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生生死死平常事

唐清在盡著自己的職責。即使無力斷時間內鼓**起軍心士氣,他身為主將衝鋒在前,也總能激起一絲士氣吧?

三個營頭的接連崩潰,第四個營頭混亂不可開交。唐清心中也對勝利也不再報什麽希望了,甚至他的心都有一絲動搖。要不要斷尾求生,這就帶著親兵和最後的營頭逃去……

但最終他選擇了衝殺在前,心中的悲哀化作了口中的一聲厲喝。

馮恩江舉槍相迎,該是唐清的幸運,祝彪最先找上了那校尉。但馮恩江武藝也不差,霎時兩馬相交,一鞭一槍,兩柄殺器頃刻間重重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刺人耳膜的金鐵交鳴聲。

唐清的身軀在馬背上搖了兩搖,馮恩江更是險些一歪栽落馬下,長槍順勢一拖,劃著唐清的兩支鐵鞭拉出了一條“吱吱”的火花。

策馬回頭,唐清眼睛裏不由得掠過一絲莫名的驚疑。“這廝好強的臂力!”馮恩江內力差他好大的一截,卻能撞得唐清馬背上直搖,全靠那強橫的臂力。

“殺!”祝彪就在不遠處,唐清眼睛都能看得到,可不敢撞過去。大喝一聲,對著馮恩江催馬殺回。馮恩江當然也不會怯戰,咧嘴不屑的一笑,一舉手中長槍策馬相迎。兩馬堪堪相交,唐清手中的鐵鞭已經劈頭蓋腦的直砸過來,帶起嗚嗚的風聲。

“嚎——”馮恩江也知道自己內力不如人,卻不願示弱半分,口中大喝一聲,鐵槍靈蛇樣探出,透過鐵鞭的縫隙直接戳向唐清脖頸。

“當——”唐清兩鞭一合,絞住了長槍,震耳的金鐵交鳴聲過後,二馬盤絞,戰作了一團,打鐵似的“呯當”響聲,不絕於耳。

“殺啊,殺上去——”眼看著前方廝殺聲陣陣,戰車隊伍後麵的陸通、吳伯牛那是心急如火焚,尤其是前者,終於等來了報仇的好機會,兩眼圓瞪,滿臉充血,脖頸都漲得通紅,更有一根根清晰可見的血管暴露,如同一條條青色的老樹根。

“殺過去,殺過去——”

“報仇!報仇!”

陸通隊伍裏都響起了這般的呐喊。他們先勝後敗,又敗得是那樣的窩囊,不僅當官的鬱悶,小兵也一樣不忿的很。

陸通、焦明、王九玲等帶頭的衝殺在前,因為泗州軍潰兵的擁堵,群情激昂的宋軍步兵已經有勢頭越過戰車衝殺來。

亂軍中馮恩江與唐清的廝殺依舊在繼續。尖光之下,隻見長槍宛若一道轉瞬即逝的黑影,接著一點耀眼的白芒就出現在了唐清眼前。

祝彪所得的那些槍法馮恩江是都學了,招式上也有幾分造詣的。

“來得好快!”唐清心中暗自吃驚,眼前之人似乎連將旗都沒打,卻甚是了得。一身功夫不見稀疏。

一夾馬腹,坐下戰馬四蹄飛揚。唐清不管刺到胸前的這一槍,高舉起手中鐵鞭迎頭就向著馮恩江腦門劈下,黝黑的鐵鞭閃爍著冷冽寒光,呼呼地破空聲中,宛若一道黑龍。

“鏘!”

一聲金鐵巨鳴聲中,馮恩江、唐清錯馬而過的身影再度不由的在馬背上晃了一晃。

馮恩江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但戰力不失。“咱們再來!”像是一座被引燃的火山,難得遇到敵手的他戰意滔天,舉槍高喝。

剛才的一瞬間,唐清鐵鞭臨頭他竟是不招不架,任由一雙鐵鞭朝著自己腦門落下,是一門心思的想用長槍給唐清胸口穿出一個窟窿來。

那份拚命地架勢,真的讓唐清怯勁三分。不由得膽寒,無奈之中才在槍尖臨身的前一刻雙鞭化力劈為撥擋,自己身子也不由得在馬背上一側。

“哼!逆賊猖獗,本將還怕你不成?”唐清穩定了下身形,中氣十足的朗聲答應道。他才不怕與馮恩江鬥將呢,早就看出馮恩江水準的唐清有十足的把握在百招後幹掉馮恩江。

“呀,看槍!”口中喝呼著,馮恩江再次搶先殺來。

二馬相錯,瞬息而逝。

“砰!”又是一聲金鐵交響,馮恩江依舊是隻落下風,不見敗勢。

兩馬盤做一團。馮恩江手中長槍宛如一條在雲團中翻攪盤旋的長龍,舞起千萬道虛影,鋪天蓋地的向著唐清罩去。而唐清雙中兩隻鐵鞭,使得隨心所欲,出神入化,烏光所至,或單鞭或雙鞭,或劈砸或剪絞,各種招數信手拈來,三五十招過去,一點點占據了上風。

亂軍中祝彪直往深處殺,卻指示竇兵帶著騎兵慢慢退出戰鬥。這種場合,騎兵根本施展不開,也難免會有損失。拉戰車的那些駑馬折了也就折了,戰馬可萬不能輕率。

抽身出來,繞過戰場,到泗州軍背後做致命一擊,就是祝彪給竇兵的命令。可是……“馮統領在哪?”

