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迪拜的那一場雨
番外:迪拜的那一場雨
迪拜的那一場雨
“叮叮叮!”
當一身灰衣的漢劍從迪拜飛機走出來的時候,似牛毛般的雨絲正從空中飄落了下來,仿佛給天地間罩上了一層透明的薄紗,讓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好像置身一個如夢如幻的童話世界裏,也讓人來人往的機場少了幾分躁動,添加了這季節應有的寒冷。
漢劍提著一個黑色箱子走出大廳,站在出口深深呼吸了一口長氣,雨水隨風打落在他的麵頰上,涼涼的,很舒服,順勢帶來一股清新的花草氣息,他樸實木訥的臉上多了一抹柔和,隨後鑽進一輛早就準好的奔馳,向前方的機場高速駛了過去。
漢劍這次來迪拜有兩個目的,一是替趙恒探望要過八十大壽的迪拜大酋長,同時落實雙方進一步合作的細節,在周柒柒的牽線之下,也為了遏製恐怖基地的死灰複燃,藏城動亂之後,趙恒積極跟中東各方溝通,還開始把觸角伸向這些富裕國家。
所以聽到迪拜有一家航空公司轉讓,趙恒就直接用錢砸下六成股份,口頭協議後,趙恒就讓漢劍來迪拜走走過程。
漢劍原本想要推脫趙恒的重任,於他來說打打殺殺可以,涉及專業性的合同或者文件,他就覺得自己心有餘力不足,擔心自己一不小心砸了合作,但趙恒告知落實細節隻是過過場,他出現在迪拜更多是展示恒門的態度以及壓製集團高層的不滿。
聽到趙恒這些叮囑,漢劍心裏釋懷不少,同時知道這是平定四方的趙恒,開始給自己上位的機會,讓自己從一個打打殺殺的保鏢角色,朝獨當一麵的方向發展,所以他最終代表恒門前來迪拜處理事務,同時,他想要給自己和樂靜劃上一個句號。
“啪,啪,啪!”
坐在舒適柔軟的車裏,漢劍看著敲打玻璃的雨水,又看看處於雨水中的各式建築,向來木訥的臉上掠過了一抹憂傷,他向來是一個戀舊還重感情的人,放棄一段戀情於他來說,不亞於是一場鳳凰涅磐,隻是樂靜那一條微信又讓他不得不麵對現實。
樂靜當初引燃了唐家莊跟趙氏的恩怨,也讓英雄救美的漢劍贏得了美人心,或許是遭遇太多奔波和欺騙,心力交瘁的樂靜把漢劍當成了救命草,想要找一個可以托付的人,事實也靠著漢劍熬過了傷害頗深的情殤,還跟他開始了甜蜜溫馨的相處。
那一月,漢劍幸福的像是花兒,樂靜也甜蜜的滿臉春風!
“待我長發及腰,你娶我好不好?”
在那一個相似細雨飄飛的日子,樂靜和漢劍窩在京城一所公寓,公寓不大,布置卻很溫馨,看著漢劍從藏區千裏迢迢弄回來的藏紅花,樂靜就依偎在他懷裏感動喊出時髦的一句,她的心髒不太好,需要藏紅花來調養身軀,於是漢劍就想方設法找來。
這讓樂靜格外的感動,她的芊芊玉手還撫摸著長長秀發,最多一年,長發就可以觸及到腰部。
屋內的燈光打在她小小的臉頰上,泛著一絲女人天然的緋紅,那份羞澀看得漢劍的心猛地一跳,正在喝著水的他連連點頭,他不懂什麽浪漫什麽時髦,卻清晰的知道樂靜願意嫁給自己,從來就沒有憧憬過婚姻的漢劍,那晚高興的一夜未眠。
從那一刻開始,漢劍便常常會想象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會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一樣,拉著自己心愛公主的手,走上奢華高闊的殿堂,讓恒少和恒門兄弟,還有老家的親朋好友見證兩人幸福,那該有多麽啊,漢劍不止一次這樣想著,也不止一次笑了。
為此,他無數次盯著樂靜的長發,希望它可以早一點及腰!
