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刻薄狠厲的兵將
太陽高高掛在天空,炙熱的光線焦烤著大地,但卻怎麽也照射不進七百裏寧武穀曲折幽深的穀地。
涼涼的風吹刮著艱苦跋涉了十日的漢軍將士,那是真正的‘涼’,就像初秋時節的溫度一樣。穀地石塊表麵微微濕漉著,因為穀地的水汽極重,也因為兩天前剛下過一場中雨。
將士們沒辦法生火,十日裏重複的吃著祝彪突擊搞出來的高蛋白高糖切糕,喝著穀地甘冽的山泉水。這日子如果僅僅一兩頓或是一兩天,對於普通士兵來說確確實實是享受。可是持續了十日,那享受就變成痛苦的折磨了。
切糕膩的讓人犯吐,吃上一小口恨不得就要灌下一竹筒水。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必須忍受。
隊伍裏氣氛是沉默的,再樂嗬的人走了十日危險重重的山路,吃了十天一日複一日的相同食物,也不會再有心情搞樂。但今日唯一不同的是,跟往日一樣默默地吃著難以下咽的食物的睦州軍將士們,此時此刻眼睛裏都綻放著喜悅、憧憬的光芒,再有一天就可以趕到寧武穀口了,這日子終於盼到頭兒了!
對於一些性格悍勇的士卒來說,他們寧願衝鋒在前的赴湯蹈火,也不想再日複一日的‘苦熬’!
寧武穀出口較之穀內就寬闊也平坦了許多了,適宜大隊兵馬出入,但以中山軍的地利而言,也非常容易被發現。這麽撞上去,若是不能一舉突破穀口中山軍的封堵,那漢軍可是有全軍覆沒之危險的。
盡可能的縮短兩軍距離,就必須盡可能的先行一步除掉中山軍的探哨和斥候。
這就要拜托刑天笑、楚劍和施天霸三人,及其三十多名手下了。
…………
…………
“呼……”楊義長籲了口氣,緊張的心情緩和了許多,他之前剛抹了兩個中山軍暗哨的脖子,這隊巡哨的中山軍就轉了過來。還好還好,血腥味沒有被聞到,一直提心吊膽的,終於把這隊中山軍給盼走人了。耳朵貼在地上再細細的聽一聽,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人確實是走了的,這才無聲無息的立起身。
鬆了鬆身子骨,楊義匕首收入袖中,衝著那隊巡哨的中山軍遠去的背影心有餘悸的再看上一眼,臥在亂世草叢中的這短短一刻鍾,讓他感覺比讓自己隨軍大戰一場還要還要疲憊。
一隊建製完整的中山士兵,整整五十人的兵力。休說他隻是一個一流高手,就是先天宗師也不可能一擊全殺。而隻要有人大聲的叫喊起一聲來,所有人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不過結果還好,自己有驚無險。可以再繼續朝前摸哨了!
拍打著身上的泥土,楊義利索的向朝前奔去,半躬著身子沿著亂石草叢,一溜煙的向下一個百十丈外的一片樹林跑去。他心裏感覺著樹林中很有可能隱藏著中山軍暗哨。
穀地光線並不是多好,樹林裏更是陰暗,猛一入進,都像天色進入了傍晚時分一樣。
兩隻耳朵支支的撐起,楊義小心探尋著這片並不甚大的樹林。灰黑色的衣服在昏暗的樹林中能很好的起到隱蔽效果,躬縮著身子的楊義猛一看也就跟一個大馬猴差不多。
三丈、五丈、十丈……沒有半點收獲。
楊義警惕著的心在慢慢放鬆,可能這個縱深不足二十丈的樹林真的就沒躲藏中山軍的暗哨吧!
