道:"陛下,此事事關重大,絕不是一買一賣這麽簡單,孔雀嶺雖是個彈丸小地,卻也被我南朝曆代君王統治者,若是區區因為一點利益就割舍,那失去的不僅是榮耀,還有民心呐!"
其餘主和的人便對楚櫻埋怨:
"太常卿大人的意思是一定要雙方撕破臉開戰嗎?到時損傷的還不是我陳國士兵!"
"見好就收才對嘛!我們隻要收取比那塊地更值錢的價錢不就行了!"
"太常卿大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您是文官,即便打起仗來,也不會傷著您分毫!"
…………
"我並不是在這裏說閑話,好端端的一塊地,若是就這麽讓北魏不費一兵一卒就得了去,那我陳國朝臣將士們臉麵何在?!威嚴何在?!"楚櫻高聲激昂地說道。
陳賢又看了看朱禦史,問道:"朱禦史有何見解?!"
"臣覺得太常卿大人所言有理,不過陛下也應當以社稷安定為本!"朱禦史說道。
"嗯!既然你們都說完了,那寡人也有話說!"陳賢說道。
"請陛下明示!"眾臣齊聲說道。
"孔雀嶺自前齊時便被劃分為我南朝名下,至今已有百年有餘。就好比是保養的孩子,雖不是自己親生,但畢竟一手帶大,豈能說還回去就還回去的道理。一個人怎麽能有兩個娘親,一塊土地就更不能徘徊於兩國之間!既然養了,就要養到底!又不是養不起!"陳賢對眾人說道。
底下眾人麵麵相覷,不過就算三歲娃娃也聽得出來,皇帝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不讓出孔雀嶺。
"可是陛下,若我們不接受北魏的贖地金,又不肯交出孔雀嶺,隻怕會鬧得不可開交,若是兩國重開戰火可怎麽辦呢!"中卿李寧海說道。
"最壞的結果,若兩國真的開戰了,我陳國士兵訓練有素,精兵良將數不勝數,糧草充足,又有何可懼怕的呢!"陳賢說道。
"陛下,萬萬使不得,臣以為該休養生息才是,之前與朱戎一戰,我國軍士損失慘重,此時又是四月下旬,是百姓農耕的季節,若重起戰火,恐怕不得民心!"北中郎將沈既禁進道。
"到底是不得民心?還是不得你們這群貪生怕死之輩的人心?寡人絕不會為了宇文迪金錢上的**,而輕易將孔雀嶺拱手相讓!若真有一戰,寡人打得起!無所畏懼!"陳賢說道。
"陛下,外麵都傳言陛下是為了蕭郡主才有意和宇文迪爭奪孔雀嶺,說陛下表麵上是為了守住孔雀嶺,實則是為了一個女人罷了!"李寧海補充說道。
"這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混賬話?!"陳賢怒氣地問道。
李寧海趕忙跪下說道:"回陛下,臣不知,隻是外麵的人都這樣傳來傳去,讓人……讓人不得不有所懷疑,陛下的用心!"
"放肆!"陳賢怒不可遏般地訓斥道。
"陛下息怒!"朱禦史忙說道。
隨後其他人也紛紛跪地為李寧海求情。
陳賢冷靜了片刻,說道:"朱禦史,你趕快叫人查清楚這是何人散布的謠言!若查出始作俑者,當以律法處置,不可姑息!"
"是!臣遵旨!"朱禦史回道。
隨後陳賢又說道:"寡人是陳國的皇帝,所做的事自然也是為了陳國著想,這件事與郡主無關。若爾等再私下議論此事,被寡人得知,可要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臣等遵命!"眾人叩拜陳賢齊聲說道。
"退朝吧!"陳賢說道。
眾人退了朝,直到皇帝離去背影都讓人看不見,才紛紛離去。
沈既說道:"李大人一提到郡主,陛下就發了這麽大的火,這要說真的和郡主無關,可如何讓人信服呢!"
一旁的戶部侍郎黃英噓聲說道:"沈大人,切勿斷送了我等前程,陛下的心思,可不是我等能隨便揣摩的!要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安分守己得好!"
