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相見歡

“怎麽回事?”見對麵幾人皆氣度不凡,祝明皺了皺額頭。

他老遠就看見花玉和一大堆人堵在官道中間,似在爭論著什麽。祝明原本一直是跟在她後麵的,後來看花玉越跑越來勁,擔心自己跟得越緊她就跑得越快,於是便放慢了速度,等後麵家兵也跟上來,這才又加快了速度,可這一會兒,花玉就跑得沒影了。

但烏騅馬也是天下名駿,不過眨眼工夫,就追了上,然後催馬來到了近前。

“明哥,這夥人……攔我去路,不讓我通過……”花玉雖然刁蠻,但還是頗知尺寸,這事本來就自己的不對,更何況對方一直曲意忍讓,真的無法繼續‘臭硬’下去,現在見祝明來到,反倒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更是趾高氣揚。

祝明知道花玉的脾氣,也就是在自己和燕紫跟前乖乖做小,平常完全一個火爆辣椒,知道肯定又是她惹事了。

白麵中年人涵養真的很好,或是說真的‘油’,向著祝明一抱拳,然後再對花玉說道:“姑娘,我看我們還是相安無事,各行其道,好不好?”依然和顏悅色。

花玉心裏已經不好意思了,但祝明在跟前呢,她也不能真的道歉,甚至說話時語氣還是硬的。輕輕一圈馬韁,將馬帶過一旁,“你們的人多,你們先過。”這話中還是有那麽一絲歧義。

“哼!罵了人就這樣算了?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當先幾人並未發話,寶藍勁裝少女卻忍不住氣,凶凶的一口接上。

花玉已經要偃旗息鼓了,一聽頓時變了顏色:“那你們想怎麽樣?莫非還不讓本姑娘先過去不成?!”縮回了爪牙的花玉依舊是一隻刺蝟,一被撥撩,立刻會炸毛的那種。

“姑娘言重了,好了,明慧,不要太過分。出門在外,不要惹事。姑娘,我看還是你先走吧。”白麵男子微微蹙眉,略帶責備口氣批評了少女,然後展眉對花玉道。可花玉怎麽聽著怎麽感覺,這話中年人實在影射自己。

“五叔,哪裏是我在惹事呢?分明是有人欺侮到我們七星會頭上來了嘛。出門在外不要惹事,可也不能怕事啊!”少女嘟起嘴巴不服氣的說道。

七星會?俞州的?

花玉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身後數百米開外的官道上,蹄聲雷動,李天雄一馬當先,身後是三十騎家丁跟隨,卷起漫天風雪馳來。

祝明一直在打量著對方人等,當先三人皆淵停嶽屹,氣度不平凡,藍衣少女旁邊的壯年也不是常人,尤其是為首三人當中的那老者更是自帶一股威勢,江湖高手,江湖名宿,八個字立刻升上了祝明的心頭。

藍衣少女姿色不錯,雖然現在是粉麵帶寒,大概正在氣頭上,卻看上去別有一股風情。

然後祝明聽到了‘七星會’三個字,與花玉一樣,他第一個反應一驚奇。七星會在俞州,是北漢江湖上的二流勢力,名頭實力不比清江幫弱了,可他們地盤遠在俞州,怎麽年節時候到北平了?

就在祝明打量對麵幾人的時候,對方也在仔細觀察他。中間老者破擅觀人之術,這一仔細察看,頓覺來人氣勢非同尋常,雖穿著似普通,但舉手投足間自帶大家之氣,尤其是那雙眼睛歲短短的一掃,卻似要洞穿自己的肺腑一般,眉宇間頗有一分自己從未見過的犀利。

數年諜報生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凡人,也能泛發出屬於自己的亮光。祝明或許也是一個凡人,久經磨礪後,他人就不凡了。

職務、責任、負擔,作為祝彪放在北平的一隻耳朵,後來有慢慢成為半透明的代言人,祝明在祝家體係中有著超乎祝忠、祝仝的地位。

努力地他,跟五年前的祝明相比,已經全然是兩個人了。

祝明催馬上前,在馬上略一作揖,他看出對方之人皆身懷不俗的武功,不想多與對方糾纏,“諸位朋友,小妹少不更事,有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包涵。”

