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家是在等待把一場危機轉為成機遇,所以都覺得這等待是如此的緊繃,卻也感到十分無聊。除了站崗之外,都下意識地找自己能幹的事情來彌補空虛。戚翔便拿著自己換下的衣服,到溪邊去洗。洗著洗著,忽然發現水裏映出了一張如花笑顏,正**漾著朝他笑。
戚翔轉過臉去,立即露出了笑容,“原來是你啊。”
他身後的人正是金新月。她穿著在木屋裏找到的男式衫褲,卻依然亭亭玉立。手裏拿著自己在海難時穿的衣服,也是來洗衣服的。
金新月微笑著和戚翔寒暄了幾句,把衣服泡在溪水裏搓洗了起來。為了不讓戚翔用她的剩水,她“貼心”地下遊洗衣服,很快就把衣服洗好了。她把衣服晾在一根樹枝上,並沒有急著走,而是歪著頭看戚翔洗衣服,看著看著忽然“撲哧”一笑,“哪有你這樣洗衣服的啊!要讓它充分吸水,再用力搓洗。像你那樣隻是**,永遠都洗不幹淨!”
“哦……”戚翔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來幫你洗吧。”金新月大大方方地靠了過來,一把抓過戚翔的衣服,幾下就把它洗好了。戚翔的臉更紅了,靦腆地揉了揉鼻子。金新月假裝沒有看見,又幫他把衣服晾起來,然後微笑著看著河水。她的微笑非常的甜美,表情也非常的可愛。她覺得戚翔在注視她的左臉,故意捋了捋頭發,嫵媚地低了低頭。
“這河裏會不會有河蚌呢?如果能找到,煮好了,也是一頓好菜!”她自言自語般朝河裏走去,沒想到剛走到河灘上就滑了一跤。
“哎呀!”她捂著腳踝痛叫道,坐在河灘上不再起來。
“哎呀,沒事吧?”戚翔趕緊過去拉她。
“別!別!”金新月捂著腳踝叫得更外賣力,“一動就痛……”
戚翔趕緊放開她。
金新月皺著眉頭揉著腳踝,一邊揉一邊吸冷氣,忽然楚楚可憐地仰起頭,“我的腳好痛,不知道是不是脫臼了……你幫我看看好麽?”
戚翔隻好脫下她的鞋襪,替她檢查。她的腳纖瘦美型,因為不常曬太陽的緣故,依舊白如凝脂。五個腳指頭就像用白麵捏出來的一樣,纖小可愛。指甲微微泛紅,就像五個花瓣一樣貼在腳趾上。她的腳簡直完美無瑕,沒有一個斑點或黑痣,當然了,也沒有血跡和瘀傷。
戚翔發覺她的腳不像受過傷的樣子,正捧著她的腳疑惑。忽然發現金新月正低著頭偷偷地竊笑,頓時臉一僵把她的腳放下了。
“你怎麽了?”金新月猝不及防,聲音也有些變調。
“對不起,我想你誤會了……”戚翔口氣很客氣,表情卻是冷冷的,一副凜然不可冒犯的樣子,“我不喜歡你。”
“哦,是麽?”金新月的表情迅速轉冷,“那你是喜歡莫小可了?”
戚翔臉色一僵,並沒有回答,轉頭就準備走。
“即使你現在說不喜歡我,已經來不及了哦。”金新月在他身後大聲冷笑,“當初開小會的時候——你不記得了麽?你為什麽不堅定地選她呢?她可一直以為你是因為顧忌我,所以才不願選她呢!”
“這和你無關!”戚翔腮邊的肌肉用力地**了一下。
“你想說你打算現在選擇她麽?”金新月站起身來,冷笑著走到他身後,“我覺得已經來不及了呦。那次你的猶豫,恐怕已經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了誒。再說她現在已經完全倒向那智了,你以為自己可以鬥得過那智麽?”