"是啊!這郡主可不是我等能夠隨便議論的,不過聽說宇文迪早就下了聘禮,郡主卻是遲遲沒有答應,這陛下也對郡主傾心。常言道'紅顏禍水',不知我陳國是否會有災難降臨呢!"沈既說道。
"蕭將軍可是四朝的忠臣,先帝在世時,蕭郡主也是在治瘟疫時立有大功,幾位大人如此背後議論,怕是失了體統也失了身份吧?!朱禦史從後麵走過來對幾人說道。
"額……朱大人說得事!說得是!我等慚愧!"黃英說道。
"多謝禦史大人提點!"沈既也說道。
"陛下剛在朝堂上頒布了口諭,要徹查散布謠言之人,幾位大人若是不能配合朱某調查此事,可也不要往刀口上撞啊!"朱禦史微笑著說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等一定不再議論,大人請放心!"
…………
下了朝堂,陳賢待著氣惱回到了勤政殿。
隨後問道身後的趙公公,"剛才寡人的情緒可有激動?"
"陛下指的是……"趙公公小心翼翼地問道。
"別裝傻了,就是關於郡主的謠言!"陳賢說道。
"回陛下,您是有點激動。可不過就那麽一點點罷了,不礙事的!"趙公公微笑著說道。
"一點點?你說一點點,那便是有許多。真的那麽明顯!"陳賢說道。
"陛下心裏裝著郡主,是掩蓋不住的,這是好事啊!"趙公公說道。
"好事?這恐怕會傷害明月,那些大臣們在朝堂上對寡人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退了朝回了家,茶餘飯後,酒酣胸膽肯定會把怨氣和不滿撒在明月身上,寡人也是傷害了她!"陳賢一隻手掐著自己高挺鼻梁說道。
"那眼下可怎麽辦呢?難不成陛下準備講和,接受宇文公子的贖地金?!"趙公公試探性地問道。
"這也絕不可能!君無戲言!寡人在朝堂上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就算寡人親自領兵上陣也絕不退讓!"陳賢說道。
"想來那謠言生事之人定是朝中貪生怕死的大臣,亦或是魏人所為!還有契丹人,畢竟孔雀嶺也挨著他們的國土,他們同樣占著半個山頭,這不想動刀的也大有人在!"趙公公在一旁分析說道。
"有道理,宇文迪之所以大搖大擺地往將軍府送了聘禮,除了像我宣戰以外,還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讓大家一起和他搶明月!至於搶不搶的過,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或許隻有他知道"陳賢說道。
"難道宇文公子真的想利用這件事,逼咱們讓地不成!?趙公公說道。
"一半的可能。還有一半,或許是我們想多了,他同往那麽喜歡明月,或許也同樣舍不得傷害她!"陳賢說道。
"此事陛下不必過分憂心了,不是已經讓朱大人去查了嘛,相信很快就水落石出了!"趙公公微笑著說道。
"即便查出了結果,恐怕也隻是替罪羊,更是堵不住那些人的悠悠之口。不過是以此來讓那些大臣們有所顧忌罷了!"陳賢輕聲說道。
"陛下英明,要不立刻接郡主回宮,也好安全些!"趙公公說道。
"這個時候,明月還是待在淮州城安全些,若是回來了,一路上或許會不安全,那麽多雙眼睛都盯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陳賢說道。
"陛下英明!"趙公公說道。
"給寡人更衣吧!有日子沒去慧妃那裏去了,寡人之前禁了她的足,算算日子,也該放她出來了吧!"陳賢站起來說道。
趙公公一邊喚著更衣的小太監,忙為皇帝褪下朝服換了尋常的袍子,一邊笑嘻嘻地說道:"回皇上,慧妃娘娘是解禁了,皇帝今兒怎麽有興致去毓秀宮呢?!"
"好吃的食物多吃了不好,難吃的食物也不能不吃。寡人與她有日子沒見了,嫁進宮來倒也委屈了她,寡人雖不喜歡她,但她畢竟也是安瑞王的外孫女,太過冷落了她,始終不太好!"陳賢說道。
"陛下所言極是,那奴才就通知禦膳房,說今兒您在毓秀宮用午膳?!"趙公公問道。
"不必如此急切,寡人未必會在她那裏用膳!"陳賢說道。
"是,陛下!"趙公公遵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