在受傷的那一個月,漢劍還常常帶著樂靜上街,他們一起去長城看日出,一起去京大喂魚,還在街上看人來人往,看到樂靜喜歡的東西,漢劍總是毫不猶豫的買下,他還特別喜歡為樂靜買裙子,然後看著樂靜在鏡子麵前轉身,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那時候他忽然想,要是能這樣一輩子看著她,在鏡子麵前翩翩起舞,那該有多好啊。
隻是相聚的時間總是特別短暫。
一個月後,漢劍的傷勢恢複得七七八八,他重新投入恒門的各種任務中,為恒門一次次衝鋒陷陣,他在京城的日子越來越少,無所事事的樂靜也越來越沉默,她像是一朵沒有人照看的花兒,隨著日子流逝漸漸變得枯萎,漢劍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漢劍心裏知道,樂靜從來就不是一個金絲雀,她也無法整天呆在公寓發愣,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漢劍把一個信封放在樂靜的麵前,一個迪拜航空總部的交流邀請,去迪拜學習曾是樂靜最大心願,因此這個邀請,讓樂靜臉上重新綻放笑容。
也讓她抱著漢劍連親十三下。
在樂靜興高采烈離開京城的那一天,漢劍還特意請假去京城機場相送,他保持著跟樂靜一樣的高興情緒,滿臉笑容把心愛女人送上了航班,還有一大袋的藏紅花,可是在飛機騰空離開京城的刹那,漢劍卻感覺心髒被揪了一下,很難受很難受。
難受到他衝進洗手間滴下眼淚。
這是他第一場戀愛,也是他第一次分離。
從那時起,兩人就分隔一方,他在京城,而她在迪拜,兩地相隔的日子,漢劍常常會想起,長城上陽光破雲而出的畫麵,想起他們手拉手逛大街的情景,想起她在試衣鏡子麵前翩翩起舞的情景,常常會想起她對他說,待我長發及腰,你娶我好不好?
每次思念,他的心裏都有難過,但更多是一股暖意,輕輕地,拂過心頭。
現在的她,應該已經長發及腰了吧?
樂靜去迪拜的第一個星期,幾乎每天都會給漢劍電話或者微信,告知自己的每日生活狀態,比如今天吃了什麽,去了哪裏,培訓了多少時間,領導和同事對她的友善,她還在視頻裏,擺出殺傷力十足的誘人姿勢撩撥漢劍,笑看木訥漢子的滿臉通紅。
在那分別的一個月裏,樂靜還讓漢劍每天給自拍一張生活照,美其名曰一解相思,更是給漢劍買了一大堆禮物,木訥的漢子也就是那段日子,知道什麽叫阿瑪尼,什麽叫葆蝶家,什麽叫西武,他在恒門的臥室,堆滿了讓越小小嘖嘖讚歎的奢侈品。
一個月後,樂靜對迪拜的新鮮感漸漸消逝,更多是向漢劍傾訴文化不同,帶來的交流和相處問題,同時字裏行間還流淌出想念的憂傷,不止一次要漢劍有空去看她,甚至告知曾有混混跟蹤她,還有一個王室血統的高層追求她,讓她的有點不知所措。
漢劍答應著樂靜,有空就去看她!
