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重新安靜下來。
羅明智鬆了一口氣,抱怨道:“也不知道他們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個的不請自來,還以為自己很受歡迎呢。”
見他一臉不滿,陳多多不禁笑起來。
剛才過來的,都是權貴中的權貴。
要是旁人,巴不得能拉扯上關係呢,眼前這傻小子,倒是抱怨上了。
不過,陳多多沒有勸什麽。
她這個人向來喜歡獨處,不社恐,但也不喜歡跟不熟的人來往吃飯。
羅明智這樣,反倒對了她的脾氣。
越交往下去,倒是越覺得這個小子挺對自己胃口的。
很快,夥計開始上菜。
珍饈佳肴擺了一桌子,最讓陳多多吃驚的,是最後上的一盤荔枝。
荔枝個頭不大,一共隻有十顆左右,但很新鮮。
見陳多多盯著荔枝,看得目不轉睛,羅明智連忙道:“陳姐姐不認識這個?這是荔枝,我來告訴你吃法。”
陳多多搖頭道:“倒不是不認識,隻是覺得奇怪,大冬天的,怎麽會有這個?”
羅明智道:“誠郡王手底下,有很多能人,琢磨出了水果保鮮的法子,據說,他們建了好幾個大冰窖,將新鮮水果運進去冷藏著。因成本甚高,隻保存價值高的水果。”
陳多多恍然明白過來:“照這麽說,這荔枝應該很貴了。”
羅明智道:“確實如此,這一盤要五十兩銀子左右。”
陳多多咋舌不已:“這也太貴了。”
“雖然貴了些,但不是天天吃,何況,姐姐值得吃些好東西。”羅明智眉眼帶笑,將果盤放到她麵前。
陳多多不是扭捏之人,聞言便拿起荔枝吃了起來。
口感上,跟新鮮的荔枝比,還是要略差一點,但大冬天的,能吃上這麽一口,還是很難得的。
見她愛吃,羅明智立刻道:“我不喜歡甜食,姐姐都吃了吧。”
陳多多搖頭道:“我不是吃獨食之人,我五顆,你五顆,好東西大家一起分享。”
羅明智也不扭捏,帶笑答應了。
兩人正美滋滋吃著荔枝,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喧鬧聲,夾雜著孩子的尖叫聲。
羅明智臉色一變:“是齊鈺在喊叫。”
陳多多一臉茫然。
剛才不還好好的,這是出什麽意外了?
很快,她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還是荔枝惹出來的。
誠郡王帶著眾人上了五樓後,夥計們也上了荔枝果盤。
作為這裏的主人,荔枝自然個頭大,數量也更多一些。
陳南湘一直抱著齊鵬,給他喂吃食。
見齊鵬愛吃荔枝,陳南湘忙剝了幾個,去了核之後,慢慢喂給他。
誠郡王讚她心細會看孩子,陳南湘心裏美滋滋的,連忙說了幾句客套話。
六皇子覺得,陳南湘給自己長了臉,看向陳南湘的目光,倒是越發含情脈脈起來。
兩人悄悄眉目傳情,不妨齊鵬自己抓了荔枝在手,剝殼後就往嘴巴裏塞。
接下來悲劇了,荔枝竟然直接卡在喉嚨裏,嗆得他臉色紫漲翻白眼。
陳南湘手忙腳亂,連忙去扣喉嚨,卻哪裏扣得出來。
見弟弟呼吸困難,出的氣多入的氣少,齊鈺急得尖叫不已。
誠郡王略微鎮定一些,將孩子搶了過來,直接跑到四樓。
他衝到陳多多麵前,言簡意賅道:“救他。”
人命關天,陳多多也沒含糊,直接將孩子接過,實施急救。
她一手環抱住齊鵬,另一手握拳,對孩子的腹部進行衝擊。
這用的,自然是“海姆立克急救法”了。
見狀,眾人都驚呆了。
陳南湘驚魂未定,吸了兩口氣,忍不住想開口,訓斥陳多多兩句,不懂就不要瞎動手。
但很快,腦子裏又閃過別的念頭。
這是好事呀,這是讓陳多多跌下神壇的好機會。
雖然孩子是自己看的,但要是死在陳多多手裏,自然,責任就都歸在陳多多頭上了。
她想到這裏,連忙閉緊嘴巴,低下了頭。
不低頭不行,一想到陳多多即將名聲掃地,她的嘴角就難以壓下來。
齊鈺衝到陳多多身邊,崩潰大哭:“你在幹什麽?你要弄死我弟弟嗎?”