楊義仔細打量著樹木,也不知道是生長了多少年的大樹,隻因為陽光照射不多,樹種雖多是榆樹、楝樹之類容易枝繁葉茂之輩,樹林中的枝葉並不是太過茂盛。大樹分叉少卻粗大……
忽然,楊義頭皮猛的一炸,感覺脖頸間一陣發涼。耳朵接著就聽到一聲幾乎細微不可查的“嘶嘶”兵刃破空聲。
是從腦後傳來。“該死!該死!”楊義心中暗自對自己破口大罵,都是跟隨刑天笑上戰場的老手斥候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被同行給偷襲,若是因被同行偷襲而死,那就也太難堪了。就是死了,都沒臉去見以前的弟兄。
身子反射性的向前一撲,匕首從袖筒中滑落,反手一‘蘇秦背劍’式墊在了自己的後背上,就聽“嚓”的一聲金鐵交鳴脆響,一股大力從背部傳來,讓楊義前撲的身子猛的更一加速,瞬間逃脫了背後之人招數的籠罩範圍。
空著的左手在地上一按,單臂又是一撐,整個身子淩空旋轉了一周落在地上,墊在後背的匕首也被楊義順勢在身邊掃了個輪回。
見對手沒跟著進招,他這才大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又是怒火滿腔,不僅是對不遠處同樣偷襲的同行,更是針對自己,剛才實在是鬆懈了。
“小子,不錯啊!”一句看似讚揚實則嘲諷的話從對方口中脫出,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意味。就像是見到了老鼠的貓,不願一擊殺之,而是想準備先玩上一玩。
“老東西,少在我麵前倚老賣老,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楊義細細觀察著自己的對手,年紀怕是有三十七八了,實力也應該不到成名一級,不然剛才自己絕對不死也重傷。
心中的怯意就去了不少,這證明對方即使比自己強也強不了多少。拚死也要將對方格殺了,最好這家夥就這麽賣狂,發現敵人後不先報警而是出來**。
匕首橫在胸前,楊義的臉猶如一塊冰冷的寒鐵,渾身也猶如一塊寒冰,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對麵的中山軍斥候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立馬收起了剛才的虐意,眼中殺氣漸濃,身軀如澆銅般一動不動,手已揚起,鋒銳的戰刀橫臥空中,寒光流動,仿佛出征的將軍,期待浴血一戰。
“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人喉嚨深處同時爆出了一聲包含著暴戾的呼殺聲。刀光閃動,金鐵交鳴聲,兩條身影飛速的纏攪混絞在一起。
如同熱兵器時代的偵察尖兵,冷兵器年代的斥候不僅是一軍之中最為精悍彪勇的一批人,更是最為冷血鐵心的一群人。楊義和對麵的中山軍斥候,都想用最快的速度幹掉對方,是以一經出手就再無保留,叮當的清脆聲中,點點熱血不住的灑落在周圍的草叢中。
但就在這二人拚殺之中的時候,“索索”的細微響動聲從不遠處的樹枝間傳出,卻也全然被金鐵交鳴所淹沒。
“吱扭――”似乎是勁弩的盤絞聲。
“噌――”機簧撞擊聲中,一道烏黑的線影從樹梢叢中射出,在空中一劃而過。黑亮的箭簇準確的射向那中山軍斥候的後心。
“啊――”身中匕首四刀都沒有發出一嗓叫喊聲的中山軍斥候終於暴怒驚怒的吼叫起來。自己也被人偷襲了,對手配置的還有勁弩!
但一嗓子吼出人就飛快的側身躲閃,可是,跟隨這一弩矢一塊射出的兩支弩箭精確地封鎖了他的左右方向。那勁弩乃是一具三連弩!
無奈的中山軍斥候隻能回身一刀磕飛弩箭。
滿身同樣鮮血的楊義精神大振,自己的援兵到了,當下就更瘋狂不顧一切的絞殺起來。一刀換一刀,一命換一命,背後的援兵飛速前來援手,不到三十合,中山軍斥候喊出一聲不甘後,就不甘的倒下了地上。
“走吧,我扶你去療傷!”就這場爭鬥的動靜,中山軍可能已經有察覺了。畢竟樹林距離寧武穀口的中山軍大寨也就是四五裏距離!
“出擊――”當看到一支煙花升到空中的時候祝彪沒有一點猶豫,立刻下達了命令。他很清楚,這支煙花代表的含義就是――斥候戰中山軍被驚動了。
七八裏的距離,吃飽喝足歇息了好半天的漢軍一路急行軍,兩刻鍾不到就殺到了中山軍寨外。
扛著最簡易的梯子,或直接一樹幹,高燮督促著本部瘋狂的向中山軍大營發起衝擊。
被皇甫堅詳細介紹了三將性格後的祝彪,此戰中選中了高燮與楊延彰二將跟隨,性格有些油滑、不堅定的李攀龍就隨在皇甫堅身邊,繼續在昌平塞下耀武揚威。
而對比高燮與楊延彰的性格,二人雖都是堅定、堅毅、軍令如山,前者卻更加的無視生命,後者則有幾分像祝彪的性格。
聽皇甫堅的意味,三人都是將才。若再算上已經被調入第二波南下平叛步軍中的棘陽呼延慶,那個雙鞭將,也是四個人才了。
李輝祖征北一役喪掉了北漢半邊軍力,也喪掉了北漢軍將的精華,可眼下看後起一代的人才還是繼續有的。
“殺啊……”上前重甲步兵勇猛的向著大寨衝上。
冒著營寨中射落的箭矢,搬開鹿角、拒馬,抱著樹幹直直的撞上中山軍大營的轅門、柵欄。
一個個士兵倒在半途中,又一個個士兵跟上。高燮的部下就像是昔陽一戰中的漢騎一般不避生死,他自己本人也手持著一口大刀一馬當先的衝在最前。
如果外人不知,怕還會以為高燮手下兵丁的士氣漲停板,視死如歸忠君報國了呢。可祝彪從狀態欄裏卻清晰無比的看到,高燮部下的士氣隻有七十來點,不說比較歸屬祝彪直接統帥的一千人馬,就是跟楊延彰的兩千兵比也遠比不上。
“果然是刻薄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