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月帶著琥珀和雲珠一路上兜兜轉轉,生怕被官兵們認出來,又是喬裝打扮,又是日夜兼程。
不過倒還算是一路順暢,很快就到了南境的小城。
"小姐,奴婢問清楚了,這裏就是榕城了,再往前就是有疫病的漁村了。官兵把前麵封鎖了起來!我們怕是很難過去!"琥珀問過當地的百姓後,一邊說道。
"這裏可真熱啊!像個大火爐!又潮濕的很,像泡在池塘裏!"雲珠感歎道。
"是啊!醫術上說炎熱潮濕之地,多由穢物滋生疫病,入人體內!既然到了這裏,就要多加小心了!"蕭明月對二人叮囑道。
"郡主放心吧!無論是什麽刀山火海,艱難險阻,奴婢都會第一個擋在郡主前麵的!"雲珠說道。
"奴婢也是!"琥珀也趕忙說道。
"好了!我可不想把你們兩個置於危險之中!我們想辦法先過去!"
說完,便帶著二人來到了榕城通往漁村的城門口。
"站住!你們是幹什麽的?不知道這塊兒已經被封鎖了嗎?漁村爆發了疫病,嚇人的很,想去找死嗎?"守衛的官兵說道。
蕭明月看著領頭官兵,微笑著說道:"這位官爺,行行好吧!我原來就是漁村的,因遠嫁到外地,去年因不幸死了夫君,公婆叔嫂又容不下我,便饑一頓飽一頓的虐待我,幸而我的兩位陪嫁丫頭一直對我不離不棄,這不,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您就放我過去吧!橫豎都是死,我隻求能和家人團圓!況且,我那夫君生前行醫,醫術高明,各種疑難雜症,稀奇古怪的病,他都會看,我嫁給他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俗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倒是也見過豬走',您讓我過去瞧瞧,興許我們能幫得上忙呢!"
領頭的官兵,上下打量著蕭明月,有些疑心地問道:"說得可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話,立刻拉你去牢獄!"
"民女哪裏敢騙官爺呢!所說皆句句屬實!"蕭明月一邊說著,一邊從頭上摘下來一個半舊不新的細絲銀發簪,和手臂上褪下的一隻扁口銀鐲子,一股腦塞到領頭官兵手上。
原來,幾人連夜趕路,風塵仆仆,都奏折灰頭土臉,又特地穿上了農家婦女的衣裳,隻戴了幾件普通女子的首飾,倒也容易蒙混過關。
"這……倒是能值幾個錢?還有沒有了?"領頭官兵一邊掂量著一邊問道。
"民女所有的陪嫁首飾都被婆家人奪了去,隻剩得這些了!求官爺行個方便,民女就是做鬼,也不會忘記官爺大恩大德得!"
蕭明月又繼續說道。
領頭的官兵又看了看她們的包袱,裏麵也確實都是一些女人的粗布衣服,還有一籃子蔫了吧唧的野菜。
便皺著眉頭,看了看沒人發現,便令手下說道:"放她們走吧!"
"頭兒,萬一她們染了病,回頭禦史大人怪罪下來,咱們該怎麽辦?!"一個旁邊的小兵問道。
領頭嗔怪道:"你傻不傻,她一個寡婦帶著兩個仆人,誰會在意她啊!她娘家人在不在都不一定了,回頭死在了荒郊野外,誰人知曉啊!就算做了鬼也怨不得我呀!"
"頭兒,您英明!"
"以後多學著點兒。"
蕭明月同琥珀和雲珠出了榕城,琥珀從菜籃子裏掏出來貴重的金銀首飾,笑說道:"多虧了小姐聰明,不然這些都要被那貪官得了去!"
蕭明月一邊走著,一邊對琥珀說道:"我倒不是心疼這些東西,隻是我既然說自己是個被婆家趕出來的遺孀,若是拿出了許多金銀首飾與他,才是有違常理,反倒叫人懷疑呢!"
琥珀同雲珠聽了,都點點頭,明白了其中道理。
說完,幾人便繼續向漁村走去。
行了大約五裏地,見到了驛站,更是有一大批官兵駐紮那裏,領頭的便是朱禦史,外帶幾個太醫,還有七八個民間征集過來的郎中,各個皆用布掩著麵,進進出出。
"小姐,就是這裏了。我們也把口鼻遮起來吧!"琥珀一邊拿出遮麵的棉布,一邊說道。
"好!我們都戴上!"
武裝完畢,幾人便繼續向前走去,行了幾百步,驛站前的官兵上前嗬斥道:"站住!哪裏來的民婦,在此遊**,前方爆發疫病,不想死的,趕快離開!"
"我們是來救人的!"琥珀反駁道。
"救人?就憑你們幾個?你們是大夫?!"官兵繼續問道。
"快帶我去見朱禦史!"
"你是誰啊你,憑什麽見禦史大人?!"官兵不屑地問道。
蕭明便從懷裏掏出腰牌,遞給官兵,"把這個拿給朱大人,他看了就知道了!"
官兵從蕭明月手裏接過來蕭明月的腰牌,明晃晃的,牡丹花包邊,上麵一個大大的'敕'字,官兵雖沒見過什麽大世麵,卻知道普通人是不會有這個東西的。
於是便緊忙拿著腰牌呈送給禦史大人!