她一麵哭,一麵去扒扯陳多多的手。
陳多多頭不抬,也沒搭理,依舊專心致誌幹自己的事。
羅明智連忙將齊鈺抱住,低聲道:“別胡鬧,陳姐姐醫術絕佳,在救你弟弟。”
齊鈺哭喊道:“這算什麽醫術絕佳,我瞧她就是在胡鬧……”
話音未落,齊鵬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張嘴吐出一個圓溜溜的荔枝。
孩子受了這番驚嚇,哇哇大哭起來。
齊鈺卡了殼,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陳南湘瞳孔巨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賤人,到底做了什麽?
為什麽她能救隻有一口氣的齊鵬?
為什麽她懂這麽多?
為什麽,她又將自己比下去了?她是自己命定的克星嗎?
要是……自己能拿捏住她,能學會她這身本事,那該多好呀。
陳多多倒是很淡定,將孩子遞給誠郡王,從容道:“孩子沒事了,但受了驚嚇,帶回去好好照應著,要是不放心,就開服安神藥吃。當然,也可以不吃,畢竟是藥三分毒嘛。”
誠郡王將孩子接過,心裏五味雜存。
陳多多的名頭,他自然也是聽說過的,但今天真正見到了,見是個普普通通的年輕女子,心裏不免存了幾分名過其實的念頭。
加上陳多多一直神情冷淡,對兩個孩子也不熱絡,更是讓他打心眼不高興。
在他心裏,自然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應該被眾星捧月。
對陳多多,他心裏是輕視的,也是不滿的。
但在危急關頭,在陳南湘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卻又忍不住將希望寄托在陳多多身上了。
如今,她用行動證明,自己的確很有實力,能夠妙手回春,能夠將陳南湘比下去。
誠郡王拍打著小兒的後背,一麵安撫,一麵道:“今天多謝縣主伸出援手,救小兒一命,來日必有厚謝。”
陳多多揮手道:“小事一樁,不值一提,不用記掛。好了,郡王還是快點送孩子回去吧,在熟悉的環境待著,孩子能舒服一些。”
誠郡王點頭,看向齊鈺,催促道:“走吧。”
齊鈺咬著唇,看了陳多多兩眼,轉身走了。
因這番大鬧,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羅明智出麵,將臉色陰晴不定的六皇子和陳南湘請了出去,又親自合上門。
重新安靜下來,羅明智崇拜的道:“陳姐姐,你真是太厲害了,又救了一個人。”
陳多多抿唇微笑,心情很不錯。
無論如何,救人是好事,今日功德加一。
接下來,倒是沒再發生什麽意外。
陳多多開開心心吃完了剩下的荔枝,又嚐了各種山珍海味,默默在心裏點評起來,菜做得精致,味道也很好,偶爾來這裏消費一下,換換口味,還是很不錯的。
陳多多胃口很好,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
羅明智處於減肥期,已經習慣了少吃,每道菜動了兩筷子,就算完事兒了。
結賬的時候,掌櫃陪笑道:“郡王特意吩咐了,今天這桌無論如何都不能收費。”
羅明智驚詫道:“本來說好了我請姐姐,沒想到,變成姐姐請我了。”
陳多多微笑道:“沒事,下次有機會再請回來就是,都已經這麽熟了,不用計較那麽多。”
羅明智點頭應了,執意要送她回家。
雖然有馬車,陳多多卻提議步行,畢竟之前吃太多了,走一走能消食。
沒走多遠,突然有男子撲向陳多多,嘴裏不幹不淨的道:“賤人,難怪你要與我和離,原來是攀上高枝了……”
竟是前夫哥胡帆建。
胡帆建穿著讀書人常穿的青色衣衫,身後還跟著一位書童,看起來,跟尋常的讀書人沒有什麽分別。
但他臉色微微扭曲,眉眼間露出憤恨之色,又顯得跟讀書人格格不入。
陳多多皺眉,雖然有點好奇這人突然在京城出現的緣由,卻又懶得搭理。
已經和離了,那就該橋歸橋,路歸路,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胡帆建卻不肯放過她,指著她繼續罵,汙言穢語不斷。
通過他的話語,陳多多分析了一下,登時明白過來。
原來,之前與自己和離之後,胡帆建在同窗麵前丟盡了臉麵。
書院院長看重才華,但也看重德行,得知胡帆建一家子虐待繼室,覺得此人品行低劣,怕帶累書院風氣,直接將他開除了。
胡帆建再三央求,毫無作用,隻能收拾鋪蓋卷,失魂落魄回了家。
母親嚴氏天天嘮叨抱怨,時不時與癱在**的祖母對罵,妹妹一心想當官夫人,兒子成了傻子,烏煙瘴氣簡直沒法待。
加之陳多多離京前下了一劑猛藥,一支自編的曲子傳遍小鎮,讓胡家的名聲臭不可聞。
胡帆建不願忍受眾人的異樣眼光,更受不了家裏的氛圍,便打著進京求學的旗號,將家裏的積蓄卷了一大半帶了出來。
他帶出來差不多三百兩銀子,省著點花,可以花很長時間。
但胡帆建骨子裏並不是一個節儉的人,京城又是繁華地,一個不留神,銀子就去了一大半。
如今,他手頭上隻有五十兩銀子了。
正為生計發愁呢,可巧就遇上陳多多了。
胡帆建打量著陳多多,不由自主露出垂涎之色:“看你的穿戴,現在混得挺好嘛。你害我背井離鄉,害我們胡家沒了名聲,如今,自然該補償我才行。”
他又看向一旁的羅明智,語氣森冷陰毒:“你是這小賤人的姘頭?來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小賤人的前夫,早就將這小賤人玩爛了。嘖嘖,你真的是餓了,什麽都吃得下。”
羅明智鬧了個大紅臉,眼中迸出憤怒之色。
陳多多衝胡帆建吐了一口口水,冷笑道:“你在放什麽屁?你出門之前沒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性嗎?要是沒鏡子,撒潑尿照一照也行。”
胡帆建轉著眼珠子,冷冷道:“你少說這些鬼話,快拿錢來,不然,回頭我將我們的閨中事傳遍京城,看你勾搭上的這個姘頭跑不跑,看你有沒有臉麵見人。”
羅明智大驚失色:“陳姐姐是好人,你怎麽能這麽做?你想害死她嗎?”
