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撬動曆史的刺客

宋瀅竹肆意的發泄著喪子之痛。雖然李逸逍的屍體並沒有被找到,人是有可能還活著的,但這種絕望的等待是最最痛苦的煎熬。不發泄,她整個人就要發瘋了。

而宋雁南呢,心中的悲痛絲毫不下於宋瀅竹。李逸逍是他三代唯一的血脈。沒有兒子也沒侄子近親的他,早早就將全部的疼愛寄托在了外孫身上。李逸逍惡訊傳來,他整個人都變了模樣!

在西平、西安兩處分堂的廝殺中,人就是一尊殺神。

為首五名五色蒙麵人,是祝強義、祝磊、祝山、祝大海和祝長榮。他們五個是祝家子弟中‘出道’時間僅次於祝彪、祝明等頭一批的第二批。同樣,實力也是僅次於祝彪、祝強生、祝仝、祝忠四人的最強者。裏麵最差的祝大海,實力也達到了離罡氣之境臨門一腳的地步。對付起飛虎幫來,都可以說是能橫行的強大。

但五人並沒有搶宋雁南、宋瀅竹父女的‘風頭’,兩人將內心的刻骨仇恨爆發出來更好。就是外麵潛伏著的元通、燕青也不對此說一句。雖然許多人都不了解,怎麽的這對父女就跟飛虎幫突然結下死仇了呢?

明晃晃的刀劍疾如迅電猛如出洞蛟龍,所到之處兵器迸飛,血水飛濺,斷肢殘臂,散墜地麵,驚怒駭叫,悲慘嘶嚎之聲不絕於耳。立刻使的莊院內有如森羅地獄一般慘不忍睹。

怒蛟堂堂主是十多道人影中正中一位。方臉虯髯,姓曹名秋,江湖人送綽號虯龍。

左右各一麵貌酷似的五旬老者是怒蛟堂左右副堂主,景山雙雄馬氏兄弟,身後四名滿麵煞氣之人則是分堂護法。餘外之人,便是這兩日飛虎幫老巢那急忙支援來的刑堂高手。

見到六七十人的五色蒙麵人殺將入莊園來。

馬家雙雄迅掠往兩側指揮幫眾迎敵圍殺,曹秋則帶著一眾高手迎向了宋雁南、宋瀅竹父女,再加兩人身後的祝強義等人。

“叱!來得好!老夫這就送你們見閻王!”

在一聲大叱中,宋雁南毫無畏懼的飛迎向前。雙手揮揚開合之間己與撲身而至的十數飛虎幫高手激鬥一團。

是猛虎入羊群,是惡雕撲雞仔。名號挺響亮的虯龍曹秋,連同身後十數人,在宋雁南的傾力猛擊下根本無可招架。短短三十招,曹秋自己吐血身亡不說,怒蛟四個護法和刑堂支援來的高手,也躺倒了一半。

馬甲雙雄雙雙倒在地上。腦袋粉碎,如打翻的加了辣椒油的豆花。白白的腦漿襯著鮮血。

馬家老二屍體的不遠處,一道雪白的身影正在怒蛟堂堂眾中穿行,宋瀅竹所到之處,也一樣是殘肢斷臂,滿天飛血。

“真是怪了。飛虎幫怎就跟這父女結下如此深仇大恨了?”元通心裏有些發涼,怒蛟堂兩個分壇的覆滅根本就沒化解開梁氏父女的仇恨,看看他們現在的手段,完全有殺過無放過,跟前兩場一樣麽。