隻是恒門擴展迅速,還卷入一係列政治和江湖爭鬥,被趙恒信任的漢劍幾乎沒有半點空閑,分離的三個月裏,漢劍一次次騰升去迪拜的念頭,但一次次被現實和要事擊潰,他隻能一次次的愧疚,一次次的說對不起,甚至還流下無法陪伴的眼淚。
樂靜沉默一番後,不僅善解人意的安撫著他,還不再說起相見的要求,顯然擔心他更加焦慮。
隻是有一次,漢劍大早上被來自遠洋另一端的電話吵醒。
沒有說話,隻有輕輕抽泣,看著樂靜的號碼,半睡半醒的漢劍當場打了一個激靈,心亂如麻,一再追問樂靜發生了什麽事,樂靜沉默了十五分鍾後,停滯抽泣擠出一句話,想他了!剛剛應酬完畢倒在**的女人,借著酒意追問漢劍什麽時候去看她。
人在異國他鄉,孤獨像是慢性毒藥一般,不可遏製滲入她的身體和內心。
樂靜哭喊著自己快撐不住了,每天人來人往,但她的心卻如霜寂寞,麵對女人的眼淚和抽泣,漢劍很想答應馬上飛去迪拜探望,隻是他當時有更重要的任務執行,恒門人手又因處理阿房宮一案顯得捉襟見肘,國難當頭,所以他最終隻能說對不起。
那一次電話,兩人少了昔日的歡悅,更多是內疚和沉默情緒蔓延,盡管樂靜最後笑著說沒事,沒事,但漢劍還是感覺有些事情跟往日不同了,那一個月,他常常獨自一人坐在公寓門口,看著寬闊的大路上人來人往,他會忽然想起他和樂靜的未來!
然後他傻傻地發笑,笑中蘊含眼淚!
接下來的日子,樂靜的電話和微信越來越少了,三月份一天,從東瀛回來的漢劍習慣性打開手機,卻不見樂靜一如既往的調笑,頭像也一個星期沒亮起,漢劍的心微微一沉,拿起手機撥打回去,電話接通,一切安好,卻發現少了昔日的濃情蜜意。
漢劍問樂靜最近過得好不好,樂靜告知過得很好,她開始跟同事打成一片,孤獨和寂寞少了兩分,期間她還有意無意提到,那王室高層很是照顧她,為她更換宿舍,為她購買家具,請她吃中餐,還三次為她驅趕了黑人混混,最後一次還打破了頭、、
掛斷電話的樂劍心裏堵得慌,他感覺有些東西正慢慢變化。
那一晚,他喝了很多的酒,然後回來,倒頭就睡,幾乎忘卻了心裏所有的憂傷,半夜忽然感都頭痛欲裂,然後從**起來,喝了很多的涼水,看著窗外漆黑的夜,陰鬱的顏色,風從開著的窗戶吹了進來,在屋裏輕輕地盤旋,然後他感到眼睛潮濕。
他的眼淚忽然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滴在地板上濺出一朵絢麗的淚花,在發黃的燈光下像綻開在陰暗中的花朵。
八月份的時候,藏城動亂漸漸收尾,忙碌大半年的漢劍也終於有了空閑,想要飛去迪拜看一看樂靜,可是就當他訂好機票還沒來得及告訴樂靜時,一條短信湧入了漢劍的手機,來自千裏之外的迪拜,來自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感謝你陪我走過的日子!”
簡單一句,卻像是利箭戳中漢劍的心髒!
那一秒,他僵直如石,那一刻,他嚎啕大哭!那一夜,他把百狗剩商子君喝得不省人事,很少喝酒的他卻眸子明亮、
“總是要當麵說一聲對不起!”
坐在車裏隔離風雨的漢劍,回想這一年的甜蜜和痛苦,臉上劃過了一絲惆悵,這是他第一次戀愛,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局,他一度難過和傷心,但在趙恒和百狗剩他們的安慰和鼓勵中,他已經從情感漩渦中爬了出來,他覺得有勇氣麵對樂靜了。
距離分手一百零三天,逃避三個多月的漢劍,終於決定此次迪拜之行,一定要跟樂靜見上一麵,不是想要挽回舊情,而是想要當麵說一聲抱歉,自己沒有依照承諾好好守護她,讓她開心,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黑色箱子,那裏裝著他送給樂靜的禮物。
“好久不見!”
當樂靜新號碼湧入一條短信,她踩著拖鞋出現在奢華公寓樓下時,她一眼見到提著黑色箱子的漢劍,依然是那副樸實木訥,依然是那份溫潤平和,幾近一年沒有見過的漢劍,難過得捂著胸口,泣不成聲,好久不見,簡單四字卻蘊含著難言的陌生。
漢劍原本想要說我終於來看你了,可是覺得那樣會給樂靜帶來巨大壓力,所以最終彬彬有禮擠四個字,隻是那一刻,他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心愛的女人還是那樣靚麗耀眼,哭泣樣子還是讓人無比疼惜,隻是彼此再也不可能小別勝新婚的擁抱一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樂靜看著依然撐傘站在雨中的漢劍,抹著眼淚擠出一句:“好久不見!”