戚翔頭上陡然暴起了青筋,似乎想轉頭和金新月大聲爭吵,卻咬咬牙硬忍了下來,大步離開。金新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離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二天,莫小可驚訝地發現水溶、戚翔與金新月之間的氣氛不一樣了。水溶和戚翔似乎在刻意避開金新月,金新月對他們也很冷淡。莫小可一開始還有些疑惑,略一思索後就明白金新月是去收複“本該屬於她的領地”去了。看來她碰了一鼻子灰。好呀,早該這樣了。她的心地這麽陰險,男生們早該看穿她了。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對此作出反應,莫小可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解恨的神情。金新月看到了,似乎覺得很受冒犯,便找了一個其他人不在的空**,把臉湊到她臉旁冷笑著說,“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我沒什麽可得意。”莫小可撇了撇嘴。
金新月被她不屑的樣子激得更怒,一雙柳眉微微地豎起,眼中也有火星迸出。她惡狠狠地盯著莫小可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麽,神情立即舒緩下來,得意地笑了。“你的確沒什麽好得意的。因為他們現在已經和你沒關係了……你唯一在意的人,隻有那智,對不對?”
莫小可冷冷地看著她——知道她接下來肯定沒有好話。
“可是那智卻似乎不怎麽在乎你啊。無論如何,你還是個失敗者,不是麽?”果然說得不是好話。
“你就自說自話吧。”莫小可輕蔑地笑了笑,轉身就準備走。
“這可不是想當然哦。”金新月大聲冷笑,“你沒有發現,那智這幾天不怎麽主動找你麽?在大家麵前也不敢對你特別親近……你知道這是為什麽麽?就是怕在男生當中引發敵對情緒,影響他的領導地位!”
莫小可僵住了,待在原地動彈不得。
金新月冷笑著走到她的身邊,湊到她的耳邊說,“換言之,你是他為了保持領導地位,而願意丟棄的棋子呢。”
莫小可的臉猛地漲得發紫,一把推開金新月,撒腿就跑。金新月被她推了趔趄,看著她的背影,惱怒地笑了笑。
“哈哈……”身後的灌木叢忽然一陣亂響,李頓從灌木叢裏鑽了出來,“看來美人兒被孤立了啊。”
金新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柳眉上豎,“你是在說我麽?”
“除了你這裏還有美人兒麽?”李頓賊笑。
金新月笑著朝他瞪了一眼,“那你現在想做什麽?嘲笑我麽?”
“我怎麽敢呢?他們觸犯你,是因為他們有眼無珠,不知輕重。我可不會做這種事情。”李頓笑得更賊。
金新月臉上的怒色漸消,喜色漸長,朝李頓笑著瞥了一眼,轉身走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頓忽然高興地向大家宣布,他有給電池充電的辦法了。
“你們看,這是一件純羊毛的褲子,”他拿出一條淺灰色的褲子。“我可以用電池在上麵摩擦,產生靜電,給電池充電。我吃過晚飯就開始充電,請大家也格外注意警戒……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絕不能功虧一簣!”
大家不確定他這個方法是否可行——怎麽看都有點像鐵杵磨針,但僅僅從理論上分析,他這個方法還是可行的。便還是抱著希望等他的成果。
李頓一吃完飯就開始“摩擦取電”,機器人般不停地搓,左手累了換右手,右手累了換左手。大家雖然都很想盡快看到成果,但最終還是熬不住,一個接一個去睡了。莫小可睡了一會兒,忽然感到一陣心悸,猛地醒了過來——因為這些天折騰得夠嗆,她現在經常無故心悸,忽然看到窗外有一個人影一晃。她嚇了一跳,扒著窗戶一看,發現是那智,心頓時異樣地一跳:他又要去監視李頓麽?
莫小可悄悄地出了門,到了飯廳的窗外——李頓是在飯廳裏“摩擦取電”的,果然看到那智縮在窗下的一角,躲躲閃閃地往裏張望。
莫小可心頭一緊,抿緊嘴唇走向他。那智忽然發覺有人走近,回頭一看,及時止住了驚噫,重重地吞了口冷氣。
“你怎麽也來了?也覺得不放心麽?”那智低聲說。
“不放心?”莫小可心一沉,輕輕地說,“你又發現了什麽麽?”