“那就隨他倆殺吧。反正李寬也不是什麽好玩意!這些人既然趨炎附勢的加入飛虎幫,背債就是自然的——”五指慢慢的摩挲著刀把。祝強生說道。

出動兩個凝煞期的大高手,來為已經有兩個凝煞期的大高手帶隊的隊伍保駕護航。整個北漢武林,整個北隅江湖,除了現在的祝家,是再也無其他江湖勢力能夠做到的了。

飛虎幫實力很不錯。在背後北疆魔教中人的支持下。收攏了北漢武林相當一批邪魔外道為己用的它,實力已經站到了北漢江湖一線的門檻上。

但是宋雁南、宋瀅竹父女帶隊的祝家子弟,實力則已經強到能夠跟九曲劍派的精英階層,一較高下的地步,更別說他們的背後還有元通、祝強生兩個強力高手。

十天後的廣南郡城飛虎幫總堂,李寬本人,飛虎幫的十餘名高手,二百餘精英弟子,連同北疆魔門留下坐鎮的一個凝煞期高手一塊,全部在滔天的大火中化為一堆白灰。

回到河東的一支商隊也給祝彪帶回了五罐骨灰,五個祝家子弟死在了這場不是曆練的曆練中。祝彪不會不心疼,但是看著剩下的五十多祝家子弟那脫胎換骨的變化,這五個子弟兵的犧牲,不可謂沒有價值。

“我不是反對你去中原報仇,而是覺得事情並不是表麵上表現出的這麽簡單。一句話,我不信李逸逍死了,我不信你兒子死了。”

雙手箍著宋瀅竹兩肩,祝彪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非常的說。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有沒有覺得這一幕很熟悉?想想你爹那時?再想想死的那些人都是誰一幫的?……江慶岩!”

“唐王勢力在九曲劍派的代表人。而你兒子呢?李逸逍呢?他可有一個‘死’在唐王手下的母親……”

前太子的事情在北漢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這給姬昀和雲家帶來了不小的打擊,身為太後的雲琴直接以養病為借口淡出了人的視線。

祝彪敢肯定李逸逍會報仇的。因為事情若是擱在他身上,他早已經拎起刀子了。“龍顏誕下的兒子應該是解了他的後顧之憂,借假死脫身,如果我沒有料錯,最多三個月,他肯定會有行動……”

“你要我再等三個月?”

“對。趁這個時間我也會讓明哥,重點探察一下北疆魔門的餘孽和支脈。”

終於勸下了宋瀅竹父女,從房間裏出來,祝彪大舒了一口氣。

“姐姐,到的怎麽了?”

單玉屏不解的問向祝彪。仇恨來的太突然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把深仇大恨四字與近兩年都處身祝府的梁家父女鏈接起來。難道是之前的怨恨?

祝彪神色尷尬的看著單玉屏,這因由叫他如何能開的起口。

“好了,我不問了。你要姐姐和伯父保重身體。”單玉屏沉默了一刹那間,善解人意的結束了這個她想問了許久的話題。

可是,心裏難免要升起一股悶氣。

祝彪顯然知道自己這樣會讓單玉屏不高興,可是一些秘密,真的是有保守下去的意義的。

十一月中,趙國換了君王。漢軍、中山軍退出趙國境內,趙丹退去了趙王王位。並割讓三郡二十六縣給北漢,標誌著趙國完全投入唐王集團懷抱。

同時唐王今年元旦要‘大會群臣’的意圖也傳達了下來。於是北平緊接著就傳出了消息,姬昀已經挑選了大批的珍寶,十二月初三就要啟程南下。

而在距離北漢東向幾千裏外的燕國。因為唐王正麵局勢的不美妙,一直來都跟趙國一樣,在享受著周軍帶來的利益的同時,心中小小的衍生著疏離感。可是現在。燕王趕赴北京的心比姬昀更急切!

整個北隅已經徹底加進唐王集團。除非唐王完全事敗,北隅各國為了自保還有反水的可能。否則,唐王就再也不用去考慮後顧之憂了。

曲江的一處岸畔。

一艘中等的客船上,李逸逍目光透過船窗呆呆的望著水麵。他在想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了……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師兄,剛剛左長老派人來通知,要我們十二月初十趕到……”

“十二月初十……小五,你認為左長老和祝彪……那個更強?”

“師兄認為祝彪會隨隊?”