朱禦史正在為疫病發愁,十幾個大夫都看不出這究竟是什麽病,突然官兵來報,手裏呈上了一塊腰牌。朱禦史仔細看了看,認出了這正是皇上下旨賞賜的腰牌,可以舉國之內,行動自如。當年皇上繼位的時候一共做了三塊,一塊賞賜給安瑞王蕭弈,另一塊則是賜給了蕭明月!還有一塊,沒有賜給任何人。
"難道是安瑞王來了?這不可能啊!他老人家年近古稀,已經快告老還鄉了!那就是蕭郡主了!快!腰牌的主人在哪兒?快請進來!"
"就在驛站外麵。小人這就去!"
片刻,官兵小跑過來向蕭明月行禮,一邊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朱大人請您進去!"
琥珀和雲珠二人得意地笑道:"早知道,在榕城的時候就該把這牌子亮出來!連那銀簪子和鐲子都省下了!"
蕭明月側過頭對二人說道:"若是早些拿了出來,那榕城的領頭必定是個沒眼力的,隻怕會當做普通的金塊私吞了;或者認定是我們偷盜來的,把我們關起來再審著,最後還會把我們送回建康去!"
"原來如此!"琥珀感歎道。
"奴婢要是有郡主半分聰明就好了!"雲珠一邊撓著頭,一邊說道。
"好了,我們進去吧!"
隨後蕭明月三人來到了驛站的大廳,褪下麵紗,見到了朱禦史。
朱禦史見是蕭明月,趕忙起身行大禮,"臣參見郡主殿下!"
一邊說著,一邊將蕭明月的腰牌雙手奉上。
"朱大人快起來!我這次來,是想了解疫情之事的,希望大人能如實相告!"蕭明月拿回了腰牌,隨後說道。
朱禦史聽後,深深歎了一口氣,說道:"想必郡主這一路上也都看見了,這附近百十個村莊都戒備森嚴,因為這種病傳染性極強,一家子隻要有一人染上,則無一幸免啊!還有那些曾與病者有過密切接觸的人,也都沒能逃過去。發病者起初是皮膚上長有雞蛋那麽大的瘡,隨後又如碗大,最後遍及全身,皮膚到內髒,最後潰爛流膿血而死啊!"
蕭明月坐在靠背椅上,一邊聽著朱禦史的陳述,一邊思索著,又問道:"聽起來是很奇怪,不過那些得了瘡的可還有什麽共同之處?比如顏色,形狀,還有患者的妙齡,生活習慣,諸如此類。"
"病者的那些瘡起初都是鮮紅色的,形狀像蜘蛛,大夫們便叫'蜘蛛瘡',而後隨著瘡口的增大顏色也變得更深。太醫和其他大夫都反反複複仔細瞧了,實在是瞧不出來。感染者大都是附近的漁民,長期在海上打漁!除了漁民,便是來往的一些商販,也都被隔離起來了!"朱禦史細細說道。
"蜘蛛瘡?!"蕭明月不禁問道。
"是啊!"朱禦史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知可有剖解屍體?!或許這瘡是由內而外生的呢?!"蕭明月問道。
"這毒病實在太厲害,叫人實在不好靠近。不過之前一位染了病的大夫在臨死之前確實剖屍過,當時病人的五髒六腑全都爛透了,不過並沒有在他們的食道和鼻腔等處檢查出毒物,我懷疑是從海上帶來的!"朱禦史分析著說道。
"海水裏有毒?!"蕭明月問道。
"也可能是從魚蝦中帶來的,所以已經下令所有海邊漁民禁止靠近大海!"
"如此,可那些海邊的居民皆以漁業為生,日後恐難生活!"蕭明月喃喃說道。
"那也沒辦法啊!為今之計,隻有如此,不能叫更多的人感染此病!"
"朱大人所言極是,隻是我想見見那些太醫和民間的大夫!"蕭明月說道。
朱禦史聽了,皺著眉頭想了想,知道蕭明月可是郡主,是蕭將軍的愛女,又是皇上的心尖上的人,萬一有了什麽閃失,豈能是自己擔待的起的?自己請旨到此,已經置生死於度外了,可是郡主千金貴體,若出了什麽不測,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便說道:"郡主殿下,恕微臣直言,您到這裏,怕不是瞞著陛下吧?此處甚是凶險,待郡主休息片刻,微臣會派人送郡主回到建康!"
蕭明月聽出了朱禦史的意思,便不禁笑了笑,對朱禦史說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我是陳國的郡主,就應該為百姓出一份力才是。即便朱大人現在把我送回去,怕是陛下還會怪罪你放我進來,不如留我在此,倘使能找到解救'蜘蛛瘡'的解藥,可是我與大人共同的功勞!"
朱大人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事已至此,即便自己把蕭明月安然無恙送回去,萬一出了岔子,陛下還是要怪罪自己。
便讓蕭明月等人留下了,又派了四五個官兵時刻保護著,生怕有什麽閃失。
蕭明月用過了飯,便去了太醫和仵作們研究'蜘蛛瘡'的地方,想要多了解一下,"最少找個能帶我剖屍的,更牢靠些!"蕭明月在心裏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