“小哥不必多禮,其實我們沒有什麽,不過是個小誤會,出門在外大家相互體諒一些就好了。”白麵男子趕緊回禮,微笑著策馬讓出一條路來。

“七星會?五叔?這位想就是七星會七位當家之中排行第五的白麵靈官趙陀了?”在一旁的花玉臉色忽變得很尷尬。見兩邊錯開話頭就要結束,硬著頭皮說道。

“怎麽?就是七星會的,你還有什麽意見了?”對麵藍衣少女一肚子火氣壓根就沒下去,聽得花玉這一問,又發作起來。

花玉怒目瞪了對方一眼,卻少見的沒有發作,雖也沒有搭理對方,“家父揚武鏢局花北城,小女花玉,見過趙叔叔。”

“哦?你是北城兄的千金?”白麵中年人眼睛一亮,中間一直保持沉默的鷹目老者也麵帶驚訝的開腔了。

“您是……?”花玉有些疑惑的問道。七星會七位當家的中可沒有鷹目沉麵的老者。

“老夫綿山陳武中。”老者頗有些傲色的回答道,但繼而眼中閃過一絲回憶逝去歲月的悵然之色。語調立低婉轉的道:“想當初,你父親遊**江湖的時候,恐怕還沒有你吧,哈哈……”

“啊,您就是山鷹陳伯伯?那……方才侄女多有冒犯,請前輩、趙叔叔多多原諒。”在父親知交麵前花玉再不敢失禮了,連忙翻身下馬行禮。

“哈哈,不知者不怪嘛,侄女十多年不見,已經出落得如此人才,不知哪家兒郎有幸能成為北城賢弟的佳婿啊?”老者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花玉早已非處子之身,但卻有梳著未婚少女的頭式,看來與身邊這個氣息犀利的青年男子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便不動聲色的說道。

花玉臉上閃過一絲羞意,不過她本就是江湖女兒,生性爽快大方,纖手一指旁邊的祝明道:“這位是我的好友……”

但話音未落,早已下馬在一旁的祝明已經接上了話:“在下祝明,延西慶襄人氏,現居於北平。”

陳武中雙眼緊緊盯住祝明,嘴角泛起少有的和緩笑容,“那老夫就托大叫你一聲祝賢侄了。”

他也翻身下馬,身旁的疤麵長臉也翻身下馬,再有藍衣少女的兄長和藍衣少女等十餘人見長輩下了馬紛紛緊跟著脫鐙下馬。這時,祝明身後的李天雄等三十騎也早已下馬肅立在祝明的身後。

趙陀的目光早落在祝明身後的近衛身上,他也看出祝明身懷一定的武功,但高明不到哪裏去。也並不感到詫異,這年頭人荒馬亂,各地社會治安狀況不佳,富貴人家子弟敢在外麵跑那都多少練過幾天,但祝明身後這三十騎士卻令他頗感不安。

這三十一人縱馬狂奔而來,到了地頭,為首一人濃眉方臉,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但更讓他驚訝的是這那三十騎的騎術皆不一般,齊刷刷的停在距離自己這一群人三丈外,為首者一個手勢邊整齊的下馬,那整齊劃一的動作除非軍旅中人,或是其他頂級豪門的家丁,江湖門派是絕對訓練不出來的,即使這一身上佳騎術都不是江湖門派所能練得出的。

加之這三十騎不動如山的氣勢,更讓白麵男子感到祝明身份的非同小可。他腦子中急速的思索著,延西慶襄人氏,姓祝……

家兵即有如此的能耐威勢,那除了如彗星般耀眼崛起的祝彪家外,北漢哪裏還會有第二個姓祝的。

“祝賢侄,你既然與花家關係不淺,就也就不是外人。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陳武中熱絡的拉起祝明的手,將身邊人等介紹給他認識。至今他還沒想及祝明家世的不一般。