胡帆建冷笑道:“我為什麽不能?她害我在同窗麵前出醜,害我名聲掃地,害我不能在書院立足,害我背井離鄉。老天有眼,讓我又遇上了,她必須該給我一些補償才行。”
“我要是活不了,她也別想活,就鬧個魚死網破好了,我……”
陳多多不等他說完,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她早就想這麽幹了。
親手打人渣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打了人,今天功德要減一,但那又如何?要是能選擇,她恨不得將胡帆建弄死。
冬梅見狀,立刻出手幫忙。
她手勁大,一拳過去,直接將胡帆建打得鼻歪眼斜。
羅明智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也趕緊加入進來。
在他心目中,陳姐姐幹什麽,都有自己的道理。
敢跟陳姐姐叫板的人,自己豈能不用拳頭招呼?
羅明智帶的兩個小廝,也都是小機靈鬼,忙去招呼胡帆建的書童。
那書童見勢不妙,挨了兩巴掌後,直接在地上躺平了。
見他識趣,小廝也就停了手,看起了熱鬧。
胡帆建被眾人圍攻,剛開始還拚命反抗,慘叫聲不斷,放狠話道:“賤人,你敢聯合姘頭打我,等我告上官府,一定將你的皮剝下來!”
陳多多冷笑,下手更狠了。
她一麵打,一麵在心裏跟原主默默念叨,昔日遭受的屈辱,如今,算是收回一筆了。
沒一會兒功夫,胡帆建就被打得鼻青臉腫、狼哭鬼嚎,隻能放下麵子,苦苦求饒,求放過。
陳多多欣賞著“傑作”,豬頭一般的胡帆建,即便他親媽來了,也是認不出來的。
“渣男,形同陌路,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你要是聽不進去,繼續胡攪蠻纏,我見你一次打一次。我不光打,還要親自動手,出一出心中的惡氣。”陳多多拍拍手,揚長而去。
羅明智踩著胡帆建的臉,怒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欺辱我陳姐姐,你有幾條命?你是不是不知道死怎麽寫?哼,不怕告訴你,小爺我是國舅家的公子哥兒,我姑姑是當今的皇後。”
“陳姐姐是我發誓要守護的人,之前種種,小爺不太清楚,但小爺看得出,陳姐姐與你是死敵。識相的,就趕緊夾著尾巴滾出京城,要是不識相,哼,小爺我有的是手段,你要是不信,隻管來試一試。”
胡帆建忍住屈辱,咬牙道:“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遭吧。”
羅明智連聲冷笑,也衝他吐了一口口水,這才抬腿去追陳多多。
胡帆建躺在冰涼的地上,艱難喘息,渾身上下疼痛難當,心裏更是仿佛壓了一塊石頭一般。
昔日被自己碾壓的黃毛丫頭,為什麽會變了模樣?為什麽她能搭上貴人?為什麽自己與她,地位顛倒,有了雲泥之別?
書童從地上爬起來,四處看了看,畏畏縮縮道:“公子,咱們走吧,要是那夥強人回來了,我們又要吃虧。”
胡帆建怒氣衝天,很想打他一頓出氣,卻又提不起力氣。
他便衝書童吐口水,怒罵道:“沒用的東西,剛才為什麽不護著主子?我養條狗也比養你強。”
這時,卻有清淺的腳步緩緩走近。
女子一身錦衣,聲音溫婉輕柔:“公子這是怎麽了?可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