“一個呂凉,頂多隻能保證姬昀在北隅的安全。到了北疆,武道宗師雖然彌足珍貴,可任哪一家豪強。擺出三五個來也不稀罕。”

“這倒也是。別的不說,單是這幽冥教露出來的實力,就足以碾壓整個北隅武林。”

“一場龍爭虎鬥啊!到時候你們都要給我悠著點,有眼力點……”

李逸逍估計的很正確,十二月初一。祝彪帶著宋家父女、竇兵、錢寶趙飛和八百陷陣營來到了北平城。

河東留下了宮無悔坐鎮,其餘高手一個不動。這等實力隻要不是跟中原的一流勢力大碰撞,祝家完全可以安然泰山。

“祝帥,臨近年關之際,還要煩勞如此一趟,實是抱歉。隻是小可知曉我主唐王,常念叨祝帥英武,盼之望之,關某這才厚顏一語,祝帥多多海涵。”

關彥美,唐王的正牌小舅子,十分客氣的向著祝彪如此道。

嘴角似笑非笑的回應了一下,祝彪內心裏亮堂的很。這家夥是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與朝廷之間埋刺!看看適才他在大王及一班勳貴重臣麵前的高傲矜持,再看看他對自己的態度,實在是讓祝彪愉快不來啊。

“駕……”

不知道多長時間了,祝彪再次擔當起了先鋒將。

八百陷陣營打先頭,姬昀一行三千禁軍六百親侍拱護,數百宮奴婢女侍奉,足足五千人還多的隊伍,浩浩****的開出了北平城。

人馬出城不過三十裏地,雲崢督導的禁軍騎兵就左右靠攏了過來。在頭腳還沒出京畿的時候,離得還有數十裏遠,安州軍隊的探馬就稟報了過來。

然後是曲州,從曲州到中山,正是十二月初十這一日。

左鼎這個北漢的老朋友領兵在中山北漢邊界接應。人馬足足有五萬之多,似乎有些過於隆重了。祝彪帶陷陣營行走在中山軍的‘夾道’中,卻感覺著左鼎如此的隆重,未必就沒有示威的意思。

這五萬中山軍的質量相當過硬。身上都帶著煞氣,眉宇堅毅,以祝彪現在的眼光,也頗為認可的點頭。

“此軍就是祝帥的八百陷陣營麽?果然是天下驍銳,神氣凜然,觀之不同凡俗。”左鼎改變了許多,性格上比起當初的中山太子,變化是翻天覆地的。“鼎自北歸後,帶兵與陳燕之地,誓言要練出一支真正的精兵,期年來有成果,頗是自詡。可今日一見,螢蟲之比皓月,天壤之別,不可比也。”

語氣是認輸的口氣,但祝彪跟前的左鼎,臉上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氣餒。真的是非吳下阿蒙了!

“公子,這三年時光磨礪,成長起來的不單單是咱們北漢的君王,中山太子在燕陳帶兵,也在飛速的脫變著。”

竇兵是祝彪的親隨。當年左鼎在北漢是個什麽德性,祝彪清楚,竇兵也了解。現在看左鼎,真的是兩個人一樣。

“現在的他至少可以成做一個合格的君王。而至於能不能在君王這個詞前加上優秀二字,把‘合格’頂替掉。就看他繼續的成長了。”

三年時光,成長的不隻是自己,不隻是祝家。其他人,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人。也都是在成長的啊。

瞬間祝彪的心裏都升起了一股緊張感!

漢王五千多人的隊伍,紮起的營寨正處在中山軍的四麵拱衛當中。三百步方圓的營寨,陷陣營根本不需要全部用上,隻需二百人,配合三百王庭親侍,就可以將整個營寨掌握的滴水不漏。

再加其中的呂凉和祝彪兩個,姬昀的安全真是比此時的左鼎都高。

夜晚的筵席罷去,整個營地區恢複了夜色的寧靜。

……

“長老,此行要不要小人配合一二?”

“用不著。兵法有雲,實者虛之。虛者實之。不要去看那些防弊森嚴的地方,很有可能那裏就是陷阱。”

“那……不知長老如何打算?”