“不是。”那智又朝飯廳裏望了一眼,“我隻是怕李頓充好電之後會先打給……可能對我們不利的人。”
莫小可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重重地吸了口氣,“那你就一直這樣監視麽?你一個人監視得過來麽?”
那智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苦澀地笑笑,“我覺得這件事目前還是隻由我一個人知道比較好……”
莫小可咬了咬牙,眼裏湧起一層淚膜。她知道那智不告訴其他人,是怕男生們不相信他,並因此引發不可控的事情。男生一定不會相信他的。並不僅僅因為他的猜測缺乏憑據,而是因為……他現在可以說是他們的共同情敵!
莫小可感到一股熱血湧到了喉頭,幾乎忍不住要讓那智不要顧忌這些,直接對其他男生說出自己的想法。也許是因為她無法再看著那智受束縛,當然也可能……是她不想再看他為了保持這個圈子的平穩而可以疏遠她!
莫小可忽然感到一股腥辣味竄到了喉頭,忍不住要咳嗽:如果是後一種,她是不是有些自私?
那智以為她是為自己崇尚“個人英雄主義”而發怒——她那樣子是有點像在發怒,趕緊笑著向她解釋,“你不要誤會,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會相信你,或者說根本不願意相信你,對麽?”莫小可慘然道,“是因為你現在是他們的共同情敵,對麽?”
那智臉色一變,正要說些什麽,忽然直勾勾地看向莫小可的身後。莫小可轉頭一看,頓時宛如高樓失足:天哪,戚翔!戚翔來了!
戚翔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咬著牙扯起嘴角,不知是在冷笑還是在撇嘴。
那智緊張地看著他,趕緊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灌木叢,“有話到那裏去說吧。”他怕戚翔在這裏便衝動起來,驚到李頓——那樣事情就真的不可控了。
“那智,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心裏明白麽?”一進灌木叢戚翔就憤怒地開了口。“還是以為就你一個人明事理?”
那智緊張地看著他,並沒有答話。莫小可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也在一邊茫然失措。
“你太過分了!你們都過分!”戚翔用力地揉著頭發,臉孔因憤怒而劇烈地抽搐。然而他似乎不僅僅是在對那智和莫小可發怒而已。他似乎也在朝自己發怒,而且更多的怒氣是朝向自己的。
戚翔狠狠地咕噥了幾句別人聽不清的話,忽然恨恨地轉頭就走。那智皺著眉頭看著他離開,重重地籲了口氣。他不知道現在是該鬆口氣還是把心懸起來:看戚翔的樣子,應該明白了他的苦心,卻似乎會做衝動的事。
第二天很快便到了。戚翔沉著臉出現在大家麵前,雖然看起來心事重重,但依然冷靜。那智稍微鬆了口氣,卻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李頓昨天到一直摩擦取電到後半夜,之後也是用毛褲包著電池,抱在懷裏睡的,今天一早上起來又開始摩擦取電。戚翔一直在靜靜地看著,中午的時候忽然對李頓說,“李博士,你也累了。讓我來替你幹一會兒吧。”
“不,不用了。”李頓趕緊笑著推辭,“我還有力氣。”
“我來幫你吧。”戚翔強笑著去搶李頓手裏的電池,“你已經做了十幾個小時了,就算胳膊是鐵打的,恐怕也受不了了。”
“真的沒事,不用客氣……”李頓緊張起來,笑得也更加勉強。
那智嗅到了異樣的氣息,趕緊跑了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見戚翔臉一沉,重重地把李頓的手一推,冷冷地說。“你這樣抱著電池不鬆手,是不是怕我們發現什麽?”