黑臉傷疤男子是七星會的三當家,也是陳武中的小師弟,元雲台,在江湖中有“孤鷲”之稱,一手混元鷹爪功以達爐火純青的地步。白麵中年人剛才花玉則已經喝出他的綽號,白麵靈官趙陀,一身輕功、劍法、暗器皆高超出眾。

三十歲左右的精幹壯年是他的長子陳天樂,一身功夫深得他真傳,混元鷹爪功和青雲縱都頗具火侯。至於那個妙齡少女自然就是他老來所得的幺女陳明慧,師承另有她人,出道不及兩年已博得不小的名頭,更兼生得如花似玉,引得不少武林世家子弟追捧。餘外十餘人都是七星會與陳武中的弟子。

祝明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什麽陳武中、七星會,這等實力的江湖勢力他早就不放在眼裏了。可表麵卻還得裝出一副誠懇的模樣,給有人逐一見禮。

“陳伯伯,你們一行是要上哪兒去啊?到北平城嗎?爹爹與諸位叔伯見了定會高興死。”花玉這時也顧不得祝明心情了,她是很高興,見氣氛徹底好轉,便開口問道。

“哦,北平城就不去了,我們繞道繞過去。裏頭牛鬼蛇神太多,伯伯這把老骨頭撂進去怕是聽不到一聲響就朽了,你爹這次是不能見了。我跟你趙叔、元叔是剛從羅州回來,戰局輕鬆了,伯伯們也準備返回俞州老家。怎麽,都快年關了,你們這是上哪兒啊?”陳武中笑容可掬,熱情的問道。

“侄女這是……”花玉話到了嘴邊是,才猛地想到祝明身份,扭頭看向祝明。不知道祝明怎麽想的……她可不敢擅自開口。

“都快臨近正午了,不如大家一起就在這附近打個間,歇息歇息,也好說說話。”白麵男子突然插口道。

眾人都一楞,尤其是陳武中,但他知道自己這位小兄弟素來精明,七星會裏無人能及,他這樣提議,其中必有道理,便也展顏笑聲道:“是啊,花賢弟我是多年沒有見了,今天能見侄女,這雖不是揚武鏢局,但也算伯父作個東,也算盡個心意。”

祝明和花玉都是一怔,本以為聊兩句就分道揚鑣,沒想到這人如此熱情,花玉連忙推辭道:“伯父太客氣了,這都出門在外,侄女看還是……”

話語未說完,老者已故作不高興狀:“侄女莫非看不起伯父?”

見老者已經臉色不好,花玉隻得求助的望著身邊的祝明,祝明本不想應承,但一想……,眼睛與趙陀一對,立刻笑著應允了。

那地兒都有有心人的。

趙陀接話說道:“那咱們就往前走吧,這前邊不願就有一個鎮子,我們剛剛走過。半年前上羅州的時候,在這鎮子上一家叫迎客居的酒樓吃過飯,做的甚是不錯,咱們就再去品嚐品嚐。”

眾人便紛紛掉轉馬頭,重新望來時路馳去,趙陀和陳武中更是一馬當先在前麵引路。

“老五,你又在打什麽主意?”陳武中緊皺著眉頭,傳音入趙陀耳中。

“老哥,那祝明出身延西慶襄,可不就是祝彪祝大帥的家人?看看他身後的那群人,當中的為首之人,我看功夫不在天樂賢侄之下。

之前就聽問揚武鏢局脫了與瀝血門的瓜葛,卻沒在這風波裏受什麽大礙,還不清楚內裏,現在看北城兄是上了祝家這條大船了。”趙陀麵色冷靜的分析道。

“老哥的鷹爪門與小弟的七星會,互幫互助,在俞州一畝三分地上本無憂無慮。可現在九曲劍派正向著俞州伸手,咱們兩家幫到一塊可也擋不住人家的一擊。

退避三舍?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俯首聽命?

