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玉的推算果然不假,沒過了多久,邊境城內就爆發了一種奇怪的病。
不過兩三日的時間,邊境百姓都身染毒瘡,傷口潰爛,一日之內,遍及五髒六腑,死亡者超出一百餘人。
邊境將領派人八百裏加急奏稟皇帝,以求得皇帝能派禦醫到邊境,為災民們診治。
朝堂之上,陳賢讀了奏報,又讓眾大臣們各抒己見。
陸太傅說道:"陛下,臣以為自然是應當派禦醫和在民間征集有識之士,速速趕往邊境,以盡快減少病死的災民!"
而其他老臣的意見是,"尚不能夠查清楚疾病的源頭和救治方法,這樣派人貿然前去,怕是會'損兵折將','有去無回',不如先從長計議,查清楚病因並找出救治方法,才妥帖!"
陳賢清楚,一些老臣不過是害怕被派到邊境去,害怕自己'有去無回',故而說了一些托詞。
"其他人呢?!"陳賢又問道。
"回稟陛下,臣以為孟子有雲'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陛下該以邊境受災百姓為第一重任,立刻派出醫術高明的大夫,不管是宮中的太醫也好,還是民間的赤腳郎中也罷,隻要有本事能治好災民們,陛下都該讓他們全力一試!方不辜負邊境百姓對陛下的厚愛,如此,也能得了天下百姓的愛戴之心!"朱禦史高聲說道。
此言一出,殿內大臣們皆議論紛紛。
一部分認為有理,予以支持;另一部分老臣依然反對,嘲諷地說道:"朱大人說得頭頭是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短短兩日就死傷過百,這是多麽凶猛的疾病,怕是太醫們到了,不等查明病因,就要命喪那裏了!"
"身為朝廷命官,天下百姓皆是我等衣食父母。諸位大臣豈能如此覺悟!"朱禦史反駁道。
"哦?既然朱禦史如此愛戴百姓,那不如朱禦史帶領太醫們前去賑災?為百姓們醫治?!"其中一位老臣調侃道。
"去便去,若陛下答應,我便是死在邊境又如何?所謂'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單像幾位這樣,貪生怕死,死亦為糟粕!"朱禦史對幾人諷刺說道。
"嘿!你罵誰呢?!"一個老臣指著朱禦史質問道。
"都住口!都什麽時候了,人命關天的時候,爾等卻在這裏鬥嘴?該當何罪?!"陳賢惱怒地對眾人說道。
底下眾人皆畏懼得不敢再多說一句。
"既然都言語了各自的見解!而寡人的意思是,先隔離邊境百姓的活動範圍,不許他們四處逃竄,一來,是為了他們的病,二來,也是為了其他的百姓。而也正需要一位毛遂自薦的果敢有識之士,前往邊境安撫災民,解救他們於水火!"陳賢說道。
"陛下英明!"眾人高聲呼道。
"既然其他人有後顧之憂,那寡人就派朱禦史前去,若救災有功,回朝之後,官升兩級,賜珍寶十車。其他愛卿可有異議?!"
其他人雖眼紅朱禦史就要升官了,卻畏懼疾病,皆不敢前去,所以也就無人反對。
於是,當日退了朝,朱禦史領了皇命,匆匆回自己的府邸取了一些貼身的衣裳和常用之物,便奉命火速趕往邊境。
此邊境乃是陳國西南之處,陳、黨項、交趾國、扶南國各國的交界之處,臨近南照,也正是陳賢當初平叛之地。
此處也是各國往來商貿的中轉之地,四季炎熱,終日潮濕。
原是一個漁村的人,其中一個常年在海上打魚的漁夫先染上的,起初以為中了什麽水裏的東西的毒,而後越來越多的開始染上了此病,上至白發蒼蒼的老人,下到剛出生的嬰孩,一旦身上出現紅瘡,不出半日,必定全身潰爛,最後痛苦地死去。
兩三日的光景,這個漁村原有一百多人,最後就剩了三四個人幸免於難,同時其他村落也開始出現了此病,沒有固定的人群,沒有固定的範圍。
一些村民甚至以為是無意觸怒了海上的神明,是神明降罪怪罪他們這些人。
一時間,燒艾草,熬湯藥,跳大神,請佛拜神……做什麽的都有。
請了許多當地有名的大夫來瞧,都看不出來是得的什麽怪病,甚至有幾個大夫也染上了此病而死去。
村民們也就更加害怕了,住在海邊,而都說這病是從海裏傳出來的,更是無處躲藏,一些年輕力壯的想要往內陸逃亡,又被官兵阻攔。
村民們都哭天喊地,不知所措!