“放上一把火就是。目標在那裏,就一目了然。”

“這個容易,不過漢營那裏隻有三百步營寰,又有祝彪、呂凉兩個大高手坐鎮。要去放火。不太可能啊……”

答話的聲音帶起了一絲笑。“目標有先有後。先做掉左鼎一樣。”

“屬下明白了。”

人影如鬼魅一樣進入了中山軍營寨。一桶百斤重的火油,擱在普通人手中,撐死了也就是燒上十來座軍帳。可是放在高手手中,他感覺著風向,人象是個鬼影一般東飄西**,繞著外圍軍帳隻是亂走,也不管裏麵有人沒人,每隔幾棟,就在帳篷上抹起一片油漬,再放下去一個發火器。

一種輕便的引火裝置,內盛一兩火油,使用延信觸動機括,火油始終在緩緩流出,浸透帳篷,待得火油流盡,便會引發其內的火絨,引燃火油。

對於能造出各種奇思絕妙又威力無比的神奇暗器的江湖武林,這種小玩意,科技樹太低了。一般的匠人都能做出。

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魅影才把這些個東西一一放完,然後向著中山軍東營正中間的中軍大帳摸了過去。望見最早進來的地方,此刻已經是黑煙滾滾,火蛇狂舞了。

“走水啦,快救火啊。”

沒過多久,東西南北四處中山軍軍營就像是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整個地都亂了起來。魅影身上已經穿起了一件中山軍軍服,躲在一處帳篷後麵的陰影之中,看著中山軍士兵們就像是一群群的螞蟻,端著各種滅火器皿,來回穿梭。

魅影放火,可不是一把火了事,一個時辰裏他至少放置了五十個齊活器。火頭是此起彼伏,趁著風勢很快就大了開來。

魅影火燒軍營,當然不是僅僅為了製造混亂,而是從下麵軍中士卒的走向,來判斷那些地方有‘重要性’。

祝彪前世老家的《三十六計》中,不就有一計是“隔岸觀火”麽。說的就是看敵方內部分裂,秩序混亂時,我方應該繼續靜待其形勢繼續惡化。

隔岸觀火的下麵一計,十有八九是趁火打劫。魅影也是如此,這場火燒起的一刻多鍾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他想要找的東西,比如說左鼎所在的地方。

“夫專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

在絕對的低低武力世界的地球古代中國,布衣刺客也曾經不止一次撬動過曆史的車輪。再比如三國時期刺殺孫策的許貢家客,刺殺控弦十數萬幾乎又要一統鮮卑軻比能的韓龍……

而在如今這個武俠世界中,死在高手匹夫手下的達官顯貴王孫貴族就更數不勝數了。

魅影絕不以為自己的身份會比一個北隅彈丸小國的太子跌份,但他今晚的舉動,絕對絕的就是一次經典的江湖刺殺。

身形如箭,忽地撲到了左鼎存身的帳篷上方。這位中山國太子真真切切就住在東營的中軍大帳內。

人影閃動,守候在中軍大帳周邊的中山國宮廷高手就驚呼起聲來。但反應再快的中山國高手也來不及阻攔急撲而下的人影。

四濺的勁氣撕碎了整個大帳。這裏麵,左鼎的貼身處,肯定還有中山國的高手護衛,在驚呼聲傳來的時候,這些高手不可能還反應不過來任由人影斃殺左鼎。

他們準確的攔在了左鼎的身前,四個人,兩柄劍,一口刀,一雙鐵拳,卻全部都擊了個空。

提起一口氣,人影像是沒有份量般飄浮了起來,淩空虛踏幾步後,忽地張開了雙臂,就像是一隻鶴,劃了個弧線,消失在四人的麵前,出現在四人的身後。

一記標準的幽冥鬼手印在了左鼎的胸膛。

左鼎的一雙眼睛睜得溜圓溜圓,滿臉都是驚駭之色,張開嘴,噴出的卻是大口的鮮血,還加著內髒的碎片。