李頓僵住了。水溶、閔宇和金新月訝異地朝這邊看了過來,那智和莫小可則懊惱地閉上了眼睛。糟了,他還是沒沉住氣……
“你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李頓擠出一絲笑容,眼珠迅速地轉動。
“你的衛星電話裏應該儲存著什麽資料吧,比如某些人的電話號碼……你是怕我先用電池取到了足夠的電,用它啟動衛星電話後發現裏麵的資料吧。當然,你也可能是想自己取足電後先打給某些人,讓他們來對付我們!”戚翔盯著李頓,咄咄逼人地說。後麵那一點是那智告訴他的,前麵那一點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你在說什麽啊?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啊。我怎麽會叫人來害你們呢?”李頓已經緊張地笑不出來了。他驚慌地看著其他人,發現大家都用猜疑的目光看著他——水溶、閔宇和金新月雖然不明就裏,但總是更傾向於相信自己人,再說戚翔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他驚慌地環視著他們,露出了委屈和憤懣的神色,最後忽然變得坦然下來,淡淡地說:“看來你們對我有很多誤會啊……我比較遲鈍,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懷疑我。既然話已經說開了……就請徹底說清楚吧。”
那智輕輕地歎了口氣,上前一步說;“我懷疑這個數據環不是你的。因為你在那個荒島上時根本不具備壓製數據環的條件。而且,數據環上有法文,據我所知法文不是你熟悉的語種。另外,我覺得我們到這裏來不是偶然。也許你會操縱船上的自動駕駛係統,是故意把我們帶到這裏來的。當然了,這裏的木屋、這裏的給養,也可能是你一早就準備好的!”說完便目光炯炯地審視著李頓的臉。
沒想到李頓聽了這些話後倒很坦然。他平靜地看著那智,淡然地吐出一句話,“就這些?”
就這些?那智他們倒被驚到了。
李頓看著他們,平靜地就像沒有一絲風時的湖麵,“這個數據環的確不是我的。是我從我們大學的希伯教授那裏偷的。不過不是為了做致幻劑,而是為了做科學研究!”
大家一凜,狐疑地對視了幾眼。
李頓淡淡一笑,繼續說,“就在我偷了數據環之後不久,希伯就被黑社會的人綁架了。可能希伯已經猜到數據環是我偷的,告訴了黑社會的人,接著那些人便找到了我。我給了他們一個假的數據環,想就此蒙混過去,沒想到他們看不懂上麵的專業術語,還是把我綁了去,叫我在那個荒島上把曼德拉草培育出來。我怕數據環放在住處會落在別人手裏,便貼身帶了過來……後來的事情,就和我當初說的一樣了。”
說完這些後他異常坦然地看著大家,目光中沒有一絲晦澀。大家皺著眉分析他的話,之後不約而同地朝那智看了看。那智用力抿了抿嘴,說實在的,對李頓的話他是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看大家的目光中似乎有相信他的意思,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
李頓這番話說得很周全,不像有編造的痕跡,而且他還承認了自己的偷盜行為——如果他要說謊,何不把這件事也一並賴掉呢?可是又不能據此確定他說的就是實話。金庸曾在《鹿鼎記》裏說過,曆來騙人效果最佳的都是一半真一半假的混合謊話。天知道李頓是不是隻在偷竊問題上說了真話,在其他問題上卻說了謊話呢?
李頓看出他們在猶豫不決,哈哈一笑把電池和毛褲都遞給了那智,“既然你們不相信我,這個電池就由你們來保管吧。”說著把衛星電話也遞給那智,“你們趕快給它充電,盡快打給你們的家人……這樣可以了吧?”
那智遲疑著接了過來。李頓冷冷一笑,轉身朝屋外走去。金新月趕緊追過去安撫他。剩下的人互相看了幾眼,臉色都有些沉重:不管怎麽說,鬧到這步田地總是不好的。雖然他們沒有明顯的表示,但戚翔還是感到他們有責備他的意思,悻悻地揉了揉頭發,也轉身出了屋子。莫小可想追他,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因為她也有些生氣:戚翔你為什麽這麽衝動啊,把事情搗得這麽僵……這不是讓那智為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