朱禦史晝夜奔波來到了南照附近感染最嚴重的村子,下令封鎖一切村民的出入,暫停一切貿易往來。
又親自詢問了為災民瞧過病情的幾位大夫,大致了解了病因。
便立刻書信一封,記錄詳細了此地的情況,派人加速前往建康,交給皇帝。
又叫隨性帶來的太醫瞧了瞧,太醫卻也不曾見過這般奇怪的病症,又搖頭歎息,不曾相處辦法,隻得暫時一副藥接著一副藥的試探!
走過了一日,染病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甚至約有十幾個當地的官兵,也不幸身染此病。
陳賢接到了朱禦史的來信,便眉頭緊鎖。
此前朝中許多大臣仍然建議放棄當地的幾個村落,與其叫他們把病傳染過來,不如忍痛'放棄'他們,"不如放一把火把那些人都給燒了,燒得一幹二淨,這突如其來的瘟疫也就沒了!"
"這辦法太過殘忍,實在是殘暴至極!若染病的不是那些不起眼的邊境漁民,而是諸位的親朋好友,難不成諸位也打算這樣冷眼嗎?"陸太傅說道。
其中便有圓場的說道:"太傅大人良善,我等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而陳賢便下令重金懸賞名醫,可以治得此次怪病的,若能獻出良方,可賜千金!
於是,一時間便有許多民間的郎中紛紛樂意獻出藥方子!
不過送去了邊境以後,太醫篩選之後,見可能有效果的全部都試了一遍,皆無療效。
陳賢便日日都召見晨玉到勤政殿,詢問他此次疾病之事,問他是否知道源頭和救人的方法。
晨玉言明,自己能預知的就隻有這次疾病不會傷及更多的人,僅限於南方邊境一帶,且還會有其他的地方大肆爆發此病,到那時才是治病的關鍵!
陳賢又叫晨玉占卜了日子,準備祭天,以祈求神明。
事後,趙公公送著晨玉出了勤政殿。
下了台階,迎麵撞見來送桂花糕的蕭明月和琥珀。
見晨玉也是眉頭緊鎖,蕭明月不禁問道:"陛下叫你來,還是為了南境的疾病一事?!"
"不瞞郡主,正是為此!陛下甚是愁苦,而小人也能力有限,不能一直為陛下排憂解難!"晨玉有些自責地說道。
"我看這天怕是也該下雨了,下了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蕭明月抬頭仰望著天,感歎道。
"陛下正打算去祭祀呢!"晨玉說道。
"你一定有辦法的!"蕭明月微笑著對晨玉說道。
"我雖然是國師,可也不是神仙,這治病救人的事卻做不來。說來慚愧!"晨玉低頭說道。
"我想讓你幫我占卜一卦,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我想到南境之地去,我也曾看過許多醫書,知道許多良方,或許去了可以幫到忙!"蕭明月對晨玉說道。
晨玉聽了怔了一下,片刻抬頭對蕭明月說道:"那地方甚是凶險,郡主若去了,怕是不安全!總之,小人知道這次災禍不會殃及更多的人,郡主放心就是了,何必貴體親自前去呢!"
蕭明月停了,向前一步說道:"就算可以救一個人也是好的,人命關天,我要試試!"
晨玉點點頭,對蕭明月說道:"既然郡主執意如此,那小人回去便會為郡主占卜吉凶!"
"如此多謝!"蕭明月說道。
隨即別了晨玉,到勤政殿去。
晨玉回了占星樓,看著手中的星盤,歎著氣說道:"隻這一次,你不插手也無妨。隻是你若硬要插手,那便是禍福難料了!你若出了事,這日後的天下又該如何呢!這日後的馬亂兵慌又該何人來阻止呢!"
蕭明月回了自己的宮裏,便拿出《本草經》和《金匱(guì)要略》兩本醫書,挑著一些奇名怪病的病狀和藥方看。
琥珀坐在旁邊為蕭明月掌著燈說道:"小姐,你真的要去南境啊?會不會太危險了?奴婢聽說連大夫和士兵都染上了呢!"
蕭明月對琥珀說道:"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隻要我們肯努力,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那奴婢要和小姐一塊兒去!"琥珀說道。
"你不害怕嗎?!"蕭明月問道。
"有了小姐,再凶險我也不怕!"琥珀說道。
"還有我們!都要和郡主一起去!"
隻見晴玟,雲珠,采薇都過了來。
"此去必定凶險,我又怎麽能連累大家呢!"
"我們都是郡主的侍女。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刀山火海,都不怕!'"雲珠說道。
"奴婢們去了,也好照顧郡主!"晴玟說道。
"聽說南境有許多奇珍異果,到時候正好嚐一嚐呢!"采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