這都不是小弟願見的。祝明,祝家,天賜良機啊。”

一天後,羅明江上。

“篤篤”的敲門聲將祝彪從沉思中喚醒,“少爺,明爺來了。”

“請進來。”祝彪站起身走向門口。

門輕輕推開,一身厚衣鬥蓬遮的嚴嚴實實的身影走了進來,門旋即又“吱呀”一聲關上。來人對祝彪行了一個禮,這才脫下外衣和鬥蓬。

“明哥。”祝彪重重的拍了一下來人的肩膀,親熱的問道,“一別就是一年多,北平局麵辛苦你了。”

祝明臉上也閃過一絲激動的表情,幹情報這一行,就是在老婆燕紫跟前也留有秘密。他也隻有麵見祝彪的時候才能徹底敞開一切。

“我這算什麽辛苦。你在河東才是真正的辛苦!”

“隻要你那裏打的漂亮,我這邊看似如履薄冰,實則穩如泰山。”

“穩如泰山也隻是朝廷那邊的,現在棋局上多出了好幾個棋手,一個個來曆不小,可不見得都願守規矩的。”

那些北疆來的武林人物,以及魔門的高手,還有查不出根腳的神秘來客,可都隨時會掀桌子的。

“好了,咱們言歸正傳,眼下中原和各地情況如何?”祝彪將話題轉到正題上。

“北疆的情況你已經了解了,天京方麵南部軍區作了較大的調整,太子能坐上皇帝還是有點手腕的。趁著荊州攻勢失利的機會對兵部和太尉府進行了大洗牌,重新任命了一大批他自己的親信。先帝的一些老臣都明升暗降了起來。軍權,皇帝正一步步抓軍權。”祝明嘴角帶笑道。

新帝與老臣起了矛盾,不管勝利是誰,總是會消耗他們自己的一些實力的。這對唐王來講是好事!

“唔,雖都說太子長於宮廷,養於婦人之手,可若真無一點實力,天京的那些勳貴會看好他?先帝會看好他?”不能小瞧任何一個嶄露頭角的人,祝彪點頭道。

“不過荊州戰局依然沉悶,新上任的太尉與兵部尚書都沒能把戰局帶回多大起色。僅有一些小規模的衝突占到了點便宜,大兵團交戰中,荊州水師依舊天下難當。

寧王、梁王繼續坐山觀虎鬥,但情報顯示,兩人都在急速擴充步騎兵馬和江海水師。寧王的外海水師還跟倭國有過衝突,但兵沒有大的戰事發生。

因為倭國與高麗似有聯係,高麗軍所需的兵器很大一部分都是從倭國運入的。

南隅武夷蠻叛亂已經被平息,楚軍聯合吳越兩國軍隊正合兵叩入滇江一帶,蜀國的一部分軍隊也壓到了與南中。

南蠻軍連戰皆敗,一些部落已經喪失了戰意,據說已經在與南隅四國和談了。”祝明的話中充滿了對武夷蠻和南蠻部落的鄙視。

“南蠻早已經徹底沒落,四隅蠻夷中,餘下三麵都比南蠻對中原更有威脅性。”

不過祝明伸往中原的情報網還是薄弱啊,一些消息都隻能用聽聞,而無法確切。

“下一步繼續加強在中原的情報網絡,注意唐王與天京局勢的同時,重點查一查倭國那裏的消息。”

是前世的原因吧,祝彪對本空間的倭國,這個非常相似於前世東瀛的國度,極度的厭惡。

“原來不時跟吳越和東部沿海地區往來的蝦夷人現在已經完全收縮勢力了,據說近段時間東洋上的倭人頻繁出沒在珍珠群島附近,引得蝦夷人十分緊張,散居的蝦夷人都開始往部落集結了。”聽到祝彪提及倭國,祝明又道。

“這倭人還真會選時機!”祝彪揚起劍眉道。

“倭人野心不小。中原傳來的消息是,他們早就對東洋上的那些島嶼垂涎三尺了。不過蝦夷人的實力也不弱,再加帝國對它們也有限製,倭人怕自己跟蝦夷人全麵開打之後,帝國資助蝦夷人,以把他們徹底拖入戰爭泥潭。這才按捺了下來。

現在帝國陷入內亂,倭人怕是又會向五王之亂那時候一樣,趁機對蝦夷人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