竇兵找不到馮恩江了。

“兵爺,馮統領在哪邊被一個泗州軍將軍給纏住了……”

唐清的將旗還留在後陣,親兵隊伍裏隻是挑著一個唐字旗號,這種旗號軍司馬都有資格挑起。竇兵衝著回話小兵的手指望去,先就嚇了一跳,這老馮是撞到誰了?竟然被壓著打!

可是沒把唐清當做‘唐清’的。畢竟泗州軍三萬人,軍司馬以上軍官幾十號之多,誰敢說隻一個姓唐的?

且之前出現在陣中的潘雲奇、劉雲虎二人的實力也驚住了竇兵,深深地讓他明了,焦明、陳安、張鶴、陸通這些人隻是周軍中一般校尉的代表,決不能代表全部校尉。

他們跟潘雲奇、劉雲虎這兩個人來相差的太遠了。

地大物博,兵多將廣的大周朝,就是軍司馬、軍侯乃至都伯甚至是小兵中冒出一個勝過自己的高手,都不是什麽稀罕事。

天下大亂,陸起龍蛇,奇人英才,層出不窮。不知道多少人要趁這個機會跳入場中來,搏一搏那榮華富貴。

祝彪昨日告誡他,萬萬不可驕傲自滿,自以為是。竇兵感覺今天自己就見到了這樣的一個!

“看刀!”就在唐清全神貫注對付馮恩江的時候,竇兵猛的全力打馬奔近,閃身闖入戰圈之中,對著左右招架正感吃力的馮恩江微微一笑,毫不講道義的衝著唐清出手了。長刀一閃即使,宛如無影一般向唐清的腰身砍去!

“無恥——”犀利的破空聲聲中,唐清破口大罵。像話麽,竟然二欺一?連聲招呼都不大,太不要臉了。

唐清負傷而遁。

他這一逃,親兵自然也隨之後退去,本就如此模樣的泗州軍再度像掀開了閘門的洪水,一泄而去。

“咚咚咚……”震天的戰鼓聲響徹天地,昂揚的戰意直衝雲霄。

“轟隆隆——”有段時間不成聽到的戰車滾滾聲再度響起。隨著泗州軍的堵塞被疏通,一盤散沙中,二百多輛戰車再次放開了腳力,奔馳而起。

他們追逐著敗逃的泗州軍,依舊是滾滾鐵流,銳不可當。

“隨我殺啊——”看到追來的戰車,唐清的親軍把麵色一凜,大聲呼吼一聲,轉即引二百親兵留下阻敵。

親將環眼圓睜,虎須戟張,身後二百人在整個潰逃中的泗州軍群中是那麽的顯眼。

“啪——”低頭避過一名戰車甲士刺來的長槍,親將揮刀一擊,大刀狠狠地拍在這輛戰車的車廂下部,戰車一陣顫抖,歪歪的扭了兩下便就再次恢複了正常。

宋軍每輛戰車,配置雙馬三人,一人駕駑,兩人為戰力,或持長槍利矛,或持大戈鐵戟,車廂上還豎著藤牌,可供甲士隨時取用。

如此配置,能遠能近,能攻能守,在那一瞬即使的時間中,想要躲避過刺來的長槍鐵戟,然後再攻破藤牌的守護,傷到戰車內的人,可是不容易的。一輛全力奔馳中的戰車,三人齊全的情況下,一般士兵根本就是隻有束手待斃。

但親將可不是什麽小兵雜魚,他的武力比起陳安、張鶴來自然低了一等,可也不比焦明遜色。

與戰車過了兩合之後,戰陣經驗豐富的他就已經適應了與車戰的節奏,接下去連連都有斬獲,其中一合更是一舉顛覆了整輛戰車。不多時,就已經是渾身浴血。

直到一群宋軍步軍將他湮沒……

“噗噗噗……”

槍影快如流星,五個唐清親兵的咽喉瞬間綻開了豔紅的血花,剛剛舉起一半地刀槍就那樣頓在空中,再也無法向前揮出。驅馬上前,黑龍翻騰,擋在祝彪正當麵的那個親兵,死都死了卻還是被戰馬狠狠撞飛,頃刻間就是筋斷骨裂。

千人的親兵現在還剩下近半,可以說唐清的這支親兵還是相當忠誠和有戰鬥力的。

“殺啊——”

震耳欲聾地呐喊聲中,十數名親兵悍不畏死地向祝彪衝上,鋒利的槍矛從四麵八方突刺而至。

祝彪神色根本不動,手中銀槍橫掃**決,橫掃八方,銀色的光影閃過,十數名親兵就再次血灑當場。整個親兵陣形是一片大亂,他們繼續阻擋不住祝彪的衝擊。

冰寒的殺機如潮水般漫卷而至,唐清被祝彪殺機一鎖,整個身子都是一激靈。雙目一縮,神光凝結,就見後麵不遠處,一騎如飛,在親兵群中劈波斬浪一樣疾衝而至。

唐清雙眼霎時間再度縮緊,耳畔中吵雜的呐喊聲還有渾亂地腳步聲全部消褪,整個世界裏似乎就剩下了那騎正迅速接近的敵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