她的長發已經及腰,可惜卻無法嫁給眼前男人,他終於來了,隻是來的太遲了,不,是她太沒耐心等待了。
“別哭,別哭了!”
漢劍見到梨花帶雨的女人,心頭一柔還帶著憐惜,想要上前安慰又知道會冒犯,當下一如既往的手足無措開口:“我來迪拜是處理公事,想到你在附近就過來看一下,而且最近天氣又變冷了,我想你肯定需要這些東西,所以就冒昧的來找你!”
說到這裏,他把黑色箱子提到屋簷下,打開,滿滿一箱子藏紅花。
樂靜一愣,隨後淚如雨下:“你冒著雨跑這麽遠,就是為了給我送這些?”
漢劍揚起一絲笑意:“我是來跟你當麵說對不起的。”
樂靜呆住。
漢劍笑得更加樸實:“我曾經答應過一輩子照顧你,結果卻總是讓你失望讓你傷心,還讓你不止一次黯然流淚,這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實現承諾嗬護你,所幸你現在終於有了能照顧你的人,我心裏安慰不少,但我怎麽也該親口跟你說一聲!”
漢劍微微鞠躬:“對不起!”
樂靜的眼淚再一次濕了眼眶,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沉默,說完對不起的漢劍呼出一口長氣,隨後把黑色箱子放到樂靜手裏:“藏城動亂剛剛平息完畢,其中還有著不少凶險,而且臧紅花也越來越難找,你很難讓人找到,這些,足夠你用一年!”
“到時、、如果你還有需要、、、可以找我、、、”
漢劍說的輕描淡寫,他沒有告訴樂靜,為了找到貨真價實的藏紅花,原本可以回去京城扼守的他,最終選擇跟趙恒留在藏城處理手尾,還身先士卒壓製敵對分子的反彈,目的就是搜尋樂靜需要的藏紅花,箱子的每一束花,都可謂充滿凶險。
“謝謝!”
接過箱子的樂靜一臉感動,隨後望著漢劍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上麵,是他的家,我就不請你進了。”
漢劍善解人意一笑:“他對你好嗎?”
樂靜忍著眼眶中的眼淚:“我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幸虧有他的照顧和支持。”
說到這裏,她有意無意卷縮回自己的左手,滑嫩肌膚有著兩塊不該有的淤青:“他是王室成員,人長得帥氣,脾氣也好,還格外有情調,更是疼惜我!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漢劍,希望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你人這麽好,一定會找到真愛!”
聽到這幾句話,漢劍笑得很燦爛很欣慰,也很愧疚,沉默了一會兒:“祝你們幸福!”
樂靜掩著嘴巴沒有說話,隻有眼淚噴湧而出。
“我走了,再見!”
漢劍重新撐開手中黑傘,向樂靜微微一笑轉身要走,樂靜下意識喊住漢劍,丟掉箱子衝過去,抱著漢劍哭倒在地,她承認,漢劍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她知道,漢劍是最愛她的的人,她淚如雨下,一直在重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漢劍把樂靜扶起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他笑著揮手轉身,世事無常,兩人不得已而分開,可以盡情傷心,但卻永遠不必責怪,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短暫,茫茫人海,能遇到心愛的女人,和她發生一段故事,漢劍已經知足。
“再見!”
關閉車門時,漢劍依然保持笑容向樂靜揮手,隻是車子駛離的那一秒,漢劍想起了趙恒曾經念叨過的詩句:“待你長發及腰,我便娶你可好?待我青絲綰正,鋪十裏紅妝可願?卻怕長發及腰,少年傾心她人,待我青絲綰正,笑看媚娘做婦人。”
樂靜抱著箱子,哭得稀裏嘩啦,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